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当时也在场的。”
不需要老夫人吩咐,二夫人早做好了安排,立即有人将云檀带了出来。
容宛舒意有所指:“还是二夫人安排得周全。”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事无巨细,悉究本末。”
云檀此时已经走到厅堂中央,主子们目光各异,她脸上写满了惊慌,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二夫人厉声责问:“将五少爷纳妾第二日的清形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云檀身子一抖,磕磕绊绊道:“是、是,那日喜帕上沾着的痕迹,并非处子之血,而是五少爷割肉涂抹上去的。”
云芍喜上眉梢,她就知道云檀胆小,面对疾言厉色的二夫人,没胆子不如实招来,可她万万没想到,云檀还有后话。
“可五少爷不是在前一夜都已经与容姨娘圆房了吗?”她弱弱地问了一句,像是完全不知道二夫人的怒、其他丫鬟的鄙夷从而而来。
是啊,所以这不洁的谣言又是从何而来?
容宛舒扯了扯嘴角:“二夫人可满意这个答案?”
二夫人没回答,面色阴沉地质问:“如果真的是已经圆房,五少爷为何要多此一举?不惜自伤身体?”
云檀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也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她说:“兴许是五少爷心疼容姨娘,担心府里会有闲话。”
二夫人眼底一片猩红,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让你说实话!”
“敢问二夫人,什么才叫实话?”容宛舒冷笑,“丫鬟们说出二夫人心中所期盼所认定的事实,那才叫实话?府里传出流言,二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不但不对下人多加约束,调查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反而要在众人面前逼问我的丫鬟,企图污蔑、陷害于我。
二夫人不如来说说,您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追着给您儿子戴一顶绿帽子才罢休?”
二夫人掌事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堵得下不来台,对方还是一个小辈,尤其是在对上老夫人平静中带着失望的眼神时,脸上像是被人扇了几个大耳刮子,火辣辣的。
原本她还想着留容宛舒一条活路,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来人,把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拉下去,浸猪笼!”
门外的小厮门早有准备,听见二夫人一声高喝,立即涌入厅堂,向容宛舒步步逼近,正将动手之即,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喝,顿时吓得缩回了手,不敢动弹半分。
祁进大步走进厅堂。
他身上穿着绛紫色的朝服,头戴玉冠,额间满头大汗,有的还顺着脸颊的弧度灌进了衣领里。
他刚刚下了朝,刚回到府里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夏婧急匆匆来求救,他一路狂奔着来到寿康苑,快到正房的时候才放缓了步子。
屋内剑拔弩张,他刚进来,便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容宛舒与二夫人互不相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都恨不得能剜去对方的一块肉。
祁进被这幅场景闹得头疼,实在不明白她们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就又闹上了,而且看这架势,不打一场估计都消不了气。
他清了清嗓子,用略显冷硬的语气命令容宛舒:“你看看,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向母亲赔罪。”
容宛舒霎时心底感到酸酸涨涨的,有些难受,眼角甚至有了湿意。
他问也不问,一进来就认定是她欺负他的母亲,还让她道歉。
今天这件事,哪怕二夫人不是始作俑者,但也绝对是推波助澜了的,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二夫人非要在大庭广众下质问她关于贞操之事,拿喜帕做文章,她不要面子的吗?
还好是她,若是碰上个脸皮薄的,恐怕早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以证清白了,二夫人的心——不可谓不毒。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容宛舒像是入了定,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与祁进对视。
她的高傲、委屈、倔强都藏在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
二夫人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认错,得意的神色无形中又添了一把火。
“好了。”老夫人打破僵局,拄着拐站了起来,斥道:“真是胡闹!这事看来是一场误会,都散了吧。”
二夫人不甘心,现在儿子站在她这边,现在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她要把他们二人的关系彻底破坏。
“容氏不守妇道,上不敬公婆,理应——!”
祁进打断二夫人的话,“她没有,我再说一遍,她没有,这事不准再提。”
二夫人皱眉:“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母亲说话。难不成你要为了个狐狸精,抛弃母亲吗?!”
老夫人敲了几下拐杖,碰到地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此时她也明白了,谣言八成与她这个能干的儿媳妇脱不了干系,但还是体谅二夫人当母亲的心,顾及她的体面。
“行了,这事就是一场误会,你们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老婆子要休息了。”
二夫人与老夫人当了几十年的婆媳,说是亲生母女也不为过,刚刚老夫人看她那眼神,多半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话。
云芍还跪在地上,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女子的清白与名声不是最重要的吗?在她的设想里,容宛舒就算不死,也会被驱逐出祁府,从云端直接掉入地狱,也够她受的了。
可现在这事就这么结束了,那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回容宛舒身边伺候,那是找死啊,她只得祈求地看向二夫人,哑着声喊:“二夫人……”
二夫人没达到目的,对云芍多少有些不满,但想到她母亲生前还是自己的陪嫁,于是打算救她一回。
容宛舒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还想回二夫人身边伺候呐?把人坑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问:“在祁府,卖主求荣的丫鬟是怎么处置的?”
老夫人看了一眼云芍,不安分的丫鬟,留在府里迟早要出事。
“打二十个板子,卖个牙婆子。”
云芍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退去。她一个娇弱女子,平时连提水这种粗活都没做过,二十个板子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