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对罗杰的监视报告几乎是千篇一律:吃饭睡觉打游戏,吃饭睡觉打游戏,吃饭睡觉打游戏。
那几个奋战在一线的侦察员们可不知道,他们的头,萧然,在这几天里跟他们的监视对象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吃饭睡觉打游戏。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萧然打游戏的时候旁边还有个人跟他在一起,专案组的电脑和网络专家,周明介。
萧然在得知罗杰沉迷于游戏之后,百思 不得其解,于是便向公安部的同僚求助,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让他非常意外的回复:通过ps4游戏机,在组队打游戏时,可以通过内置的通讯软件进行联络,其保密性之高超出想象!这一方法,竟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is发明的,一时间让鼎鼎大名的cia都无计可施,其隐蔽性和难以被追踪的特点让各国情报机构大开眼界。
萧然明了这一点之后,毫不客气的跟赵勇借调了周明介过来帮忙——自己负责玩游戏,周明介负责通过技术手段甄别来对方的真实身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罗杰,然后伺机混到游戏群组内,来个网络上的近距离监控。
经过连续四天的奋战,萧然和周明介终于锁定了一个名叫诗龙的玩家,他上线的时间和地点都与罗杰高度吻合,最喜欢玩的游戏是一款枪战类的《使命召唤》,萧然当即从网上下载了一堆相关的攻略,准备好好研究之后再上线战斗,争取在最短的世界内跟罗杰组队。
然而,这天上午九点整,萧然满满的信心被负责监视的小刘一个电话给打爆了——罗杰失踪了,而且是连人带车一起脱离了的警方的视线。
报告称:昨晚十一点整,罗杰家的窗帘准时拉上,熄灯睡觉,小刘便安排同事轮流值班,在接近午夜0点的时候,当地下起了大雨,还起了风,一根树枝被风刮断了,掉下来的半截树枝,好巧不巧的,惊人正落在那部对准停车场出口的摄像头前面。侦察员们马上冒雨过去清理,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可谁也没想到,到了今天早上,罗杰家的窗帘准时拉开了,可笑嘻嘻走到阳台上的赫然是他的弟弟罗豪,罗杰不知所踪。
“蠢货!”
萧然强压下骂人的冲动,让小刘立刻马上请求“天眼”系统协助,尽快找到目标的踪迹,当然,他知道这已经于事无补,以罗杰的智商,肯定早已在哪个角落里乔装打扮之后,用截然不同的形象消失在人海。
萧然让自己尽快回复平静,然后问周明介,“诗龙是否在线?位置有没有变化?”
肯定的答复让萧然遭到了第二次打击——诗龙竟然不是罗杰,那他的真实身份是谁?罗杰在游戏中的化身又是谁?这些天的努力难道都用错了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
萧然困兽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脑高速运转,希望找到哪怕一点点线索,可惜的是,想的脑袋都大了,还是没有。
“萧处,赵局让我们一起过去,越快越好。”周明介放下手机,表情有些严肃,“好像是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了!”
满腹狐疑的萧然跟在周明介后面走进专案组长的办公室,不但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而且看到其他组员竟然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最离谱的是侯广善,老头子连防刺背心都套上,如临大敌。
“萧处,一个多小时前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的电话,称4.18案件的凶手准备再次犯案,并且把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都说出来了。”赵勇把一张便签纸递给萧然,“这是我刚刚记下来的。”
“今天晚上,向西村九巷18栋3楼。”萧然扫了一眼,问道:“举报人是不是他?”
“无法确定。”赵勇知道萧然说的是谁,摇了摇头,“公用电话,话筒上蒙了层布。”
“你准备怎么办?”萧然看了看同事,“看来你已经决定相信他了。”
赵勇双手一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唉,咱们现在可是非常的被动,上面几乎天天在追啊!”
赵勇接着解释道:“向西村是咱们省城最大的城中村,巷道密集,人员复杂,布控非常困难,必须提前安排,否则,很容易被凶手察觉。”
“目标是谁?”萧然问,“是不是跟其他受害人有共同之处?”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没那么快。”
赵勇的话音刚落,一名警察急匆匆跑来,连门都没敲便径直冲到赵勇面前,立正敬礼。
“局长,派出所知道这家人。”警察抹了下额头的汗珠,“户主是本地村民,叫闻雷,妻子叫郑春娣怀孕五个月了,家里有两个女儿,一家人靠收租为生。闻雷夫妇因为涉嫌虐待儿童,被邻居举报过多次,派出所传呼过两次,居委会谈话不下十次,所以是派出所的重点关注对象。”
警察喘息稍定,补充道:“闻雷一家住三楼,他父母亲住二楼。”
赵勇和萧然相视无语,知道举报者所言非虚。
赵勇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布置工作,“老侯,你跟小李带五个便衣过去,在这栋楼的外围布控,绝对不可打草惊蛇。对了,车尽量用比较破旧的国产小面的,车中村常见的那种,稍微停远一点。”
“小王,你马上到数据中心去,把周边的治安、交通摄像头的管理权限拿过来,图像实时发送到我的指挥车上。”
两拨人马领命而去,赵勇拿起公务包,“萧处,咱们到市局去,商量下具体的埋伏方案,在城中村办案,市局的同志比咱们有经验。”
向西村九巷18栋与村子外面的马路之间间隔着两排农民房,坐西向东,南北西三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农民房,正楼梯口的前面是个百余平米的天井,正中的位置有棵枝繁叶茂、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大的榕树,树冠的高度将近30来米,比八层楼还要高,水泥圈护起来的树根边放着一个香炉,经常有村民过来祭拜。一条3米来宽的水泥路从天井中间穿过,把村口的牌坊和最边上的房子连接起来,道路两边的一楼都是一间间小小的门面房,开着各种各样的店铺。
18栋楼高8层,四楼以上用于出租,每层三套房子,其中两套一居室,一套两居室,闻雷一家四口独占三楼,把将近200平米分成四房两厅,且装修奢华,与楼上出租房的简陋和逼旮形成鲜明的对比。
晚上6点半,下班之后晚饭时光,是城中村最为热闹的时刻,透过出租屋的窗户下望,能看到水泥路上人来人往,小面的、电动车往来穿梭,小店和大排档都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此时,一辆微型面包车从村口驶入,在人流中左突右冲,喇叭狂按,沿着水泥路开到尽头,然后掉过头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往回走,经过18栋之后继续前进了50来米,向右一转,开进村委会停车场,待大门合拢挡住外面的视线,赵勇和萧然才带着市局特警队和刑警队队长悄悄下车,快步走进村委会大楼。
五分钟之后,两辆满载特警队员的面包也悄悄从村口开了进来。
办公室内,赵勇摊开地图,看了看对面的两位队长,表情严肃的说道:“我强调一下,这次行动的首要原则是保证闻雷全家的人身安全,否则,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明白吗?”
特警队长正色回应:“局长请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两位兄弟进去,挑的都是格斗高手。”
赵勇点点头,“第二个原则是务必保证同志们的安全,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体格强壮,反应迅速,极有可能接受过格斗训练,并且带有凶器,极度危险。告诉弟兄们,在受到致命威胁的情况下,可以当场击毙,责任我来负。”
两位队长用力点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局长。
萧然插了一句,“当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活捉——我们有太多疑问需要凶手来解答。”
两位队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明白。”
赵勇瞟了眼萧然,接着说道:“根据气象台的预报,再过两个小时台风就要到了,午夜时分正是风雨交加的时刻,人流稀少,隐蔽困难,能见度低,不好监控。此外,闻家有八扇窗户和一个门,南、西、北三面又都是握手楼,门前还有棵大榕树,凶手可以选择的潜入路线非常多。这些困难都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上级领导明确指示,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准失败,所以只能尽量克服,明白吗?”
“保证完成任务!”
赵勇抬起手腕看看表,“你们的队员应该已经就位了,分头下去准备吧。”
两位队长走出去之后,赵勇让几名协警守住大门,然后跟萧然登上伪装成小货车的指挥车,朝坐在十几面屏幕前的周明介点点头,问:“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周明介僵硬的笑了笑,“不过,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台风要来了嘛,不奇怪。”赵勇打个哈哈,示意萧然放松,自己拉把椅子坐下,“咱们是唯物主义者,不可以胡思 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