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再无别的话,直到马车在祁府门前停下,丫鬟嬷嬷前来搀扶主子们下车。
二夫人冷冷撇了容宛舒一眼,当着丫鬟的面下令:“容氏失德,一个月不准迈出房门一步,每日抄写女德女诫。”
容宛舒应得爽快,抄就抄呗,屋子里那么多丫鬟,一天抄了十本给她都没问题。
二夫人没见到对面之人惊慌的神色,心底不舒服,一字一句补充道:“你必须要亲自抄写!”
亲自抄?
容宛舒自从来了南阳,从未提过笔,就算亲自抄了,谁又能看得出来啊。
而且,她乐意抄,祁进还不乐意,他还在眼巴巴地等着那份细作名单。
不过在众人面前,容宛舒如从前一般,低头伏小,二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只需维持素日的娇弱就好。
府里一同出门的两名姑娘不知内情,虽然不明容氏混进瑞王府的原因,但这事瑞王妃也都发话,说容氏是冤枉了的,二夫人是不是罚得太重了?
两姐妹互相对视,眼里都带着同情。二夫人一向强势又不近人情,她们纵然觉得容氏可怜,也不能为她说话。
二夫人罚了人,心里怒气并没有降低,她不打算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揭过这事,不仅要告诉老夫人,还要给自己的儿子提个醒。
她没有回房,一路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踏进垂花门,便看见丫鬟守在门外,她才想起这会儿应当是午睡的时间,老夫人怕不是在小憩,少说也要等上半个时辰。
她脚步慢下来,犹豫要不要先回锦绣苑休息,就见老夫人跟前的丫鬟端着茶水点心路过身侧,并低头向她请安。
银色的托盘上摆着一碗冒着冷气的酸梅及几样精致的点心。
二夫人问:“谁在老夫人的房里?”
“是五少爷,来了有一刻钟了。”
二夫人没再迟疑,提步望屋里走。屋内其乐融融,祁进不知说了什么趣事,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二夫人看到这幅情景,心里的火焰消弭于无声,脸上不自觉也挂起了笑容:“说什么呢?好几日不见进儿的身影,原来是跑到母亲这儿来了。”
老夫人招呼她坐下,祁进起身规规矩矩地问好。
有丫鬟上了茶水,老夫人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瑞王妃没有安排宴席吗?”
二夫人走了大半日,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茶,欲言又止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有话就说,咱们娘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母亲,咱们祁府险些与瑞王府结下梁子!”
“这话从何说起?”
这难得赴一次邀约,怎么就结梁子了?在老夫人看来,七姑娘与八姑娘也是识大体的,不至于会无故惹怒瑞王府的人吧?
“我本意是带着姑娘们出去见见世面,这下好了,估计日后姑娘们的婚事更难办了!”
七姑娘与八姑娘的婚事,老夫人也是重视的,听二夫人这么一说,不由紧张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祁进仿佛事不关己,一碗冰凉的酸梅汤下肚后,捻起点心品尝。
二夫人叹了口气:“也是儿媳不好,没有好好管教容氏,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佯装成丫鬟跑进瑞王府,还陷入瑞王府的风波里。”
二夫人将被瑞王临幸过的小丫鬟是如何被容宛舒撞掉孩子的事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皱着眉道:“瑞王……还真是荒唐。”
祁进咽下糕点,附和:“可不是吗,瑞王的后院堪比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还不知足,连有些姿色的丫鬟也不放过。”
容宛舒……
她还真是天赋异禀,去到哪儿就祸害到哪,而且都是别人倒霉的份。
二夫人呆了呆,话题跑偏了,她得赶紧拉回来:“那个丫鬟被撞得混身是血,孩子多半是没有了,当时她双手把容氏的裙角拽得紧紧的,死不撒手。
那位王府的侧妃一口咬定是容氏与别人串通的,我当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保下容氏,就怕会牵连祁府,牵连进儿。”
老夫人不吝啬地夸赞:“做得好。”
二夫人脸色有些僵,不死心继续道:“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小惩大戒,让容氏在房里抄女德女诫,闭门思过一个月。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混进瑞王府,有什么目的,她毕竟是咱们祁府出来的,若真是出了事,咱们也不好看。”
老夫人面色严肃:“听你的意思,怀疑她是故意跑到瑞王府的?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夫人点点头。
老夫人看向一语不发的祁进,问:“容氏是你的妾室,你怎么看?”
虽是这么问,可就连二夫人也听得出来,老夫人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不由有些气馁,也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
祁进面色如常,并没有动怒,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二夫人大吃一惊。
“祖母、母亲还请息怒,这事怪我,扮作丫鬟混入瑞王府的主意,还是我想的。”
“你?”
“我看她整日呆在府里无趣得很,于是提议让她一起与母亲到瑞王府游玩赏花。我看得出来,她很想去,但知道母亲不会允许的,我便建议她扮作丫鬟混入瑞王府。”
“只是没想到,瑞王府的人竟敢如此不顾祁府的面子,明目张胆地栽赃!”
此时自己的儿子仍旧帮着容宛舒说话,甚至为了容宛舒不惧与瑞王府交恶,二夫人脸黑了,忍不住大声斥责:“胡闹!”
老夫人见二儿媳当真生气了,附和道:“这回我可不帮你了,确实是胡闹!你们俩都该罚!”
祁进拱手道:“是我不好,我心甘情愿认罚。”
二夫人火气更大了,偏偏每说一句话都被堵得死死的,她想借老夫人的手更为严厉地惩罚容宛舒,最好将她撵出祁府,谁知道拖后腿的竟是自己的儿子,真是打不得骂得,干脆起身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紧接着,祁进也借口自己有事,告辞离开,只剩老夫人看着一大一小远走的身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