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鹿城作为直面稠云州关口的第一个座城池,自然也是中土十城防线的伊始。
故而攻克太鹿城,乃是联军破开中土的重要一战。
领着大军出云东入得中土的太叔离按照一早与姜谷庄商量好的计策,早早地探清了太鹿城的虚实。
在知道太鹿城守城甲仅有五千而背后护卫三城的雏营三卫也就只有三万之数后,他便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姜谷庄让自己自稠云关出兵是摆了自己一道,给了自己一条难行之道,而他自己选的乃是轻松之途。
可出关之后,他派探马详细打探。
确认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太鹿城驻军比姜谷庄所要面对的袭安城驻军数量要少,而且双方驻军都是靠着雏营三卫作为驰援后,心中不免有些讶然。
姜谷庄对于自己这个外来之将竟然没有半分排斥的态度……
他换位思 考了一下,假如自己站在对方的位置上,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择一条驻军更多守卫更加森严的路径给对方,从而趁机消耗对方的兵力。
好在日后与对方为敌时,减轻应对负担。
可姜谷庄给出的选择却截然相反……
虽然五千和六千之间的差距在坐拥数以四十倍之重兵的太叔离看来区别并不大,但这小小的一件事就能透露出隐藏在姜谷庄背后的容人之量。
身当大将而不拘小节,敢冒他人不冒之险,着实大丈夫也。
心中对之的评价不由再度提上几分,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曲晋帝将如此人才收纳入麾下效命。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做过数十年详细筹谋的姜谷庄给他的这条看似轻松的逼取帝都之道,究竟会有多么艰难。
事后太叔离以及背后时时旁观暗有疑心的有缺老道才猛然醒悟,是自己低估了姜谷庄,这才被姜谷庄坑了大大的一遭。
攻太鹿之难,难于上青天。
……
历史的巨轮缓缓转动,标记着这一年的这一日,孤帝四年九月二十九日。
这一日,姜谷庄兵行至袭安。
这一日,太叔离军临太鹿城。
也是这一日,内气深厚,实力已达四重第三步的今代儒祖公管随卿,微喘粗气的停住脚步。
他仰起头来,眼神 落在城门上方正中的宽大匾额之上。
那匾上的字迹,刀劈斧剁一般齐,横竖皆有力,气势仿佛穿透时间的桎梏直传入眼。
初代儒祖公管清棠亲手所书,“元京”两个大字。
昶州距此即便是红渊马也得五六日路程。
可他却硬生生凭着自己一手当世静观不动,但如今情势危急,他还是派出了肉球来替管随卿解决后顾之忧。
这令肉球心中对于为相者本人的修心之术又多了几分明悟。
“原来,口是心非才是修心的上道。”
肉球自言自语着,背身出门,付了房钱,出了茶楼。
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熙攘的人流之间。
他可从来都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尤其他对于帝都之危忧心忡忡已久,对那位手太黑的镇天府小王爷也是深恶痛绝,他并不甘心就这么无所作为的回太上居复命。
而这,也恰恰是太上相这次派他出来而不是派出黑炭的原因。
……
太周山顶,高崖巨石上,古树下。
老姜相盘膝静坐闭目修心,背后黑炭也同样紧闭双眸缄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老姜相突然睁开一双恍若可以洞穿世间万道拨开俗世迷雾的眼睛。
极目看去,穿透止不尽的云端深处,望向情信司司衙的方向。
“黑炭,你可有话想问为师?”
黑炭睁开眼睛,亮洁空闪清明无暇。
“师父,徒儿没有。”
她素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说了没有就肯定没有。
老姜相淡淡一笑,白须轻轻随风飘动。
“果然还是你,更适合修行心道,远比为师,要更加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