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多宝宗为什么要炸掉隐剑门的飞舟,或者说没人知道炸掉飞舟的到底是不是多宝宗。
但飞舟没了是事实,找出下一步的出路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至于事情的原因已经来不及再细细探究了。
现在摆在钱阳众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留在弯月洲等待隐剑门再次派出飞舟救援,要么就在弯月洲现有的大型飞舟里面找出一架合适的搭上一截顺风船。
修士逆天争命,一个“争”字便道尽了修士的生存法则。在众人的心里,其实都不愿意留在弯月洲这么个危机重重的陌生之处被动等待命运的安排。
简短的讨论之后,众人争议的问题已经毫无痕迹地转变成到底是应该搭珠玉坊的船,还是应该搭四合坊的船。
据老郑所说,途经弯月洲的商船通常都不会拒绝其他修士的搭乘请求,只不过乘客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也就是了。
而且老郑在这两架飞舟上都有熟人,交情算不上多深,但付费乘船的面子还是有的。也就是说,想要搭乘哪艘船的主动权还是在隐剑门诸人手中的。
众人热烈讨论了好一阵,有人认为搭乘珠玉坊的飞舟更好一些,毕竟那艘船上的守卫力量相当不错,若是遇到意外情况,多少也能借上一些力。
而另外一些人则持反对意见,他们认为正因为珠玉坊的实力有和他们分庭抗礼的资格,所以他们若是真的上了珠玉坊的飞舟,主动权将会大大降低,况且若是遇到多宝宗攻击,珠玉坊的修士绝对不可能和他们一起对抗多宝宗。
而相比之下,防御力量薄弱的四合坊无疑会让隐剑门诸人有更大的选择空间。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钱阳却始终没有表态,他深信,隐剑门到底会如何选择,早就应该有了定数,所谓分组讨论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而他这种不明所以的人还是不要给人家添乱了,否则一会儿有明白人要开口引导的时候都会麻烦很多。
果然,在大家伙讨论到差不多的时候,老郑开口表态了:“我觉得吧,即便多宝宗出手对付我们,能出动的人手也会很有限,钱道友以为如何?”
钱阳迅速点头:“没错,不瞒诸位,此次和多宝宗之间的仇隙其实是源于我和多宝宗某些人的私怨。即便那人可以以某些借口将矛盾上升到宗门层面,但宗门间的矛盾却远没有那么激化。”
偷眼看了看老郑的表情,钱阳又接着道:“所以说,这次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某人公报私仇罢了,所以他不可能大规模动用多宝宗的人手,否则事态一旦扩大,后果他将无法收拾。”
老郑笑着点了点头:“钱道友言之有理,不过多宝宗既然打算主动对我们出手,那最起码纸面实力应该在我们之上,所以我大胆推测,多宝宗动用的人手应该在我们的二倍左右,想来这个数字的误差应该不会很大。”
众人纷纷点头。
老郑又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如果我们搭乘珠玉坊的飞舟,我们的人手和珠玉坊的人手加在一起,实力就应该不会逊色多宝宗太多。如果是这样的话,珠玉坊不见得就一定会袖手旁观,因为毕竟我们是付了钱的。”
旁边一人提到这话却摇了摇头:“老郑,无论人多人少,珠玉坊都不可能跟多宝宗动手,他们是商人,没有得罪主顾的道理。”
“没错!”老郑点头表示认同,却又接着说道:“珠玉坊的确不可能跟多宝宗动手,但即便我们借不到他们的力,但多少也能借一些势头,多宝宗面对不逊色于他们的力量定然也会投鼠忌器。所以我认为搭乘珠玉坊的飞舟利大于弊!”
钱阳暗暗点头,看人家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天衣无缝!
当然,以钱阳的见识,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老郑想要搭乘四合坊的飞舟的话,那他一定也能拿得出一套同样有理有据的说辞。
归根结底,话术这个东西和骗术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只有一个问题。”吴清水开口道:“珠玉坊那些人可靠吗?”
老郑沉默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借珠玉坊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算计我们隐剑门。不过船上会不会有个别别有用心之人,那谁也说不准。我只能说,船上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可靠的吧!”
“那我们就上珠玉坊的船?”吴清水问道。
老郑转头看向了洛永希:“洛师弟觉得呢?”
洛永希看向了钱阳:“钱师兄觉得呢?”
钱阳心说好么!我这社会地位竟然不知不觉就高到这种程度了?
“诸位决定便好,我没有意见。”钱阳还是识趣的。洛永希是个心里没数的人,他一大把年纪了,心里哪能没数,不能说人家抬你,你就往上上啊!
一听钱阳这话,洛永希也没意见了,对老郑说道:“你决定就好。”
老郑看了看吴清水,那意思 就是:你怎么地?赶紧给个话!
吴清水委屈地撇撇嘴:“你决定吧!”
老郑又朗声问道:“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吧?”
有人说没意见,有人没出声,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老郑哈哈一笑:“既然大家都同意乘坐珠玉坊的船,那我就替大家跑个腿,争取给大家挑个宽敞些的房间。”
钱阳并不知道老郑是如何与珠玉坊的人进行交涉的,但很快,他们一行十六个人就成功登上了珠玉坊的飞舟,还分到了两个颇为宽敞的相邻舱室用来休息。
出门在外,又是在船上,八人间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没人对此有什么不满,倒是钱阳对于如此顺利地登船多少有些费解。
按照他的理解,珠玉坊这是一艘货船,而且还是装载了高价值物品的货船,哪怕单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也着实不应该在本就危机重重的旅途中带上一群实力强劲的外人同行。
隐剑门诸人安顿好了之后,钱阳倒还特意就此疑惑咨询了老郑,而得到的答案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老郑告诉他,货船之所以愿意搭载乘客,其实是因为跑船的人想要凭此挣一拨外快!
中州到西荒的航程既辛苦又凶险,若不是能借机赚一点花销,怕是根本没人愿意跑这种苦差。所以跑船的修士在送货的途中小赚一笔,几乎可以算作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了。
水至清则无鱼,飞舟背后的商会或宗门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郑甚至毫不讳言,这种钱他以前也没少赚。
钱阳笑言,是不是如果飞舟没有被炸,这次他也会顺路赚上一票?
老郑笑而不语。
八个爷们儿住一间房,船舱内的空气质量可以想象,钱阳不太愿意在里面多呆,却又被老郑禁止下船,只能找了个理由在甲板上四处乱逛。
洛咏希一直默默跟在钱阳身后,如看护三岁的孩子一般寸步不敢稍离。
钱阳没有拒绝,只管在船上左看看又看看,看似随意地找些人聊聊天。
珠玉坊的人说到底干的都是服务行业,讲究的是笑脸迎人。钱阳有心闲聊,珠玉坊的人无心拒绝,于是没用多久,船上的情况钱阳便了解了不少。
比如说,船上的主管姓冯,金丹期的修为,此前本是珠玉坊在西荒的一家大型店铺的掌柜,刚刚才转行负责货物运输。
珠玉坊此次来西荒正是送另一人来接替他的工作,今次的航程就是冯主管上任第一次运送货品。
再比如说,冯主管的副手被人们亲切地称作老乔,这位老乔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在珠玉坊内算不得什么正经人物,而且眼看着就要到了快退休的年纪。
可就是这位老乔,却跑了一辈子的船,是这艘船上资历最老的人物,名副其实的老司机。
冯主管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便将老乔提拔到了身边,帮自己分忧的同时,也算是顺带解决了一下退休老同志的待遇问题。
冯主管对于老乔还是比较信任的,据某个嘴快的珠玉坊弟子所言,隐剑门的人能够登上飞舟,便是老郑走的老乔的路子。
若非有相熟之人,隐剑门这么多人想要登船,珠玉坊恐怕也会有一定的顾忌。
船上除了冯主管和老乔,还有二十余名珠玉坊的伙计,其中金丹修士有八人,不晓得藏在了哪个舱室里,反正钱阳是一个都没见到,那些在甲板上到处乱晃的伙计都是筑基修士。
钱阳略一思 索便明白,珠玉坊的金丹修士应该就是负责带货的,那些据说价值不菲的货物应该就藏在他们身上,而筑基修士就是负责开船打杂的。
船上除了珠玉坊和隐剑门的修士之外,还另外带了十几名散客。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若是想要来往于西荒和中州,搭乘商船是最方便的一种了,钱阳和老丁之前来西荒的时候也是搭了一艘小商会的飞舟。
散客的待遇肯定就比不上隐剑门这些人了,单个的居住舱室当然是没有的,珠玉坊只是将飞舟底层用来堆放杂物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十几个人住在一间杂物间中虽不至于拥挤,但两个月的航程下来,也足以使人到达崩溃的边缘。
钱阳的脑子一向和常人不同,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反正逛着逛着,他便奔着那传说中的杂物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