现在,她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污点,也包括天天。
“妈妈。”天天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随后,她伸开手,抱紧了苏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苏溪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天天,妈妈问你。”苏溪将天天抱起来,放在腿上,神情有些犹豫。
“妈妈又要去上班了吗?”天天还小,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苏溪要去上班,丢下她一个人。
“不会,妈妈不去上班了。”不去上班,却是有另外的难题。苏溪抱着天天的手忽然紧了紧,问:“天天,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妈妈了,会怎么办?”
也许,离开天天,对天天,是最好的结局,像她这种人,只配有最坏的结局,在大家心中才是最好的。
天天大大的眼睛看着苏溪,陷入沉思:“妈妈,是不是天天不听话,你生气了?”她的手紧紧地揪着苏溪的衣领,不知所措地问道。
她们母子两人很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刻,气氛有些沉重,天天一句话也不说,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眼眸抬了抬,苏溪抱紧了天天。“妈妈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气氛转了,天天见苏溪松了一口气,嘻嘻地笑起来。
“知道了,有爸爸妈妈,天天每天都很开心呀。”天天圈着苏溪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
这话让苏溪的心中一酸,而后不知道怎么回应天天才好。
“就是不知道庄衔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我好想庄衔爸爸呀。”天天脸一沉,大脑袋垂下去,十分沮丧的模样。
苏溪心中难受至极:“天天,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家政阿姨神色惊慌地走进来:“太太,外面来了很多人,吵着要见你。”剩下的,她不敢说,这些人来意不善,在门外又敲又砸的,说出的话也很难听。
“怎么会,找到这里了?”苏溪失神,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很正常,这件事是被叶熏一手策划,知道她住在哪里,对于叶熏来说,轻而易举。
“你带天天先去找莫宇,走后面的小门。”此时四五点钟,苏溪担心地看了一眼外面,生怕那些人闯进来,她可以料定,来这里的,不是记者,而是叶熏派来的。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叶熏的手段太强硬,她与白歆然不同,她所做的一切,虽然不好,也是光明磊落的,但这次......
十分钟之后,确定天天已经走远,苏溪驾车,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一群人,他们穿着平常的,或者是记者的衣服将苏溪团团围住。
“让开。”苏溪厉喝,平生来少有的愤怒。
那些人一愣,并没有让开,苏溪直接发动车子,横冲直撞地,最终,那些人慌忙之中让开了道路,苏溪得以脱身。
然而,她开着车,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四五点的时候,太阳没有那么浓烈,有种很温凉的感觉。
她的视野很开阔,世界很大,然而在她心中闪现的,却是无边的荒凉。
哪里都是方向,却再也没有归途。
安静的大门前,突然想起了门铃声,尖锐急促,张妈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天天,还有她身边的陌生中年女人。
“天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妈好奇地问道,却见天天立刻扑到张妈的怀中。
“奶奶,我们家门前有很多人!”她加重了语气,张妈心中一慌,立刻跑到莫宇的卧室门前。
“少爷,快开门呀。”
张妈很少有如此慌张的时刻,莫宇几乎是立刻走了出来,看到张妈他立刻问道:“张妈,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小姐回来了。”张妈话没有说完,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莫宇已经直接去了客厅。
他首先看到的,是天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迷茫的样子。
“天天,你怎么来了?”莫宇走过去,坐在天天的旁边。
看到莫宇之后,天天嘴一撇,神情有些委屈。
“爸爸,我们快去看看妈妈好不好。”天天柔软的小手抓着莫宇的衣袖,眼睛中仿佛有了泪光。
“天天,别着急,你妈妈,你出来之前,妈妈有没有说什么话?”莫宇想了想,镇定地问道。
只见,天天回想了一会儿说道:“爸爸,妈妈说,要是她不在的话,要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可是我不懂呀。”
顿时,在场的三个大人都觉得害怕起来,尤其是莫宇,此时他觉得整个人都难受至极,心中仿佛有一块儿巨石重重地压在上面,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你们为什么来?”莫宇直接问起了家政人员。
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苏溪的住处门前有大批的人在外面候着。莫宇的手紧紧地握着,听到这句话,他已经明白,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我出去一趟,天天,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张妈,你好好照顾天天。”说着,莫宇立刻走了出去。
车急速地行驶着,在傍晚的街道上,一轮火红的太阳在西面静静地等待着,夜幕来临的时刻。
他的心中慌乱,差一点握不住方向盘。
那些人,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只是,不知道苏溪还在不在,那些人,又会对苏溪做些什么?
到了别墅之后,门前却没有一个人,地上有轮胎摩擦的声音,莫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觉得苏溪出事了,但还是,按下心中越来越不安的感觉,走到了客厅里,客厅静悄悄的,一切如常。
但莫宇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苏溪的身影。
无奈,他到了庄衔的卧室,房间里,光亮充足,庄衔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而他躺着的床边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字条。
莫宇拿起来,发现上面是苏溪的字迹:莫宇,你要好好地照顾庄衔,还有天天,谢谢。
那几个字,像是绝笔,竟然成了莫宇与苏溪之间最后的联系。
“怎么会?”莫宇疯狂地打电话,然而听到的,却总是那个温柔却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他失魂落魄地给刘洋打了电话,将庄衔先带回去,之后,他调动所有的势力,还惊动了警方,在整个上海寻找苏溪的下落。
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忍不住心中快要疯的感觉,顺着公路将车开的飞快,天不知不觉地黑了,阳光连最后的余温都没有。
只剩下黑黑的一片,今夜,没有星辰和月光。
“苏溪,你究竟,去了哪里?”他的脸上,是痛苦和绝望。
莫宇的居所,新的房间被收拾好,庄衔住了进去。
此时是晚上九点,若是以往,天天早就睡了,但听说苏溪不见了,她先是哭了一场,而后嘀嘀咕咕地给庄衔说着话,她说的每一句,都让张妈心酸。
“庄衔爸爸,妈妈不见了,我很害怕,爸爸也不在,你也不醒,你们是不是都不要天天了?”她的小手握着庄衔的一根手指,像撒娇,却没有人能听。
“妈妈说,要是她不在了,让我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虽然我觉得妈妈不在,我不会开心,但是,我还是答应妈妈了,因为我不想妈妈难过,可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她的声音委屈,让张妈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白皙的皮肤上,是亮晶晶的眼睛,此时雾蒙蒙的。
然而,庄衔仍旧没有回应。
“爸爸,我要妈妈。”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响亮。
张妈立刻走过去:“天天,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将天天抱入怀中,低声地圈着,心中心疼不已,天天毕竟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要经受这些,想想就觉得可怜。
“奶奶,我想要妈妈。”天天依旧哭着,却抱紧了张妈。
她的懂事让张妈心疼,小心地将天天抱回去,安置好:“天天,你先睡,也许一觉醒来,你妈妈就回来了。”
安静的粉色房间,天天点点头,眼睛中还是残留的泪痕。
也许真的是累了,天天不久就睡着了。
另一个房间,安静地能听到气流的声音,庄衔的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了晕红,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而后陷入长久的沉寂,仿佛,刚才动的那一下,只是一个错觉。
海边空旷,抬头便能看到深蓝而宽广的天空。有几颗星辰,与茫茫宇宙中闪耀微光,仿佛是另外一个时空。
海天辽阔,自由无比,苏溪向往的就是这样的自由,只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的存在,原本不圆满,所以,一切,到此,就结束吧。
“天天,对不起,妈妈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苏溪将手握在胸前,她的手中,紧紧地握着彩虹项链。
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的清透,还有淡淡的雾气。这项链在她的胸口处呆了很久,就算是离开莫宇已经对他死心的情况下,仍旧不舍得扔掉。
每当要扔掉的时候,她的心就疼痛不已,她以为是对以前的缅怀,从来都不敢想,是因为,她对莫宇念念不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打开手机,时间定格在凌晨四点,上面有38个未接电话,全是莫宇打开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很担心自己吧,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回拨回去,几乎是在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苏溪,你在哪里?”莫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着急地问道。这样的声音,她听了很多遍,都不会腻。
“莫宇,你不要着急,听我说。”苏溪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放松下来。
另一处,听到的,只是淡淡的呼吸声。他在等着,苏溪的话。
“如果没有庄衔,我也许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但是,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就死了,我不是你们印象中顽强坚韧苏溪,我只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藏起来而已。”
“我知道。”莫宇立刻回答,他怎么会不知道,听的出,苏溪身边有风的声音,他看看周围,安安静静,没有一丝风。
“你在哪里?”他下意识地问道,却没有听到苏溪的回答。
“你要好好地照顾天天,要是,庄衔醒过来的话,你告诉他,我对不起他,同时,也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