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你们的想法,对于这件事,我们很抱歉。但是我不可能将星辰圣子交给你们。”
玛拉面色一沉,她自然能认出对方究竟是谁——那正是没有被他们发现的星辰圣子,以及最近这段时间,被释放的那些远古强者,面对卡尔利斯居高临下的威胁与通告,她也同样化作流光飞向高空,与钢之蟒的转世遥遥对视,与此同时,整个荣光都市中,也有十几道流光直冲而起,悬浮在玛拉的深厚。
作为昔日万神 教会合体的产物,一个横跨整个闪耀地带,亿万移动世界都市的超大型组织,灰烬教团的实力,单单是荣光都市一地千亿级的人口,就能拉出十几位神 祇传承,传奇强者,倘若汇聚全部的力量,哪怕是一己之力对抗从无光区涌来的无尽混沌之潮,也是毫无畏惧——只是毕竟势力范围太大,没可能那么简单就将松散的组织结构紧握成拳。
可即便如此,汇聚千亿民众,百亿超凡者,一整个超大型移动世界都市,以及十八位传奇强者的力量,却也足以抗衡天上的那些复苏的古代极限强者了,虽然对方的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至少,求援信号早就已经发出,只要拖延足够多的时间,从三界九天各地赶来的强者就会合围而来。
“那就战斗吧!”
但是,这气势磅礴的阵仗,却并没有令天上的那些史前强者脸上出现半点变色,他们早就遇到过比这个更声势浩大千万倍的情况,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传奇——一个世界星河,很可能只能孕育出不超过十个能够拥有传奇级生命体的文明,其中能够突破传奇极限的比例,就像是普通人类突破到传奇的比例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威凌世界星河,在多元星河中都持有莫大名号的强者,在近圣者之下,便是他们最强!
伴随着卡尔利斯干脆利落的战斗宣告,荣光之城上方,顿时出现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前任钢之蟒手中的巨大螺旋正搅动着钢之大陆上无比沉重的空气,化作一道道狂暴的龙卷肆虐,她毫不犹豫,就这样直接持着这足以瞬间将星体破碎的钻头,朝着荣光之城的屏障轰击而去!
战斗已经开始,这是自远古复苏者,与持有现在者的对决,从遗迹苏醒,意图灭世的古老强者,与历尽艰辛,意图救世的当代强者,双方的战斗本来就没有半点余地,即便是一方同情一方,一方理解一方,斗争仍不可避免。
但,灰烬教团一方想不到的是,这一场战斗,本质上不过是拖延时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掩护’。
一道不起眼的光芒,早就在几十分钟前就顺着一艘进入城市内部的舰船尾焰,进入了这一座无比巨大的移动都市内部,不仅仅如此,这一道光芒还携裹着其他几个存在。
“战斗已经开始,我们也要完成任务。”
世界边缘,一望无际的种植区中,伊格尔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爆发出的团团璀璨火花——钢之力的螺旋还未突破几层神 力法阵,便被操控着引力的群星之神 传承者,当代第一宗座的力量偏移至一旁,一方是前任钢之蟒,世界意志本身,一方是穷极其道的强者,双方都是钢之力的大师,但却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卡尔利斯的力量才恢复十几年,并没有办法与玛拉数百年没有半点停歇的苦修相提并论,但是这个时候,迈克罗夫也加入战场,她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超越卡尔利斯众多。
除此之外,其他被复苏的八位传奇强者,也开始朝着世界都市的不同方向冲去,与其他灰烬教团的传奇战斗在一起——虽然看上去很激烈,但总感觉这些人打的很刻意,与其说是想要战胜对手,倒不如说是‘拖延’,尽可能的吸引灰烬教团更多的注意力。
“格洛恩,你说,荣光之城是众多星辰圣子所在的地方,也是灰烬教团操控阴影星轨,转移恒星的核心控制中枢,所以我们才来到此处。”
没有继续在意头道,他的表情不变,但是眼帘微微垂下,少年形态的教皇按住了因为感知已经非常强烈,有些激动,想要向前的阿尔法,他低声道:“前面比较危险,你实力比较弱,就不要去了。”
然后,他看了一旁的格洛恩一眼,但是他却发现,这位自从被苏醒强者抓住后,就一直有些萎靡的灰烬教团成员,此时此刻居然重新振奋了精神 ,他与传奇强者的目光对视,眼神 中没有丝毫动摇。这不禁让伊格尔微微皱眉。
“不,宗座。”
因为知晓伊格尔的真实身份,是七神 教会的教皇,所以一直以来,阿尔法都是使用逐光语称呼教皇的名词来称呼伊格尔,这位中年男人的声音近乎是恳求:“让我去吧,我不怕危险,我能感受到,我的女儿正在呼唤我……她正在开心的对我打招呼,我能感受到……”
“……开心吗?”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伊格尔没有继续阻止,他沉默的带着两人,朝着眼前的巨大阵法,溶液湖泊走去。可以看见,在这湖泊周围,有众多紫水晶制造而成的符文,他们密密麻麻,构成了极其复杂的集成阵法,紫水晶是一种对精神 力量和灵魂有极好亲和性的材料,它和秘银搭配,能锻造出加强施法能力的各种装备和器械,而现在,这些珍惜的材料就这样被奢侈的全部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纵横,无比强大的网络。
湖泊的起伏变大了,里面的东西活动的愈发激烈,淡蓝色的星尘溶剂泛起波澜,美丽的如同幻境。
灰烬教团究竟在做什么?星辰圣子究竟在何处?种种可能,都暗示了这一点,但是阿尔法仍然不愿意去相信,甚至没有去想哪一方面。
他们来到了这个湖泊旁边,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在这湖泊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正圆形的黯影,它在溶剂的深处起伏,带起的波澜卷动湖泊,而如今,随着伊格尔,格洛恩和阿尔法三人的靠近,那巨大的正圆形黯影似乎激动的想要靠近,浮出溶剂,但是每次当它开始运动的时候,它又似乎是胆怯了,便缩回湖底,来回重复这个过程。
“出来吧。不用害怕。”
最后,是伊格尔开口,他安抚着湖底那个巨大的存在,让她们不要畏惧和胆怯,他的确是一位教皇,并且灵魂是一位亲切的老人,感知到对方传出的温和善意,以及亲切的诱导,那湖底的巨大存在便不再矛盾的起伏,而是一点一点的浮出湖面。
格洛恩默不作声,而阿尔法激动的想要向前——但很快,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一个长宽为三公里左右,发着光,通体灰色,内部有大量银色光点沉浮的,‘灵质球体’。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灵魂粘合在一起形成的,实体灵魂。
这巨大之魂在浮出溶剂湖泊的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灵魂世界中,就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和波动,那就像是一颗恒星,一颗灵魂的,爆裂的,充满无尽力量和活力的恒星,它迫不及待的释放自己的光与热,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彻——在那一瞬间,所有传奇之下的生命,包括地表还在镇守的其他灰烬教团成员,全都陷入了一个幻境,在幻境中,他们被永恒的光芒照亮,包裹,仿佛进入了温暖的梦乡。
而阿尔法在感受到这个波动的瞬间,也同样陷入这个幻象——而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西伯雅·法尔斯特的轻笑声,她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似乎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交流些什么,但是阿尔法听不清楚,无法理解,他的口鼻处开始溢出鲜血,而察觉这一点后,巨大的灵魂球体中传来一声悲鸣,她们迅速的沉入湖泊中,只剩下一点点外露。
而在沉浸入精神 溶液后,这沛不可挡的灵魂波动就消散了大半,这个湖泊看来是用来隔绝这股强大灵魂波动,并维持这个灵魂球体存在的。
而直到这时,精神 已经开始有点恍惚的阿尔法才听见,那清晰了许多的声音。
“爸爸,你终于来了啊,几年前他们就说你会来,你迟到了好久呢。”
“对不起,爸爸,一下子没有注意,你还痛吗?”
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重新振奋,阿尔法的眼神 重新凝聚,男人感受到自己脸上似乎有什么轻微的触碰感,那是实质化的精神 力量正在小心翼翼的触碰他——惨笑一声,阿尔法擦了一把脸,用衣袖将还在流出的血迹擦去,他站起身,用颤抖,但坚定的步伐,朝着不远处的湖泊,那巨大的实体灵魂走去。
伊格尔没有阻止他,他只是转过头,用前所未有,可谓是严厉的眼神 注视着一旁的格洛恩,但是格洛恩却并没有丝毫在意,他同样凝视着那个巨大的灵魂球体,眼神 中说不出是悲哀还是自豪,但最后,这位大审判官眼中只剩下平静的淡然。
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那巨大的实体灵魂球,正是众多星辰圣子的灵魂融合而成,每一个银色的光点,都是一个还具备活力的星辰圣子灵魂,她们被灰色的灵魂介质勾连在一起,同时催发着自己远胜任何生命的恐怖灵魂力量——而这力量平日被整个精神 溶液湖泊吸收,传导给周围的大阵。
这是一个,人造的超大型圣子之魂,它寄宿着无穷权柄,是足以号令星辰万物的圣魂,一个活着的‘星体控制器’,可以想象,灰烬教团究竟是靠什么,才能达成操控天上星辰这一伟业的。
“孩子……我的孩子……”
来到湖泊前。跪在地上,阿尔法想要跃进湖中,去触碰那巨大的灵质,但他却不敢,自己的身体相对而言是如此污浊,如果污染了这个湖泊该怎么办?男人一开始只是嘶哑的呼喊,但后面泪流满脸,极度的自责和悲伤让他无法说话,而实质化的精神 力量似乎想要擦去他的眼泪,却始终擦不完。
但很快,没有眼泪了。阿尔法不是普通人,短暂的情绪失控并不会真正的摧毁一位超凡者的神 智,他重新站起身,然后怒火冲天的转过头,冲向了格洛恩。
“你知道对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一直不告诉我对不对!”
一拳打向对方,黄金级的力量凝聚,足以劈开巨大的山岩,将厚重的城墙乃至于山体都一击粉碎,这力量踏踏实实的轰击在了格洛恩的脸上,在一声血肉炸裂的闷声中,将他的头骨和腭骨打碎了一部分,半个脸颊都变得空荡荡,血液喷溅而出。
看着这一幕,即便是狂怒中的阿尔法也愣住了——自己黄金级的力量,对极意巅峰的格洛恩而言比蚊子挠痒还不如,这一拳打过去,哪怕是对方体内能量循环的自动能流都能将他反震后退几步,这种战果,只能说明对方不仅仅是放弃了防御,甚至还完全收敛了体内循环的威能。
但这样并不能让阿尔法熄火,他咬牙切实的抬起拳头,继续挥拳朝着格洛恩的胸口轰去:“你现在忏悔了?!做出这种事情,感觉不忍了?!被我打就感觉赎罪了?!”
别开玩笑了!
这一拳朝着格洛恩的心脏直击,它顺势还能向上挥击,将灰烬审判官的脑袋也打个粉碎,能量涌动,还能彻底破碎对方的体内能量循环,倘若格洛恩真的不防御,这一击绝对是必杀,除非他走的是魂之极意,肉体的残缺没有意义。
格洛恩的确没有防御,但是伊格尔却出手了。
淡淡的圣光闪耀,挡住了阿尔法的拳头,伊格尔用平静的眼神 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声道:“听他解释吧。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问问有什么解决方法。”
这的确是理智的意见,阿尔法也无法反抗伊格尔的束缚,只能颓然地放下手,转过头,看向那一团巨大的,仍在湖泊中沉浮的巨大灵魂。
而格洛恩面不改色的用手盖住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很快,血肉增生,他的脸大致恢复了原状,对于仍然恶狠狠注视自己的阿尔法,他没有多话,只是淡淡地说道:“她们都还活着。”
“全都活着,从一开始一直到最近,所有的星辰圣子都活着。至少灵魂还活着。”
“不要撒谎。”
这发言令伊格尔皱起眉头,他摇头斥责道:“这么多灵魂介质,灵质粘合体——将所有还保持活性的星辰圣子灵魂融合在一起还没有排斥反应,这种灵魂介质还能来自谁?你说所有星辰圣子都活着?谎言不是这么说的。”
“还能是谁?”
而格洛恩凝视着那些灰色的灵质,那些和其内部,散发着银色光芒,异常美丽炫目的灵魂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黯淡的灵魂介质,他的目光就像是注视着一座座墓碑,一个个坟茔,在沉默了片刻后,这位大审判官大声的,用充满着骄傲的语气道:“是我们。”
“全都是我们。”
我们这个词汇,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用法和涵义,但是此时此刻,对于灰烬教团大审判官格洛恩而言,他口中的我们,自然就再无他人,指的是所有‘灰烬教团成员’这一集体。
“筛选的确很困难,符合频率的灵魂实在是太少了,但教团中的义士很多,听到我们的目的和为难之处后,绝大部分人都愿意奉献自己的灵魂,作为维系星辰圣子集合体,‘星天仪魂’的原材料和燃料。这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而是一种荣耀。”
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似乎是正在思 索的伊格尔,和面露错愕之色,有些无法理解的阿尔法,格洛恩笑了,他的声音平静:“我们,的确溶解,或者说,以一种秘法摧毁了星辰圣子的肉体,让她们以灵魂的形态,合并在一起,陷入我们制造的幻梦境中,得以控制天上的星辰。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不敢对她们做出任何其他事情——星辰圣子是拯救我们世界的力量,是足以延续火焰的存在,她们是已经失去了诸神 的灰烬教团,如今唯一崇拜的对象。”
灰色的灵质正在缓慢,但不可避免的挥发,哪怕是位于阵法的笼罩,溶液的包裹也是同样,失去这灵质的包裹,内部的活性的银色灵魂毫无疑问就会失去庇护,最终逐渐劣化为与这灰色灵质同样的灵魂介质。
所以,需要补充,格洛恩抬起头,看向这湖泊穹话的时间了。感知到灰烬教团的传奇强者已经快要抵达,伊格尔叹息一声,然后便身化无尽光团,他的躯体扩散,覆盖了整个湖泊,阵法,乃至于小半个地下制造厂——然后,老教皇便带着这一切,都化身为纯粹而温和的圣光,一个无比的巨大的光之人形,出现在了荣光都市的地表之上。
他一拳就将灰烬教团赶来支援的传奇强者打晕,扭曲的光速带来的思 维器官混乱在突袭的情况下,不是寻常传奇能够抵御的,伊格尔没有任何拖延,直接带着所有的一切朝着荣光都市的外侧飞去。
“拦住他!”
察觉到星辰圣子,星天仪魂已经被带走,正在与卡尔利斯与迈克罗夫两位钢之蟒鏖战的玛拉·摩尼加一愣,然后随即大怒,她的身后开始出现一圈圈扭曲的光纹,纯黑色,连光芒都能吞没的黑色引力井开始出现,笼罩向伊格尔化身的光,这位第一宗座赫然是将自身力量催动到即将自灭的地步,就是为了挡住老教皇。
但是和乔修亚并肩战斗过的人谁没见过这种手段?两位钢之蟒还未出手,伊戈尔甚至懒得躲避,一位看上去像是水母一般的古老强者便挥动自己的触手,一串无比精密的时空震荡传输,轻而易举的就将玛拉的引力深井解体——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是展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很快,光速前进的伊格尔就这样脱离了灰烬教团的可攻击范围,迁跃脱离,而当灰烬教团的强者想要转头留下其他远古强者时,他们也都早就施展各种手法转移离开。
短短不到一小时,众人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星辰圣子解救出来,留给灰烬教团的,便是未死一人,可却一片狼藉,还要承受接下来一连串恒星坠落轰击的局面——他们不可能追击了,而这便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目的。
虽然说,如此成功。
但无论是谁,哪怕是卡尔利斯,也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
他们注视着这个三界九天,似乎回忆起了当初自己所在的多元星河,那晦暗,没有任何光芒的多元宇宙。他们回忆起了那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也同样回忆起了那在黑暗中熊熊燃烧,为万物众生带来希望的,最末的烈焰。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位远古强者从记忆中挣脱而出,这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不久之前,还历历在目的事情,这位铁球一般的强者用电磁波嗡鸣道:“我们阻止了这些原住民人造世界意志取代乔修亚,但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代替他们来唤醒乔修亚吗?”
“不。”
卡尔利斯回复道,她振作精神 ,沉声道:“想要唤醒乔修亚?区区‘逐光者’怎么够?这些人和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本来就是乔修亚的一部分,打个比方,人是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拉离地面的,想要唤醒他,必须在再启动的瞬间,利用来自‘外界’的力量。”
“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世界边疆——那个联通外界多元宇宙的大裂痕处。”
“那就是我们计划最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