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戴莉女士已经喝醉了。”
香草冰激凌的边缘位置已经微微化开,此时口感风味正佳,格兰丁于是又挖了一勺。
“不至于吧。”
艾尔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他给自己夹了一块芝士焗龙虾。为了节省金镑,他总共也没点几瓶酒,而且香槟的酒精度数又不高。
“小伙子,你的毛发挺旺盛啊。”
戴莉用胳膊锁住博尔吉亚的脑袋,拖着他又凑到了艾尔面前。
“毛发旺盛......”实际年龄三十多岁的艾尔打了个冷战,转头严肃地对格兰丁说道,“戴莉女士喝醉了,我看你也已经吃完了,所以麻烦你送她回家。”
不等格兰丁拒绝,艾尔又接着说道,“还是说你更喜欢通宵巡逻?”
旁边被卡住脑袋的博尔吉亚此时脸涨得通红,并发出了呼吸困难的‘嗬嗬’声。
“队长,你总有理由说服我。”
格兰丁让最后一口冰激凌在自己口腔中化开,然后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站起来道:
“女士,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你以为我喝醉了?不,我没醉。”戴莉把头转向格兰丁,她的眼中现在一片朦胧。
“是的,你没有喝醉,所以为什么不让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喝呢?”格兰丁附和道。
“是的,换个地方,酒馆?这真是个,嗯,好主意。”戴莉开始跌跌撞撞地去衣帽架上拿自己的长袍。
博尔吉亚总算获得了自由,他立刻害怕地从戴莉身边慌乱逃开了。
“让我们,走吧。恩马特港的,那些混蛋们,居然组成了联盟,禁止我,进入任何酒馆。”
戴莉把长袍夹在自己腋下,豪迈的当先向外走去。
“女士,那边是窗户,大门在你后方。”格兰丁提醒道。
他打算先带着戴莉女士在外面街道上走一段,等她稍微恢复清醒后再询问住址,送她回家。
戴莉脚步一顿,转身后再次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也许是格兰丁的运气不错,他今天晚上并没有看到能被恩马特酒馆联合封杀的戴莉女士的威风。
在戴莉第三次撞上路灯时,她终于承认自己喝醉了:
“在我的,腰带上,有解酒药剂。”
戴莉靠在弯曲的灯柱边,用手揉着额头。
“戴莉女士,是哪一瓶?”
格兰丁看向她的腰带,上面既有拇指大小的小瓶,也有试管模样的大家伙,里面装的液体颜色也各不相同。光看外表,他很难辨识出药剂的作用。
看来戴莉女士在药剂调配上很有一手,也许将来可以找个机会向她请教。
格兰丁在等戴莉的回答,但后者脑袋一点一点的,貌似要睡着了。
“唉,愿女神庇佑你。”
询问无果的格兰丁依靠自己的直觉,随意在她的腰带上拿了一瓶。
他用灵性感应了一下,至少这瓶药剂是无害的。于是他拨开瓶盖,把药剂凑到戴莉嘴边,喂她喝了一些。
草绿色的药剂散发着鱼腥草的味道,格兰丁认为味道应该也差不多。因为喝过药剂后,戴莉很快就跑进小巷,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药剂的效果很不错,在两人重新顺着马路往前走时,戴莉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
“差劲,太差劲了。”重新穿上长袍的戴莉一边走一边抱怨着,“你居然就这么看着我连撞三盏路灯?”
因为今天已经把脸丢尽了,所以戴莉现在有些自暴自弃。
她再次从腰间掏出了一个浅棕色的小瓶子。把它打开后,在自己的鼻尖抹了一些。
这次格兰丁闻到了淡雅幽香的味道,他分辨出药剂里面应该有夜香草和洋甘菊的萃取物。
“女士,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其实我也阻止过你。”
格兰丁揉着自己的肋部,那里还在隐隐作痛。那弯曲的灯柱更是说明了眼前这位女士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在晚风的吹拂下,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路灯昏暗的光线,让格兰丁看不清戴莉女士脸上的表情。
又走了一段路后,戴莉平静地开口了:
“明天我会自己去路政局交罚款,所以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是的,女士。今天出门时我忘了带眼睛。”为了让戴莉女士更放心,他开始索要‘封口费’,“我很快就要调往恩马特港,女士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恩马特港?当然没问题,我在那里生活了很长时间,有些经验也许可以帮助你。让我们上马车后,再详谈吧。”
此时正好有一辆轻便的双轮公共马车驶来,戴莉招了招手,车夫就娴熟地让马车靠在路边,车厢正好停在他们身前。
“晚上好,女士、先生。请问要去哪里?”
“北区郊外,肖尔迪奇墓园。”
戴莉说出了目的地,她脸上有蓝色眼影和腮红,在绯红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森。
车夫愣住了,拿着马鞭的手微微颤抖。
看见车夫没有反应,戴莉在登上马车前又重复道,“肖尔迪奇墓园,谢谢。我就住在那里。”
马车前厢挂着一盏煤油灯,车夫的脸色在灯光下一片煞白。
“不要介意,她是肖尔迪奇墓园的守墓人。”格兰丁在上车前解释了一句,并给了车夫10苏勒。
他不知道戴莉是不是守墓人,但并不妨碍他这么讲,来让车夫安心。
希望金钱能弥补车夫刚刚受到的伤害。
在解除误会后,马车开始平稳地向北区郊外驶去。
格兰丁和戴莉则相对着坐在车厢中。
“我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戴莉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用不会让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继续道:
“风土人情之类的东西你到了那里自然会了解,我就不介绍了。对于我们来说,知道当地存在哪些非凡者势力最为重要。嗯,让我想想。”
“在恩马特港,除了永远绕不开的风暴教会,还有好些其他势力。第一个,是极光会。”
戴莉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们就像是蟑螂一样,无处不在、大量繁殖,还怎么都打不死。恩马特港至少有六成的犯罪率是他们提供的。”
“他们的首领,‘z’先生,更是疯狂。他曾多次袭击风暴教会的代罚者小队,甚至冲击过潮汐教堂。因为风暴教会采取的高压措施,现在有不少野生非凡者团结在他周围,共同抵抗着教会。当然,有理智的非凡者早就逃离恩马特港了。所以现在还敢逗留在那里的人,都是疯子。”
格兰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风暴教会一贯奉行‘发现即消灭’的原则,野生非凡者碰上他们几乎没有活路。如果不愿意离开恩马特港,就只能倒向当地势力最大的极光会。
“风暴教会难道没有派遣强者前去镇压吗?”格兰丁好奇道。
“所以才说他们是蟑螂啊,连生命力也像。每次打击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出现。”戴莉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除了极光会,还有被混乱吸引过来的少数玫瑰教派和拜血教,另外魔女教派的海船也不时会在那里靠港进行补给。”
玫瑰教派,以血腥祭祀闻名。拜血教,更是全员崇拜恶魔的疯子。还有老朋友,魔女教派......
恩马特港的混乱程度已经超过了格兰丁的想象。
“除了这些还有......”戴莉很满意格兰丁脸上的震惊表情,在欣赏了一番后,她又说出了另一个组织的名字:
“自由社。”
“自由社?”
格兰丁没听说过这个组织。
“是的,自由社,或者叫做刺客兄弟会,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戴莉从长袍的暗袋里掏出纸笔,开始描绘一个图形。
悬在车顶的煤油灯玻璃罩已经被熏得发黑,光线微弱。但格兰丁和戴莉作为非凡者,这些自然难不倒他们。
戴莉从腰带中拿出一瓶暗绿色的药剂,稍微摇晃了两下,它就散发出了稳定的绿色荧光。她靠着新光源,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尖锐的三角箭头标志,三角中还包裹着一只眼睛。
“这......”
格兰丁悚然一惊。
除了那只眼睛,这个尖锐的三角箭头标志和他用来召唤报童的那个标志一模一样!而这个标志,是他从前世的一款游戏中‘借鉴’过来的,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刺客兄弟会,尖锐三角标志。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戴莉没有注意到格兰丁脸上的表情,仍在自顾自地说着:
“这个组织真的很奇怪,不清楚他们信奉谁,也不了解他们的主旨,甚至他们从来没有露过脸。通灵、占卜、预言这些神秘学手段对他们统统无效。这个组织很古老,好在他们目前只在恩马特港活动,离开那里就能摆脱他们,而且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很安静。”
戴莉轻笑了一声,“万一你真的惹到他们,就要小心了。已经有不少狡诈的‘罪犯’途径非凡者死在了他们手上。”
“‘罪犯’途径?拜血教的人?听你这么说,他们不应该是好人吗?”格兰丁疑惑道。
“你以为他们只杀野生非凡者?教会的非凡者他们也杀。”戴莉白了他一眼,把那个画着三角箭头标志的纸张塞到格兰丁怀里。“记住他们的标志,尽量远离他们。”
公共马车缓缓降速,戴莉女士立刻把发光的绿色小瓶倒置,瓶中的荧光迅速消失了。
“先生,小姐。目的地到了。”
车夫颤巍巍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戴莉轻快地打开车门,跃下马车。
“要来我家坐一坐吗?可以让车夫在这儿等一会。”她发出了邀请,“我们可以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女士,你这是调戏。
格兰丁心里吐槽道。
墓园中刮起的乱风让人下意识地想要竖起领子,更别说这里没有任何人造光源,黑暗让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恐怖起来。那远处像鬼手一般的树枝,光看着就渗人。
车夫已经变了脸色,格兰丁也不想为难他:
“明天再说吧,女士,祝你好梦。”
“晚安。”
戴莉说完,就向墓园深处走去。
格兰丁转头对着车夫说道:
“请去北区,贝克街211号。”
听到这个正常的地址,车夫才松了一口气。他挥动马鞭,马车再次向目的地移动起来。
车厢里,格兰丁再次拿出那张戴莉女士画出的自由会标记。他把标记中的那只眼睛遮住,发现其余部分真的和自己正在使用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难道我组建的是自由会,贝克兰德支部?”
随着对世界了解的深入,我不知道的事情反而更多了。
格兰丁叹息一声,把纸又折叠起来,收进怀里。
......
周二,在应付完闹别扭的珂赛特后,格兰丁就前往值夜者驻地,并在前台海伦女士那儿接取了巡逻任务。
和他同队的,是戴莉女士,共同任务有助于她融入团队。
作为序列七的‘通灵者’,她迅速在任务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女士,面对这种地痞,我们一般会先警告,警告无效后才会动手。”
格兰丁看着躺在地上像蛆虫一样扭动惨嚎的几个人, 向戴莉‘科普’道。
他们这次巡逻的地点在东区,这里相对混乱。这不,没过多久就让他们撞见了几个地痞流氓正在调戏女子。
不过还不等格兰丁做出动作,他们就被戴莉女士打趴在地上。
“对不起,在恩马特港我已经习惯了先把别人揍趴下,再开口。”戴莉一边安慰着衣衫不整的姑娘,一边回头向格兰丁问道,“会有麻烦吗?”
格兰丁脱下自己警服外的薄风衣,为哭泣的姑娘披上,“那倒不会,不过下次请不要打断他们的腿,这样他们至少还可以自己去医院。”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几个人,有些为难。
不过格兰丁还是迅速做出了安排,由更熟悉东区的自己去警察厅分部喊人,而戴莉女士则留在原地进行看守。
躺在地上的这几个家伙不该哀嚎,而是应该马上跪地祈祷自己没有留下案底。否则不等他们治好腿,就得去监狱吃牢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