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门山门禁闭,往日喧闹的山路上空旷无人,连鸟啼声也鲜有听闻,肃杀凝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一队队持剑修士在山间来回巡视,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你说掌门是怎么了,让我等在此巡逻,如此大费周章,这不是没事瞎折腾咱们吗?”
“嘘!慎言!”
一高一矮两个守卫正说话间,远远地就看到一青年昂首踏步而来,矮个守卫面色肃然,将长剑一横,喝道:“来者止步!”
“混账!连我也不认得了么?!”
“呃…原来是木师兄,木师兄这是要上哪儿去?”虽然认出了来者是木森,但那两人还是没有丝毫放松,甚至一人还将手按在一个玉器上,只要一有不对就会捏碎玉器并发出警报。
“二位师弟这是作甚,我为一位前辈送去开元丹,若是耽搁了,你们担得起这份责么?”木森向前踏了一步,面色很是不善,冷冷一哼。
那两人闻言一怔,神色不断变幻,难以决断。高个守卫最后似是下了决心,满脸赔着笑,说道:“师兄别生气,我俩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见谅哈。”说罢,高个修士便收起长剑,将大阵开了个小口,侧身把路让开。
见到矮个修士欲言又止的样子,高个守卫急忙给他使眼色,悄声传音:“你傻啊!这可是木森师兄!门内最有前途的炼丹师,将来很有可能继承整个映月门,若是得罪了他,你我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矮个守卫嘴巴微张,最后也是悻悻然的垂下宝剑,退到了一边。
木森漠然点头,理所当然地从两人中间径直穿过,驾起一把黑色飞剑冲天而起。
飞出一百里开外,确认没人跟来后,“木森”冷漠的脸部肌肉微微扭曲,木然的五官变得深邃丰挺,赫然是楚自横的样子!
楚自横回望身后,轻笑几声,仅凭这些人还想拦住他,未免也太小瞧他了。沉吟稍许,辨别出方向后,楚自横自语道:“该走了…”
一路匆匆,楚自横这才深深体会到这万乾皇朝的地界实在是大得惊人,由于没有方便的代步工具,只能依靠百鬼剑飞行,耗费的时日也多了几倍。沿途多是些荒凉景色,白日赶路,晚上在密林、岩洞里歇息,这些风霜之苦对于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
也不知飞出了多远,终于见到了人烟,光是些村庄就能看出万乾皇朝人口密集的特点,有些村庄只间相隔不过两箭之地。
再后来就飞经了烟柳繁华之地,这些州郡人头攒动,商贾云集,城池的规模一个比一个大。楚自横也只是在这些地方稍作停歇,便继续赶路。
这一日,隔着三十几里地,楚自横就看到了愈来愈多的修士,一道道车队汇集成奔流不息的洪流,汇集向同一个地方,更有身着金甲的官兵在道路上往回巡逻,楚自横就知道目的地到了,前方便是万乾皇朝的都城——应天城!他一路绝尘,正是为了使用应天城的跨空大阵返回岳阳星。
楚自横来到城门前,见此城建得墙体宽厚,堑阔濠深,巍峨壮观。城楼上挂着用一整块白色玉石雕琢而成的楼牌,上书三个古朴大字“应天城”,若有若无的道韵穿过虚空而来,这块楼牌竟是道兵级别的神物!看得楚自横心神震颤,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此刻的震撼。
进入应天城又是一番景象,楼台鳞次,朱门栉比,千门万户,满眼金翠。大街上车水马龙,男男女女的衣裳饰品也比别处鲜亮华贵了许多。
既已到了这里,楚自横也不急于找寻跨空大阵,找了一间沿街的酒家填饱肚子再说,这段日子忙着赶路,也没有正经吃过一顿。
点了几个小菜正吃着,忽闻一阵莺歌燕啼,楚自横诧异地抬起头,看到过往的女子惊叫着四散开来,一句放浪形骸的声音传入耳中:“诶诶诶,几位小娘子别跑啊,陪本公子喝上几杯!”
这声音颇为清脆,似是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想起来,正当楚自横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当街调戏良家少女时。抬眼看见走进一群人来,当前的那一人打扮极为华贵,身穿着素白色公子服,头戴紫金束发冠,脚踩青色绢履,手里攥着一把白玉折扇,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作态。再一细看,其人生得面容清秀,眉眼艳压群芳,让满街粉黛黯然失色。
“怎么是她!”楚自横瞳孔猛然一缩,低声惊呼道。这身打扮能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楚自横的眼睛,这人可不就是女扮男装的端木清么!
端木清身后站着四名家仆,虽未泄露半点气息,但不经意间流露的煞气却将这四人的强横显露无疑。店内所有人都向这群人看去,同坐只间交头接耳,纷纷猜测想来是什么大门大户的花花公子哥出来玩耍。唯独楚自横低着头,生怕端木清认出自己来。
“咦。”端木清惊疑一声,美目流波,见到大堂内只有楚自横一人低着头不看自己,见猎心喜,暗道:“这小子看着傻里傻气的,正好捉弄捉弄。”巧笑嫣然,朝着楚自横施施然而来。
端木清站在楚自横桌前,故意粗声粗气地说:“在下林青,敢问这位道兄名讳是?”
楚自横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站了起来,抬起来时却换了一张脸,洒然一笑,拱手说道:“吾名木黄,见过林公子。”
谁知端木清却盯着楚自横瞧个不停,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不知为何,端木清总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
“怎么会呢…”楚自横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干笑着挤出一句话来。
“也是…”端木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接着说道,“那个小子长得可比你讨厌多了。”
楚自横眉毛上挑,心里窜起一股无名业火,脸上肌肉不住地抽搐着,强行压制想将端木清暴打一顿的想法,毕竟她身后跟着的这几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那端木清见他模样木然,心中更是高兴,大摇大摆的坐下来,问道:“木道兄想必是第一次到京师吧?不知是为何而来?”
“愚兄此番前来,只为一用跨空大阵。”楚自横喝了一口茶,倒也没有隐瞒。
“唔…”端木清也不见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刚一入口,就喷了出来,极为不满地说:“这是茶?!”
“确实是茶,林公子怕是喝不惯这种便宜货。”楚自横怡然自得地抿了一口,揶揄道。
“谁…谁说的,我只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喝酒!”许是因为楚自横的眼神,端木清一时气急,强自嘴硬道。
“唔?林公子还是好酒之人?”楚自横放下茶杯,略显讶异。
“我…”端木清犹犹豫豫,心中暗自恼怒,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快说出大话。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的酒量可不怎么样,楚自横不由得觉得好笑,决心逗弄一下,他当即拍案大叫道:“好!在下行走修行界多年,最敬佩的就是林公子这样的豪爽之人,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这端木清虽身份尊贵,然而天性贪玩,受不得条条框框的约束,常常游走天下,最喜调戏美女,时常感慨不是男儿之身,沾了一身花名后却不能一亲芳泽。除此之外最喜爱的就是别人赞扬她有男子气概。楚自横这一记马屁当真是歪打正着,令她无比受用。
她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应道:“本公子与道兄也一见如故,便依了你的意思吧。”语罢,端木清高声招呼店内伙计重新添菜上酒。
眼见计策大功告成,偏偏从后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轻声提醒:“公子,老主人吩咐过不让您沾酒水的。”他说话时还用伸手指了指上头,对于口中的主人显得甚为尊敬。
“这…”端木清抿着嘴,也有些迟疑。
楚自横见端木清面色变幻,心知她有些动摇,暗想可不能让这些人坏事!楚自横嘴上有意激她道:“林公子,莫非是不敢喝酒?”
紧接着,楚自横很是遗憾地摇摇头,叹道:“得遇林公子这样的知己,若是不能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回,当为人生一大憾事!也罢,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着就作势要起身离去。
“别!”端木清伸手拦住了楚自横,她一向是娇蛮任性惯了,哪里忍得了别人这般看低她?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家仆喝道:“哼哼,本公子喝酒还轮得到你们来管么?谁要是回去之后敢跟我父嚼舌头根子,休怪我翻脸无情!退下!”
“是…”几名家仆微微一愣,他们知道她向来说到做到,但又不敢违抗老主子的命令,当场进退两难。最终还是其中一人悄然传音,其他面面相觑,均是默默点头,往后退了十几步。
没多久,两名杂役就端上一些精致酒菜,将酒菜重新摆好,楚自横直接拿起大碗倒酒。
看到盛酒的器具变大了几倍,端木清吓得花容失色,呼道:“你这人…不是说好用杯子的嘛?怎么改用碗了?!”
楚自横暗笑不已,嘴上却说道:“咱们行走修行界的,遇到意气相投之人,当然得用碗喝酒才够爽快!怎么?莫非林公子瞧不起在下?”楚自横心里憋着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端木清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