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芷柔话音刚落,回忆便如大海一般涌上了她的心头。
今年,初夏的迦城,炎热非常,喷火的晚风吹过,让人心里发狂,即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天,也没半点凉爽。
迦城第一大学门前的马路上,一抹娇小的人影跌跌撞撞,手里提着一大袋的啤酒,一整瓶一整瓶的往肚子里灌。
她全身湿透,面无表情,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空荡无人的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走了一路,空酒瓶子丢了一路,“咣当”砸在地上,像极了心碎的声音。
她独自一人嘀咕:“上官芷柔啊上官芷柔,五年了,你还是这幅鬼样子。”
她蹲在路灯下面,昏暗的灯光笼罩着她瘦弱的身子,又灌了两瓶酒下去。
“上官。”一道醇厚的声音在上官芷柔头顶响起,像照进黑夜的一缕光亮。
她摇晃着脑袋抬起头,眼前的男人人影重叠,“顾夏琛,你来了?每年的今天你都来这里接我,那你会一辈子的今天来这里接我吗?”
上官芷柔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站起来,抹了一把没忍住溢出眼眶的眼泪,扑进了顾夏琛的怀里。
今年的六月七号,她抱着自己蹲在这条路上,从天亮哭到了天黑,最爱的男人突然之间就结婚了,表哥为了追发疯的她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死,那被碾碎了的血淋淋的身体,是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本就是上官家不受待见的女儿,在整个上官家唯一照顾疼爱自己的人就是哥哥,可却是她害的他死无全尸。
上官芷柔失声痛哭,她忍不住,也不想忍了。
“哥,哥哥……”上官芷柔把顾夏琛当成了哥哥,哽咽的叫着,有好多声对不起要说,却只能哽在喉咙里。
“我带你回家。”顾夏琛把江林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看她已经深醉,便打横抱了起来,闪身进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上,后座里,他眸子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剑眉微蹙,眉心处打了一个结。
五年了,岁月从未抚平她心上的伤。
每年的今天,她都会重新割开自己的伤口,让心鲜血淋漓再碎一次,整整五年了,她还是忘不了季闽琛吗?顾夏琛看着怀中痛苦难受的江林,满是心疼,他看着长大的阿林,怎么舍得她受伤?
可是……
回忆突然止步。
“开车。”顾夏琛微凉的声音,透着极度的不耐烦。
“是,少爷。”司机点头回答,迅速发动了车子往公寓开去。
上官芷柔扑在他怀里,隐忍的哽咽着,眼泪湿了他西装一大片,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公寓的卧室里,烂醉如泥的江林死死的抱着顾夏琛的胳膊,拽着他躺在了自己身边。
“季闽琛,我恨你。”迷迷糊糊的江林难受地嘟囔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顾夏琛却听的清楚,这一声,像一根针一样猛地扎在他心尖上,像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脏,让心骤然停止跳动。
“恨吧,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你就恨吧。”顾夏琛理了理埋在她脸上的长发,露出她精致的脸庞,泛着红晕。
他低头吻了吻上官芷柔含泪的眼角,大掌温柔的捧着她的脸,转而又在她的唇上印下细细一吻,直到她“呜呜”了一声,他才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的离开她殷红的唇瓣。
紧紧把上官芷柔抱在怀里,给她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她长大了,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安静的时候像荷塘中静静开放的荷花,闹腾的时候像炽热的玫瑰,完美的恰到好处,生的一副勾人心魄的容颜,引的各种男人成天围着她转。
顾夏琛一想到以后她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中,心里就莫名蹿起一股怒火,眸子中含上不安。
又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一点儿,这才稍微安心。
上官芷柔一夜无梦,第二天是被早餐的香味吸引起床的。
火速下床洗了澡,换了一套衣服冲下楼,顾夏琛正坐在餐桌旁看财经杂志,一身西装革履,侧颜完美的轮廓,该死,就像雕刻出来的一样,连江林都羡慕。
“起来了,快过来吃早餐。”顾夏琛宠溺的说着,放下手中的杂志,盛了一碗银耳汤给江林。
“昨晚是你驮我回来的?”上官芷柔坐在他旁边,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酒精的威力太猛了。
顾夏琛微凉的声音回答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说的也对,除了顾夏琛,还有谁会管她的死活,江家的人大概都盼着她赶紧死,好去黄泉路上给哥哥作伴。
“这汤不错啊小叔叔。”
顾夏琛脸上顿时几条黑线,他不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
“有什么话,直接说。”顾夏琛放下手里的碗,重新拿上了杂志。
每次一有事儿,上官芷柔开口就是小叔叔,没事儿的时候就直呼其名,一口一个顾夏琛叫的干脆爽快。
“昨晚我梦见自己抱着一头猪,后来变成了狗,你说这个梦奇怪不奇怪?”
“你想知道什么?”
她明明知道昨晚他会陪着她,哄她入睡,现在成心这样说。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嗯,说了。”
上官芷柔惊讶,她有说梦话的习惯,放下手中的筷子,问着:“我说了什么?你听清了吗?”
顾夏琛深邃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反问:“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爱我,让我一辈子保护你,娶了你……”
“停。”上官芷柔听着都头皮发麻,这种话别说是在梦里,就是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会说出口。
玩笑过后,顾夏琛凑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郑重其事的说着:“阿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生气。”
“你问吧,我绝对不生气。”上官芷柔浅笑着回答,如今,已经很少会有事情能让她生气,从前脾气暴躁,爱哭爱闹的那个上官芷柔,已经死在了五年前的六月七号。
顾夏琛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你还是没放下季闽琛吗?还是不能原谅他?”
“我为什么要放下?又为什么要原谅?”上官芷柔声音陡然冷了几个度。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