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骑士们七手八脚将两名刺客控制住。很神奇,两个人都没有死,估计就连断掉胳膊的那一个也能活着只要大公的牧师能够及时给予治疗。
“这是奇耻大辱!”大公愤怒的吼声在厅堂中回响,酒杯摔在地上,椅子被砍成了碎片。“那家贵族是怎么回事?是谁检查了他们的纹章和血统证明,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关进牢里去,查查有什么其他错误,然后砍头!”
这种失误还需要检查有没有其他错误才砍头?这分明是敷衍之词。费奇听得出来,霍尔伯爵听得出来,还有很多人都听了出来,只是大家都在装傻。伯爵还剑入鞘,同时示意费奇收起武器。他对大公说道:“胜利近在眼前,有些人放松了这也可以理解,只要严查,然后杜绝这种事就可以了。”
“说的很对。霍尔伯爵,你要不要审问这两个刺客?”大公眉毛一扬,问道。
正常这种事情应该避的越远越好,让大公自己去审问,自己去演戏。不过这一次霍尔伯爵一反常态,斩钉截铁地说道:“原为大公效劳!”
整整三秒钟的寂静后,亚里亚三世大公用力“嗯”了一声,然后挥挥手。他显然没有继续吃喝的心情,扭头带着自己的侍从骑士离开。“这个破城堡……回军营!”
伯爵对着大公和骑士们离开的方向眨眨眼,然后对费奇和夏妮说道:“跟上。”
大公的近臣们并不是傻瓜,他们恭敬地让开一条路,然后避免目光和霍尔伯爵相碰触,以免被他认为别有用心,甚至被误会参与了这场刺杀从而招致报复。他们很惊讶大公和伯爵之间的关系居然差到这样的地步,更惊讶大公居然会采用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手法揭开这层关系。很显然,伯爵是一定会反击的,但会是从哪里,以怎样的手段呢?臣子们想不出来,但他们肯定要在这一场争斗中选择正确会获胜的那一边。
走出城堡的主厅,伯爵又碰到了之前在庭院中负责打扫战场的那个白甲骑士。“将刚才那两个刺客带到城外。你知道我家的旗帜是什么样子的吧?大公将审问的工作交给了我,你们最好给我运来一个活着的,还能够说话的刺客。她们之前受了什么伤我很清楚。别瞪眼,我知道你是个骑士,有着骑士精神,但别让狱卒将你的骑士精神给败坏掉。”
说完之后,伯爵步履匆匆,带着费奇和夏妮快速离开城堡。“终于出来了,”伯爵微微一笑:“费奇,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接这个烫手山芋了吧?”
“这是个从大公身边走开回到自己人当中的好理由。只要那两个刺客不死,那么审问她们就是首要的工作。”费奇已经看出来了,留在大公身边实在是太危险,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次是刺杀,下一次呢?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吧?
“不仅是从危险之地出来,还有更好的理由。现在谁是刺客同党,谁有嫌疑是我说了算,这相当于给了一张自由行动的通行证。”伯爵说道:“费奇,记住亚里亚三世的这个错误,吸取经验。刺杀被阻止后,他的情绪显然有剧烈的波动,以至于松懈下来,不经思考地问我要不要审问犯人。你不能犯这种错误。越是情绪激动,越是要闭嘴。应该要观察,衡量局势,寻找弱点,重新争取主动。”
“是,我记住了。”费奇看了一眼身后,河边的城堡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阴影,而前面不远处兵营的篝火越来越亮。“这一次失败后,不知道大公下次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最好能加强防守。我对反刺杀可不在行,你得增加身边护卫的数量。”
“我觉得你挺在行的啊!”伯爵有些惊讶于费奇的谦虚:“那个刺客掏出匕首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你的剑都已经挥出去了。我从没见过有哪个护卫能这么快的。”
“那是因为我之前见过那个女刺客。”费奇想了想,反正可能会从审问中暴露这件事,不如直接揭开。“在前往冰峰要塞的路上,她伪装成妓女接近我。我发现不对,便用迷幻药剂让她以为得手,从而借此脱身。”
“还有这样的事?当时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伯爵说完,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不给我写信也情有可原。不过,你现在明白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并不是只和你自己有关了吧?盯着你的,盯着霍尔家的人很多。敌人环伺,想要屹立不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记住了。”费奇用力点点头。
再次遇到这个精灵女刺客有点出乎费奇的预料,他一直认为那一次刺杀可能和岔路魔有关,毕竟他就是在那次刺杀的时候穿越到这个身体中来,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并不奇怪,没曾想这只是来自大公的复仇之心。
不过,也不能完全将刺客和穿越隔离开来,毕竟费奇现在还没有找到将自己召唤到这个世界的任何线索。为什么会是他?费奇总是无法忘记这个问题。在千千万万的人当中,为什么是他?单纯只是巧合,还是有必然性在其中,或者这次召唤是被某个人“需要”的,也就是有某种必要性?很可能是岔路魔,但也不能排除是霍尔少爷。所以,问题就是为什么以及怎么做到的。
“进入军营也不要脱下伪装,现在不能不小心些。”霍尔伯爵在骑马进入营地之前嘱咐道:“我并非不相信这些骑士,只是大公的刺客不可能只有那么一两个。”
“我明白的。”费奇点了点头:“不过,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不需要我跟在你身边?我不是最好的护卫吗?”
“是的,但你不是那种可以用来抵挡刀枪毒箭的护卫,你是费奇霍尔,我的儿子,这令你与众不同。”伯爵说道:“我要看一会儿信,听一听前线的情况,你休息一会儿吧。你的帐篷就在我的边上,很好找。如果有事我会叫你的。”
“好的。”费奇点点头。
“还有,一会儿那两个刺客送过来之后,你要去审问她们吗?啊,我没有像萨洛扬那样头脑发昏,只是想要提醒你:至少得让其中一个活着,这样才能一直维持审问她们的状态。”
“我会去的。”费奇点点头,他还有一些问题要询问那个刺客。
由于霍尔伯爵特别嘱咐了要保证刺客的存活,所以当她们被送过来的时候的确还活着。六名战士用两个铁笼装着她们,钢箍锁定了她们的脖子,确保她们无法移动。这个护送小队的队长向伯爵深深鞠躬行礼,然后隔着伯爵的护卫说道:“这两个都是精灵,她们胁迫了当地的一个小贵族,让他来欺骗大公。不过,那个贵族已经死了,割喉,胸口还有一刀,我们在城堡后面的草地上发现的。”
“这说明大公呼护卫们太松懈了。”
“是的,伯爵大人。大公阁下已经训斥了不少人,现在的护卫肯定已经加强了,肯定会日夜不间断小心防守。”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放心了。”伯爵说道:“这么晚让你们跑一趟的确是辛苦了。去,给他们那点跑腿费,以及回去路上吃喝的东西。”
“谢谢伯爵大人。”六名战士搓搓手,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营地中有许多帐篷,清理出一间空的来非常简单。伯爵让费奇先去“审问”,但他其实是让费奇去“报仇”的。为此,他在关押刺客的帐篷外安排的都是心腹手下,就是那种管得住自己眼睛、耳朵和嘴巴,尤其是能管住心的人。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夏妮问道。“费奇,我觉得你现在心神不宁。”
“是有那么点。你要知道,那个时侯我还没有魔法,身体也弱得很,还差点就被她杀死。”费奇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了下,你跟我一起来的确会比较好一些。”
贝妮对于这两个人总是黏糊在一起颇有意见,不过她只会嘟囔抱怨几句无聊、烦死了之类,然后到外面营地去找倒霉蛋。在军营里,总是不乏那种以为她是尾随军队而来的妓女,然后毛手毛脚的家伙。一场争吵再加上适可而止的斗殴总能让她心情正常起来。
在另一个空荡荡的帐篷里,孤零零放着两个铁笼,两个女精灵被关在里面,脑袋被卡在笼子外。这种折磨人的笼子经过专门设计,里面的人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跪也不是,总之是一种非常难受的姿势。在费奇进入帐篷的时候,两个人瞪大眼睛、绷着脖子,皮肤被勒得通红。费奇进来后,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门口,透过面罩静静看着她们,一直看着她们。
外面值夜的士兵举着火把巡逻,脚步声近了,脚步声远了。夜晚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遥遥传来打鼾的声音,以及战马偶尔发出的呼噜呼噜声。秋风吹来,从帐篷的缝隙钻进来,却吹不动费奇的衣角。他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做得很好。”费奇用精灵语说道:“精灵刺客试图刺杀人类王国皇家伯爵、圣殿骑士坎特霍尔,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散播开来。随后,对于刺客的审问结果也会逐渐公布出去:刺杀的主因是灯塔领,霍尔伯爵的儿子安德鲁对精灵大量进入模范领有意见,刺杀是对他的警告。谢谢你们的作为,以后别再想有精灵踏上海岸了。”
两个刺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费奇。不过费奇并没有在意她们的目光,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两个人的灵魂上。灵魂不会说谎,灵魂总是会有反应,最好的欺骗大师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声音、动作甚至心跳和体温,但想要操纵灵魂那几乎不可能。通过观察灵魂,费奇能够知道她们对自己话语的真实反应,于是便能推断出很多信息。
“你们这种态度是不在乎吗?不,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担心,你们认为精灵必然不会被关在海岛上。可为什么你们会有这种想法呢?是因为萨洛扬答应你们了吗?”费奇看着灵魂的变化,一点一点修正自己的猜测,于是便能够逐渐接近真相。“你们为他服务,这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因此就算牺牲掉也没什么。哼,看来我猜对了,你们满心思都是自我牺牲、成全族人的想法。告诉我,当你……”
“不要想,不要思考,他会读心!”双臂完好的精灵突然喊道:“记住训练,面对读心者该怎么做!”
两个精灵立刻移开目光,注意力在整个屋子里打转,比如看看地上的灰尘,数数帐篷上的补丁,就是不去看费奇。费奇靠近她,用自己的身影遮住她的整个面庞,可她依旧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很好的应对方法,既然你们选择忽略我的话,那么……”费奇回过头去,让夏妮找了一个装黑豆饲料的厚麻袋,套在四肢完好的精灵头上,然后拿起逗猫棒施展魔法,在麻袋中制造不断响起的可怕噪音,干扰她的听力。随后,他掀开面具,露出自己的脸,向断掉手臂的精灵问道:“告诉我,当你骑在我身上,嘴里喊着费奇霍尔,你这个废物,去死吧。那个时侯,你是真觉得我是个废物,还是在给自己的刺杀寻找理由?”
精灵瞪大了眼睛,她的惊讶并非因为费奇没有死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而是因为没想到费奇会出现在霍尔伯爵身变,出现在萨洛扬大公面前。惊讶引起猜测,猜测激发联想,而联想总是以事实为基础,于是也就能通过情绪和灵魂的波动表现出来。“我没有被你杀死这件事,一直以来你用什么解释来欺骗自己的?又用什么解释来欺骗萨洛扬的?”
两个关于欺骗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欺骗的对象有所不同。费奇这样问,并不是想知道“如何欺骗”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想要通过对比精灵听到两个问题时灵魂的状态,来确定萨洛扬是不是和刺杀这件事有关。如果两者一样,那么她同时欺骗了自己和萨洛扬大公。既然“需要”对萨洛扬大公进行欺骗,那萨洛扬就是主使。
不需要她说一个字,费奇也能如愿以偿得到答案:的确是萨洛扬让她那么做的。“我能理解你看不起我,以当时我的状态,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但是杀掉我?至于吗?我记得你挥动匕首的动作,我记得你的表情。你从来没有在杀人的时候照过镜子吧?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当时你的表情好满足,好快乐。”
终于,精灵被费奇吸引了注意力。她可以为了使命而杀人,但她接受不了自己喜欢杀人的这个说法。费奇趴在铁笼上,与那个精灵四目相对,地狱邪恶的火焰通过魔鬼的双眼燃烧着,并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没关系,我并不恨你,毕竟没有爱就没有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简单的事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那个时候的表情。”费奇阴恻恻地笑着,恐惧是魔鬼最得力的武器,仅次于暴力和杀戮。“自从那天起,我就产生了一个梦想。等到精灵被预言中的灾难毁灭的时候,我会用同样的表情欣赏那一幕。你放心,精灵在亚里亚不会有立足之地,在米纳斯伊希尔也不会有立足之地,我会确保这一点的,霍尔家族也会确保这一点的。谢谢你给了我奋发起来的动力和人生的目标。”
“我不相信,你是在骗我!你是真理雷霆女神的牧师,你不会做这种邪恶的事情!不,这和我是否相信无关,女神会阻止你的!天上将会降下正义的雷霆,将你烧成渣滓!”
“我想你肯定听到过一些事情,比如我被召唤去女神的国度,我受到女神的青睐,于是你认为我已经变好了,至少在女神的监督和管理下是个善良的人。但是,谁见过我和女神在一起过?”费奇哼了一声:“你无知的样子真有趣,我在迪德莉特脸上经常能看到这个表情。你知道魔鬼的诅咒吗?你知道因为你,精灵最终的下场是什么吗?”
费奇对精灵施展地狱治疗,并让她充分感觉到地狱的邪恶气息。她努力抗拒这种治疗,这没关系,费奇只是让她相信自己的恐吓就好。
“我已经在这里了,你惩罚我好了!是我要杀掉你,你这个混蛋,来啊,冲着我来啊!”
“我已经击败你了,我已经斩断了你的手臂,你对我已经没有了价值。而且,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继续浪费复仇的快乐呢?”
“那你就抱着你的仇恨和谎言继续悲惨的生活下去吧!我诅咒你下地狱!你会下地狱,你的哥哥和你的爸爸都会下地狱!你们霍尔全家都会下地狱!”
安德鲁?她提到了安德鲁!费奇引起了警觉,这个意外的消息太重要了。刚才,精灵刺客的灵魂完全被恐惧支配,她说的是实话,她是实实在在发出了威胁。哽噺繓赽小説蛧|
能够确认是萨洛扬下令进行了刺杀,以及他们的目标中可能还包括了安德鲁,这两点收获已经足够了。费奇并非虐待狂,他揉了揉脸,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精灵刺客,然后拿出了真理雷霆女神的圣徽坑神剑上的那一个。
“为你刺杀费奇霍尔那件事,我原谅你。”他说道:“但是你匕首刺向霍尔伯爵,我不能原谅你。我将处死你,并将其视为对你最后的仁慈。”
“仁慈?你果然是拿着圣徽招摇撞骗的人,你真的没有改变,你还是那个混蛋!”
“精灵的眼睛看不到改变,真令人可怜。”费奇说道:“除非你在等待会有人来救你,否则我给你的就是仁慈: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审讯。”
“你只是……”
费奇将坑神剑刺了进去,她立刻就死了。
“跟我去见伯爵,安德鲁那边可能有危险。”费奇对夏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