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吵到我们?”哑姑笑,笑得眉毛弯弯,眼神 清亮,那模样十分叫人怜爱,可柳万心里警惕,这臭婆娘又要想什么馊主意整治我呀?
果然,他的臭婆娘嘴角上翘,笑得像一朵花,“深儿,我记着院子里的塔下有一些木板子,你们搬一些进来,我们做个屏风。”
连夜做屏风?
浅儿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深儿已经明白了,笑着点头,带头跑出去搬木板。
修塔的工匠留下了几件工具,要做一个简单的屏风应该没有问题。
深儿浅儿搬木板,哑姑跟出来找工具,铁锤、锯子、凿子,她挑拣一些抱在怀里回屋。
柳万看着稀奇,瞪眼睛:“媳妇媳妇你究竟要做啥?难道真要做什么屏风?”
哑姑不理他,蹲在地上对着木板摆布,这些木板工匠们早就锯好了,她一片一片竖起来摆成一个半月形,然后用锯子锯出一个个豁口,再把两块板子上的豁口交叉着对到一起,用锤子敲打,慢慢地铆合到一起。
柳万看几个女孩子做得投入,手心痒痒,“媳妇,要不我给你帮忙?我一个大男人在边上看着,你们妇道人家忙这些,万一叫外人看到了笑话。”
臭媳妇瞪眼:“还知道你是大男人啊,以为你永远长不大呢。得了吧,谁叫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倒霉,遇上你这样的臭男人。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女人也就算了,还费尽心思 地引狼入室。是真的很想给自己弄一得过去的。可是,”
她抬手指柳万身后,“那啥意思 ,你好好地开个洞,让那个偷窥狂随时都能偷看我们,我们心里不踏实啊,隐私随时都会暴露,没有一点安全保障。所以,这屏风呢,必须装。”
本来做这个屏风浅儿深儿都还没太理解是什么用途,她这一说,大家恍然明白,深儿嘴快:“就是的万哥儿,你不能只顾着贪玩,而不管我们的安全。”
浅儿本来也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柳万既委屈又羞愧的样子,不忍心再说什么。
柳万看看这几个丫头片子,再看看自己身后的洞,再看看这个丑陋粗笨的大屏风,还是不能接受,“为什么不围住你们呢?这么难看的东西,我不要!”
“不要也行啊——”哑姑嘻嘻笑,伸手又在他脸上捏一把,“我马上撤掉它,但是,你得和点泥,把你个破洞给我堵上。”
她干完活儿刚洗了手,那手滑腻腻的。
柳万躲闪,“不许占我便宜!”
哑姑哈哈笑,“舍不得堵是吧?那好,我们扯平了,这屏风你就好好使唤吧,瞧瞧,它多实用,同时也把我们和你这个大男人隔开了。从此我们也算是男女有别了。”
说着招呼几个小丫环上床,吹灯,睡觉。
柳万发现自己的抗议无效,而且几个丫环都向着臭媳妇,就连浅儿也不来帮自己,顿时郁闷,一个人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墙上白表哥的声音出现了:“表弟,我失眠了,你呢?”
柳万这才高兴起来,钻进被窝,面对着墙上的洞,有些忧伤地告诉他的表哥:“臭婆娘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感觉这么发展下去,自己都要压制不住这几个丫头片子了。表哥,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这算是家丑吗?”
白子琪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算,也不算,因为我不是外人呀,我是你表哥,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柳万爱听,他给洞口点头,“对对对,太对了,我们就是一家人。那你多教我一些整治臭媳妇的办法。”
哑姑忽然冒出来一句:“与虎谋皮!”
深儿浅儿都竖着耳朵留意听那边的动静。尤其浅儿,第一次没有亲自照顾柳万睡觉,她不放心,总怕他凉着。但是小奶奶这么安排,她也不好说什么。
那边声音低下去了,也不知道那边表兄弟俩在嘀嘀咕咕说什么,估计真是在商议着怎么整治柳万的童养媳妇。
浅儿心里不安,爬起来喊:“万哥儿,你早点睡吧,把被子盖好小心着凉,还有,不要编排咱小奶奶啊,她为了你可是没少操心。”
哑姑伸手,把浅儿的嘴捂住了,打断了小丫环的婆婆妈妈,“比小老太太还啰嗦!他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他妈,你不能替他操心一辈子。从前他病情严重,看着也实在可怜,我们多照顾照顾也是可以的,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他一天比一天好,已经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所以从今晚起,我们必须给他断奶。”
断奶?
深儿捂住嘴偷偷笑。
浅儿脸烧起来,喃喃辩解:“小奶奶,你说什么呐,他又没吃谁的奶。”
这段时间她是柳万近身伺候的人,要说这柳万吃谁的奶,那就只能是她了,可这是没有的事呀,所以她害羞。
哑姑在黑暗中伸手过来,抹一把小丫头的脸,笑:“胡思 乱想啥呢,你才多大啊!这个断奶不是你想的断奶,而是,怎么说呢,就是要培养他的生活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要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吃饭,自己喝水,自己穿衣裳,自己洗脸,自己梳头,自己上茅房,自己睡觉,自己叠被子……反正就是自己能干的事儿,再不要等着别人去伺候。
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可以通过念书考个秀才啥的换一碗饭吃,还可以当个兵啥的,他呢,这么大了文不成武不就,如果再没有照顾自己的基本生活能力,岂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那就是真正的废物了。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我们,他就只有等死的本领了。”
浅儿听呆了,“小奶奶,可以这样吗?小哥儿要是把什么都自己干了,那还要我们这些丫环做什么?我们就是府里买来伺候你们的。”
哑姑摇头,感叹:“看来要把你改造过来,还真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她还没说完,那边柳万忽然喊:“臭媳妇,我要尿尿!”
浅儿往起翻身,习惯性地要去为他拿夜壶。
“干什么,不许去!”哑姑伸手压住她。
柳万平时都是浅儿片刻不离地伺候着,早就强烈地依赖他人了,他等了一会不见来人,扯开嗓子再喊:“我要尿尿——你们听不见吗?你们都死光了吗?听见了吭声啊——”
哑姑吭声了,“喊什么喊?不就是尿个尿吗?夜壶就在你床边,自己点灯,自己下床,自己脱裤子,自己尿!”
柳万被这一嗓子吼晕乎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忽然就咚咚咚擂床,踢被子,大叫:“不活了不活了我不活了——快来人呀,臭媳妇欺负人,臭婆娘虐待本少爷——我不活了——”
浅儿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再次往起来翻身。
“必须扛住!”哑姑的手死死压着她,“断奶必然出现的应激反应。这时候我们千万不能慌,更不能妥协。就像熬鹰一样往下熬,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柳万哭喊一阵,竟然还是没人理睬。
他无可奈何,这四个死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不理本少爷,装睡是吧,那本少爷就敢把尿撒在床上。
他浑身一松,某个地方一松,尿水刷剌剌响。
“他尿床了。”浅儿急得哭起来。自从她照顾柳万以来,除了柳万发病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大小便失禁在身,或者夜里睡梦中不知道尿床,平时都很少醒着把小便拉在床上。
哑姑把灯点起来,鞋也不穿,蹬蹬蹬下床,冲在浅儿前头,一把掀开被子,两把拔下柳万的亵裤,对着柳万的屁股啪啪啪就打。
柳万杀猪般哭起来。
哭着哭着忽然断了声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是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