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进了碧落坊换衣服与头饰。
“娘娘此前来过吗?”
温阮的轻车驾熟,又看着某个地方愣神的样子,碧羽隐约感觉太子妃对这里很熟悉。
“第一次来。”温阮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曾听友人推荐这家茶馆不错。”
之后碧羽又问了什么,温阮似乎没听进去。
当年太子奉旨血洗相府,传的沸沸扬扬。宁京城的大街小巷,男妇老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稷说的那句,凡是和相府沾边的人都得死,这话不假。
在丞相府上下全部伏诛后,整整两月的时间。朝廷诛杀了和丞相交好的五位大臣及其家人。
坊间与温知年关系密切的老友及妻儿都未能幸免于难,当年曾对温家有恩或者温家对其有恩的人,亦是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哪日淮亲王领兵来敲自家的门。
温阮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
这些都仅仅是她在书本上看到,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了当时的血雨腥风,可想而知当年的真实境况要有多残忍。
温阮眸光微转,看到墙面上挂着的一副有关山河的诗句,字体行云流水飘逸俊秀,底部落款温阮。
她神色微怔。
她出去,在无人的屋子一间一间的看,每个房间都有当年她与四姑娘五姑娘提的诗词,不料掌柜保存至今。
“娘娘。”碧羽追出来。
温阮腿脚发软。
这些旧物件,勾起了温阮的回忆。
昔日。她还不是太子妃,便常常和四姑娘五姑娘,瞒着父亲母亲,偷溜出府邸,来这里饮茶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那时茶馆里时常有一位穿着藏蓝宽袍。拿着一块棕褐色醒木的说书先生,先生年岁已高,他不喜讲情情爱爱的酸涩故事,喜描述这大好山河的英雄事迹。
先生讲的故事绘声绘色,精彩有趣,只要今日是这位先生说书。堂下便座无虚席。
温阮记得有一回,先生讲起当朝丞相温知年的传奇故事。
此前她曾听他人说起过,父亲是北祀国赫赫之功的权臣,就连当今皇帝都要敬温丞相三分。
那时她只以为父亲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权重望崇,无人不尊无人不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与兄弟姐妹便是这北祀国最尊贵的小姐公子,来丞相府提亲说媒的红娘更是踏破了门槛。
可直到那日说书先生在聚雅茶馆细细讲来,温阮才知道,父亲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属不易。
乃是父亲将命悬在刀刃上。一步一步子走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万劫不复的地步。
那个一直对他们宠爱温柔的父亲。年少时跟随先皇南征北战,即便血染盔甲。身中数伤,也绝不给敌军退让半寸疆土,他是所向披靡的战士,亦是北祀国的开国英雄。
在战场上,只要提及温知年三字,便可让敌人闻风丧胆丢盔弃甲。
北祀国疆土稳定后,中年时,父亲被新皇封为丞相。为北祀国隳肝尝胆,尽心竭力,数十年如一日。
面对揽权怙势暴戾恣睢的奸佞,温知年即使背负骂名也要严惩权力腐败。造福百姓,世风清明。
奸臣密谋刺杀皇帝,他奋不顾身,以血肉之躯护主,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却落下终生不可治愈的病根。
诸如此类的事情,这一生,温知年做了许多,无愧于心无愧于北祀国。
他担得起“忠良”二字。
这些,才换来了今日的丞相温知年,换来了温家满门的无上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