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们跪在地上,一个个脸色青白神情扭曲,手指纠结着抓着大腿,指甲能够抓破衣服刺进肉里去一般。
“娘娘。”
在丫鬟婆子们望穿秋水一般的期盼中,去调查梨儿身份的丫鬟终于回来了。一听到声音,王池终于睁开眼睛,将手里的茶杯一丢,挥手让她们退下去。
简直是逃出生天!不过两息,一屋子的人便退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最后出去的那个人还好心的关上了门。
“说。”王池压着眉间的急躁,迫不及待的说到。
“那人名叫梨儿,乃是皇商之女……”
听完了丫鬟的汇报,王池颦着眉,屈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不知过了多久,眉头突然一松,面上浮现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王爷可在府中?”
“在的。”丫鬟跪在榻边,轻轻的帮王池捶着腿。
腿一动,丫鬟便松了手,王池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伸手寄给丫鬟,性质浓浓的说到,“走,去给王爷请个安。”
书房。
姜成手里拿着一本书,身子无骨一般倚在椅子里,双目无神的看着窗棱外的天空。
这个姿势他已经摆了很久了。姜成,他其实只是在发呆而已。没错,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呼吸脑子能转七八个弯儿的姜成,他任时间流逝居然是用来发呆了。
身子很倦怠,一根手指也不想动。目光涣散着,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迷茫起来。于是,就发起呆来。
砰砰砰。
书房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王爷,侧妃有事求见。”
神思归拢,姜成疲劳的摁了摁眼角,再小厮又一次出声的时候才答话,“进来。”
王池接过丫鬟手里的莲子羹,一个人进到书房里。屈身行了一个礼之后,贤惠体贴的站到姜成的身边,“王爷,妾身听说您在书房待了大半天了,可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进?这可不成,您是王府所有人的依靠,您可要顾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姜成心里生出一波暖意来。在肩上按摩的柔荑上轻拍了拍,姜成微笑着说,“你有心了。”
美目流转,王池蹲在姜成的膝前。姜成看去,竟是满目愁容,“怎么了?”
“……王爷,您可知梨儿这个人?妾身先前也是不知道,没想到竟是不打不相识。”
“什么意思?”
“就是今天早上……”王池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夸大其词的说了一通。无非就是梨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对她恶语中伤,顺便贬低了整个王府。王池咬牙切齿的低吼,“说说妾身也就罢了,可是梨儿分明是不把王爷您放进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爷您不能放过她,还有云家也该……”
“够了!”姜成突然一声断喝,将手里的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眼若寒潭,紧紧的盯着王池。
眼泪挂在眼角,那张泫然若泣令人动容的脸突然变得僵硬,就像是干涸住了,变得龟裂的泥土地……王池僵硬着脸,不自在的强笑,“王爷,您怎么了?妾身可是说错什么了?”
“到此为止,本王不想多事。”言尽于此,姜成收回目光落在书上。王池只能尴尬的快步离开,只是到底不甘心,便回去央求她的父亲帮忙。
“哎呀,父亲父亲,您就帮帮女儿嘛,好不好?”王池拉住王父的手臂不停的摇。
王父头晕脑胀万般没奈何,“不行不行!为父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儿啊,你再不是小孩子了,休要再无理取闹。”
说完就甩开王池的手,匆匆忙忙的说有事在身,转身跑了。留下王池一个人站在原地,气的眼眶发红也无能为力。
而在王府里,敏氏同样的不开心。
女人年华易老青春有限,统共不过那么几年,如果不能在这几年里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想来白发苍苍之际一定是悔不当初的。
可是,作为一个侍妾,要是得不到夫主的喜爱,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敏氏满脑子胡思乱想,歪在榻上唉声叹气非常苦恼。
“夫人,您怎么了?”服侍敏氏的丫鬟快要被敏氏的叹息折磨死了。
敏氏瞧也没瞧她一眼,继续叹息。
“是不是因为王爷?”丫鬟眼尖的看见敏氏眼珠子动了一下,浮现一抹会心的笑容,上前说到,“夫人不必忧心,奴婢有一个办法……给王爷下点药啊……”
“啊呀!你这个小蹄子,呸呸呸。”王氏一听之下吓了一跳,慌忙跳下榻来在门口左右观望,然后砰一下紧紧关上了门。转过身来用手指狠狠的戳着丫鬟的头,声音压的低低的骂,“你自己作死别连累本夫人。”
丫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转眼间便是泪流满面。她可怜兮兮的抓住王氏的衣摆哭诉,“夫人,奴婢可不敢有什么歹心啊。奴婢全是为了您呐!”
一脚踢开丫鬟,王氏见鬼一般满脸的惊恐,她伸手指着自己,“为了我?我看你是要害死我!走,我们去见王爷,我倒要看看,在你背后是谁要陷害我!”
撕扯着丫鬟的领子,王氏将人往外面拖。
“夫人,夫人,请听奴婢一言。”丫鬟被吓得面无人色,死死的缀在地上,嘴里语无伦次的叫嚷着。
拖不动,王氏泄气的一撒手,喘着粗气坐在榻上。闷口喝了一杯冷茶,方才严厉的盯着丫鬟,“你最好能够说服我,否则……”冷笑两声,满意的看着丫鬟惊颤的模样。
“夫人,奴婢说句实话。王府里要属根基最薄弱的便是您了……”斟酌着词语,丫鬟小心翼翼的观望着王氏的脸色。顺便留下一些空间给王氏思考,便接着提醒她,“除了王妃,王爷夜宿她人的机会本来就少,而府里惦记着王爷的人又那么多。”
爬过去,轻轻的给王氏捶着腿,丫鬟推心置腹诉尽了衷肠,“您心肠好,总是不争不抢的……可是日子长了,新人换了旧人,王爷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的好呐!”
抹着眼泪,丫鬟痛苦的看着王氏。
而王氏自己,也早就泪流满面了。谁说不是呢?丫鬟的话几乎是句句说进了她的心坎儿里。想她还在闺中的时候,怎么没有憧憬过婚后的生活?举案齐眉,夫妻同心。有那么一个人,他可以没有多高的地位权势,但是他会有宽阔的胸膛给她依靠。可以没有绝世的姿容气度,但是他们不会同床异梦,不会让她守着望门寡,寂寥的度过余生……
泪水打湿了手里的娟帕,王氏心里的苦水啊倒也倒不尽。僧多粥少,而姜成那个人,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她。越想越悲凉,王氏哭的趴倒在榻上。
“夫人,夫人,您快别哭了,这不是没到绝境嘛。”丫鬟拍着王氏的背,凑近她的耳朵说到,“药,我们还是有办法改变的……”
药……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点烛光,照亮了王氏暗无天日的世界。她渐渐止了泪,眼神狂热起来。没错!她还没有山穷水尽,一旦成功了……一旦怀了王爷的孩子……
“夫人,药奴婢早就准备好了。”用手掌托住纸包,丫鬟感怀的看着王氏,“夫人可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奴婢的全部都系在您的身上,奴婢不会害您的。”
拿了药,王氏便让丫鬟帮她整理了仪容,也顺便知晓了这是什么药。
走在去姜成房间的路上,王氏想起了丫鬟的话,“夫人,这种药无色无味,您只需要将它放进王爷的茶水里让他喝下,然后王爷会晕倒一阵……您不用担心,您只需要在那里守着,待王爷醒过来第一眼见到您。那么恭喜夫人,您将会成为王爷此生的唯一……”
在推门进入姜成房间的一刹那,王氏心头砰砰跳了起来。不过她也只犹豫了一瞬间,面上便一片果决。
屋子里没人,失望之余又暗自庆幸,她还没能耐当着姜成的面下手。关上门三两步冲到桌子边,镇定了一番哆嗦的手,然后揭开壶盖,打开纸包……
“你在做什么?”一个男人低沉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啊!”王氏心跳的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下意识的一转身,手里的纸包却倾倒在了地上。从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那团白色的粉末泼洒出来,像是空气中细小的尘埃。
姜成冷眼旁观着一切,待到王氏脸上褪尽了所有的血色,慌忙跪在地上的时候。他才抬脚走了过去,伸手钳住王氏的下巴,狠狠的掐住,“你给本王下毒?”
“我没有,我没有……”胡乱的摇头,王氏泪水糊了满脸。一把抓住姜成的衣服,王氏着急说话却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痛意还留在舌尖,下一瞬间却被姜成卸掉了下巴。更深更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王氏想要尖叫,口水却蜂拥着流了一身。
喉咙一紧,原来是被姜成揪住后襟,像破麻袋一样扔到了外面的地上。疼的缓不过神来,只听到姜成冰冷无情的声音,“召集全府,本王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