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回生丹。
很珍贵的疗伤丹药,只是一枚就价值百金。
不过能卖得起百金这个价钱,效果还是很惊人的,一枚入腹,不过片刻功夫,他的的皮肉伤悉数愈合,就连脏腑内伤也好了大半,断掉的骨头也都接上了,不过还需要时间慢慢调养稳固。
“可惜只有一枚。”
洛溟咂了咂嘴,回味着长春回生丹的滋味,嗯,有点像是青枣,不过甜味很淡。
才绑上没多久的葛布又全拆了下来,之前还皮开肉绽的手掌像是一场幻觉,翻来覆去看了两圈,他不禁又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只有一枚长春回生丹,要是能再有一枚就好了。
“贪心的小子,别做白日梦了,赶紧拿好你的药滚蛋。”
李老大夫拍了拍桌子,将洛溟从幻想中唤了回来,不过等洛溟伸手去拿药,老头儿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他的手背上。
老头一只手紧紧按住包好的药包,雪白的寿眉挑起,冷笑道:“小子,先给钱,再拿药,老夫这里的规矩合着你来一次就要给你说一次啊!”
“您老能不提钱吗?就咋们这交情,谈钱多伤感情,柠柠还一直惦记着您老呢!说是要过来看望您老······”洛溟嘀嘀咕咕的说着,右手无声的伸了出去。
“啪!”
“痛痛痛。”
骨头虽然愈合了,但还没有彻底长好,被这臭老头一巴掌抽的他钻心痛。
“少给老夫扯犊子,还有你个小王八蛋少拿小丫头作筏子,老夫这儿是医馆,不是善堂,不给钱就别想拿药。”老头儿胡子吹的起飞,一点儿都不通融。
据理力争······胡搅蛮缠了半天,洛溟还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乖乖的掏了钱,两从龙九身上摸来,尚未捂热的小金锭就这样又飞了。
臭老头的药是出了名的贵,贼贵,贵的人痛彻心扉,像是割掉了心头肉似的,好在这药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倒也算是物有所值,再摸一摸揣在怀里的祁豹给的四个大金锭,心情又回升了几分。
天色已经很晚了,城中多了几分烟火气息,家家户户都开始生火做饭了。
天边一缕赤红的夕阳光辉撕裂了绵缠不去的阴云,三轮炎日竭力喷薄着最后的余晖,为这座大城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霞衣,艳丽的光芒驱散了多日阴雨带来的沉闷气氛,街道上行人渐多,这座城池一瞬间又充满了活力。
家宅,后院。
夕阳的光辉笼罩在洛溟的身上,整个人带着一圈明艳的光晕。
他此刻坐在一个大石墩上,手上是那张龙九尸体上搜出来的薄薄金纸,这薄薄的金纸拿在手里轻若无物,然而却异常坚韧,他爆发最大的力量,也不能损伤金纸分毫。
不大的金纸,上面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足足有上千字。
“唔······娘的,这字也太小了点,看起来真是够费劲的。”洛溟努力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字的阅读着。
不要以为像他这样的暴徒就是那种大字不识的蠢货,他们既是暴徒,又是修行者,作为一个修行者,识字是必备的要求,许多道经典籍的内容是何等晦涩无需多说,若是连道经通读都做不到,又何谈修行。
像那种单纯的只会卖弄肌肉的蠢货是活不了多久的,他们永远都是最底层的炮灰,也是最容易补充的炮灰。
洛溟很聪明,过于早熟的心智让他明白了识字的重要性,可惜老头子虽然认字,但是却经常喝的醉醺醺,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他在偷鸡摸狗之余,也会去私塾里面偷听先生讲学,毕竟当时他填饱肚子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没有多余的钱交束脩。
“白玉···炼骨,黄金淬筋·····,嘶!厉害。”洛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张金纸上一千零三十六字,讲述了《断金碎玉诀》的修行法门,所需要的培炼外药,以及斩金刀等相配的招数。
这是一门很厉害的法门,他的见识虽然浅薄,但是架不住这门功体讲述的足够直白,通过外练之法,淬打气血,炼出金筋玉骨,突破那道分隔凡俗的门槛,成为和元气境修行者并肩的力道二重天修士。
“可惜啊!可惜!”
屈指弹了弹手中的金纸,还真是龙九仗以成名的《断金碎玉诀》,不过,他并不打算修行这门道法。
这断金碎玉诀是不错,堪称是上乘道法,还有相匹配的武技,比起他那烂大街的养气经高明太多,然而,他瞧不上这种力道之法,他的愿望是成为那能飞天遁地,搬山蹈海的法修,而不是一个如野兽般依仗蛮力横行的匹夫,
而且铜壶城中,不,应该说梁国,或者更往大里说,云阳洲东南百国之地,气道法修才是一枝独秀,力道早已衰微,也就是仗着在炼气境针对没有凝炼罡气的气道法修占据一定的优势,从而还有低层次的法门流传。
但是,二重天以上的力道法门早已不可寻,起码,以洛溟在黑虎堂中打探来的情报,没听说过还有力道二重天的修行者。
如果这金纸上记载有足够完善的力道修行法门,他其实也不介意转修或者兼修一下,奈何这金纸仅仅记载了力道一重天的修行法,并没有往后的道途,这让洛溟没有了足够的热情去修炼这玩意。
毕竟,修行气道已经很烧钱了,再兼修力道,他真的就要去兔子馆卖屁股了。
“······希望堂中能给个好价钱。”
琢磨了片刻功夫,洛溟打定主意把这玩意兜售给黑虎堂,一本上乘的力道功法,对于帮派或者一些小家族而言,这种东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只要舍得砸钱,能够培养出来一堆皮糙肉厚的打手,对付罡气境以下的气道法修有着奇效。
“哥哥,药熬好了。”
青柠手上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是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苦涩的气味很快就弥漫开来,小丫头的琼鼻皱起,显然很不喜欢这种难闻的味道,不过再不喜欢,她也会一丝不苟的帮哥哥熬药。
厌恶这种苦涩的气味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感觉,而不是单纯的身体反应,以前很小的时候,她就帮着哥哥捡柴禾,看着哥哥熬药,那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因为每一次熬药就意味着哥哥又受了伤。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爹娘死了,她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那时候是哥哥将她带回了家,虽然那时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窝棚,而且是在南城最为混乱无序的地带,那里是数个帮派的交界地带,混乱是那唯一长存的东西。
那时候,她的伯父每天喝酒瞎混,从来不管他们。
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偷鸡摸狗艰难求生,有一次他们从酒楼偷了几个馒头,不小心被酒楼中杂役抓住,杂役们围着哥哥蹴鞠似的踢打。
哥哥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头尽量蜷缩着身子,不让脑袋被踢中,却还偷偷冲着藏在墙角垃圾堆里的她笑。
忍不住哭了起来的她被那些杂役发现了,被从垃圾堆里抓了出来,他们笑嘻嘻的骂她是小丑八怪,她鼓起了勇气,踹了抓着她的杂役一脚,然后愤怒的杂役给了她一耳光,脸当时就肿了起来,鼻血也流了下来。
她至今记得当时的一切,虽然她那时真的很小很小。
洛溟看见她倒地哭泣的时候,就好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冲了上去,抱住打她的杂役的腿,一口就咬了上去。
一块鲜血淋漓的小腿肌肉被咬了下来。
洛溟眼眸里一片猩红,赤手空拳的揍着那个抱着腿嚎哭的杂役,不管不顾四面八方的拳头,脑袋被打破了,牙齿被打飞了,身体的骨头咔咔的响,他都不管,只是死死的骑在那个杂役的身上疯狂的挥动拳头,爪子,扣掉了杂役的眼睛,撕扯掉了杂役的耳朵,将其当场就给打的没了人样,然后拖着尸体扔进了臭水沟里。
剩下的杂役见鬼了似的跑掉了,哥哥却和没事人一样抱着她去找医馆给她治伤。
在这个世上,他们已经活的很艰难了,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她不在乎洛溟是个帮派中的暴徒,不在乎他偷过东西,杀过人,她只在乎哥哥好好地活着,只要哥哥没事,就算铜壶城三百万人全死了又如何?
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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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城中灯火辉煌,闪耀的灯火光芒堪比天上的星河一般璀璨。
铜壶城晚上是没有宵禁的,说是梁国西北唯一一座重镇,但是北面是宽广无边,有着翎羽不浮,舟楫难渡的说法的羽沉河,西边则是雄伟连绵,高达万丈的铜山,根本不存在能威胁到铜壶城的敌人。
所以,这座三百万人的大城没有宵禁,即便是夜晚,大街上依然是灯火如龙,行人如织,喧沸如潮的叫卖声从街头一直传到巷尾,空气中弥漫着烧鹅、烧鸡、烤全羊的浓郁肉香牵扯人的肠肚,青楼中丝竹雅乐在香风中勾动人的心弦,铁打的汉子落在这温柔乡中也要磨灭了一身雄心壮志。
镇北都护府。
铜壶城名义上的主宰之地,府中一座三十丈的高楼,一名面白且方正,颌下留着长须,身着锦缎道袍的中年人站在栏杆之前,冷眼俯瞰着眼前这座繁华的巨城。
“调查清楚了吗?叶家和柳家最近又发什么疯?黑虎堂和青龙门彼此攻伐,短短七日,死伤近千人,他们这是把铜壶城当作战场了吗?”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低沉吼声中的怒火。
更何况是跪在中年人身后的亲卫,他很清楚自家大人是有多么愤怒。
黑虎堂和青龙门这两家帮派是铜壶城最大的地下势力,各自都有好几千帮众,以往虽然也是纷争不断,也是乱中有序,保持着对都护府的敬畏,争斗往往局限在阴暗处,然而,这几日来,两家帮派却是不计损失,明目张胆的互相攻伐,破坏彼此的产业。
短短数日,便有将近千名帮派弟子身死,城外乱葬岗上的老鸹都快胖成球了,巡街的兵卒每天光是洗地都要大半天功夫。
两家帮派行事之张狂是完全没有将镇北都护府放在眼中,都护大人不生气才是怪事。
“大人勿怒,属下已经加派了人手前去打探,很快就能有消息传来。”
“三天,三天之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叶家和柳家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镇北都护申无行望着灯火灿烂的城池,神 色狰狞,“去告诉叶家和柳家,这铜壶城是老子的铜壶城,他们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否则,别怪老子出手无情。”
“是,都护大人。”
亲卫额头贴在光滑如镜的白云石地板上,大声应诺,等了约莫五六息,方才动作轻柔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