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手有些颤抖的接过楚仲飞递来的文书，看着文书上的大印，泪水不受自主的从眼眶中掉落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越来越大，引得灵堂处的人不停的向这里探头。
楚仲飞连忙出言安慰，但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些手忙脚乱，比和人打上一架都累。
“夫人，不是的，我和平溪王都相信刘大人是无辜的，现在肃律衙门就是由王爷统领的，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王爷吗？”
楚仲飞无奈，只能搬出林玉霄这杆大旗，林玉霄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然而张氏还是不断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能搜查，一旦搜查在外人看来就已经坐实了相公的罪名，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做，我相公是无辜的。”
楚仲飞理解张氏的想法，也不觉得奇怪，由于往日里刑部的搜查人员行为都不怎么规矩，尤其是阎部的人进行的搜查，在很多人看来，搜查已经快和抄家差不多了，就算是没罪也给你整出些幺蛾子，不死也是脱层皮，所以外面看来搜查基本就等于已经定罪了。
这是外人的固有印象，也是现在刑部的现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便是林玉霄有心改变这个现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楚仲飞无奈，看了眼外面人影，将自己的声音压的极低：“夫人，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你大可不必。”
楚仲飞说到这又扫了眼屋外，确定没人偷听，这才继续道：“刘大人身前是为鲁国公做的事，我与鲁国公的关系只要夫人有心打听必然能够得知，我不会去做害刘大人的事。”
楚仲飞不确定刘为雍会不会将他是戚魏冉的事告诉自己的妻子，如果告诉了倒也能省事了，如果没告诉，可能就要透露更多了，但是楚仲飞不太想，知道的越多张氏可能就会越有危险，当然还能直接走最后一步，强制执行，只是楚仲飞不是很想走到这一步。
对于刘为雍，楚仲飞心中怀有愧疚。
果然张氏听楚仲飞提及鲁国公，同样也是一惊，啜泣声都停了下来，那种震惊的表情清楚的显示在脸上，显示出她确实知道此事。
张氏同样小心的看了眼屋外，低声道：“楚大人和鲁国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次换成楚仲飞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道：“楚仲飞这个名字夫人没听过？刘大人就没说过？”
张氏摇了摇头：“这些个大事我一向不会询问相公，他愿意说我便听，不说我也不打听，不过相公在家很少会说衙门的事，我知道他为鲁国公做事也是因为有一次他喝多了不小心说了出来我才知道。
平日里我也是操持家务，大人你也看到了，府上没几个人，许多事情都需要我自己来做，所以对府外的事我也不是特别关心。”
楚仲飞点了点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解释道：“我管鲁国公叫爷爷，鲁国公的孙子戚军威是我师兄，这些事只要在外面查一下就能知道，我没骗你，这次过来真的就是为了还刘大人一个清白。”
张氏还是有些犹豫，但先是提到平溪王，接着又是鲁国公，由不得张氏不信，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刘府就这么大，大人自便就好，只希望到时候能够还我家相公一个清白就好。
大人，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些年，相公一向清平，家里的日子都是靠着他那些个俸禄生活，不多，仅够日常生活，就连院中的绿植都是他和刘管家一起做的。
所以兵部的人说我家相公想要偷取兵部资料我是不信的，但凡我家相公想要用这种资料换取银两，我家日子就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现在好了，他死了，日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将小玉和小叶养大了，我要求不高，只要大人还我家相公清白就好。”
张氏说着，便是对着楚仲飞盈盈一拜。
“使不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丧期结束，那夫人以后准备怎么办？”眼见张氏松口，楚仲飞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听到张氏的后话，也开始关心起张氏之后的生活。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家里还存有一些闲钱，应该还能应付一段时间，我也与刘管家商量了一下，之后把宅院卖了，回襄平老家，家里还有几亩田，应该饿不死。”张氏眼神有些空洞，语气有着迷茫，说道这个问题，楚仲飞感受到其中浓浓的不安。
襄平府位于鄞州道，那里多是山地，对于种植不是特别友善，而且教育问题一直就是鄞州道的大问题，原因就是山路不好走，官办学堂不好办。
楚仲飞略微有些犹豫，又从手袖中抽出一张银票，推给张氏。
张氏扫了眼银票上的金额，脸色一惊，一千两，这是刘为雍将近二十年的俸禄，这还是把刘为雍所有的收入都折合到了一起，毕竟只是一个兵部管事。
“太多了，我不能要。”张氏连忙将银票推还给楚仲飞。
楚仲飞却是没拿，反而出言解释：“夫人不要拒绝，若只是为了吃饭，这银子我也就不拿出来了，但是鄞州道的情况你一定比我清楚，孩子的教育就是个问题，与京都相差太大，你真舍得放弃吗？”
张氏有些犹豫，五指放在银票上犹豫不决。
“你放心，刘大人的事不论是我还是元帅府都会负责到底的，之前因为一些事刘大人帮过我一次，这一次是我回报他的。”
楚仲飞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但是张氏确实将银票收了下来，声音哽咽，却还是起身对着楚仲飞微微行礼。
“我...我替夫君谢过大人，夫君有大人这样的同僚，相信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楚仲飞连忙虚扶张氏，说道:“夫人，快快起身，我还有些关于刘大人的问题想要询问你。”
“大人请说，我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氏坐回椅子上，拿起手巾将眼泪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