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坚回到房间里,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连夜派人送信到何家,让妹妹明日一早来找大夫人。
第二日,四小姐回了祁府,向老夫人请安后,便匆匆来到西华苑,关上房门与大夫人密谈。
期间,守在门外的丫鬟听见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摔杯子的声响,接着是大夫人压抑的呵斥。
半个时辰后,大夫人开口唤来丫鬟,声音一如往日的平缓柔和,丫鬟暗自纳闷,难不成刚才听见的怒喝是错觉。
……
四小姐走后,大夫人坐在寝室的卧榻上,气得手脚都在发抖。
嬷嬷一边吩咐小丫头收拾满地残瓷,一边替大夫人打扇子。她在祁府呆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宋姨娘当真养了个好女儿,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大夫人红着眼,“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狠心些,送她们娘俩一道归西!”
嬷嬷劝道:“夫人息怒,宋姨娘已经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四小姐只是央求着别把她送官,锁在屋子里,不让她出门半步。在西华苑里,又没了大老爷的庇护,还不是任由您拿捏?”
大夫人怒气稍减,想到大儿子的前程,冷着脸起身:“走,去找老夫人。”
……
家丑不外扬,更何况还是妾室为了争宠下毒谋害正室这样的丑闻。
老夫人下了禁口令,凡是知晓内情的,无论是谁敢背地里嚼舌根,绝不轻饶。
明面上自然没人敢提,规规矩矩,私下里早就传开了,都等着看宋姨娘的好戏。
尤其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平时或多或少受过宋姨娘的闲气,这下总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宋姨娘最后竟没被送官,只是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据说老夫人都狠了心不再过问,任由雷厉风行的二夫人处置。最后竟然是大夫人出面,替宋姨娘求情,宋姨娘才得以逃过牢狱之灾。
下人们不再纠结宋姨娘的下场,反倒纷纷称赞大夫人仁慈宽厚,以得报怨。
*
转眼过去十日,容宛舒每天按时服药,嗓子已经痊愈。
始作俑者一次也没来找她麻烦,倒是老夫人派了徐嬷嬷来过好几次,送了好些衣物饰品。
容宛舒端坐在菱花镜前,手里轻轻地摩挲着老夫人派人送来的白脂玉手镯,冰凉滑腻的舒适感让她十分欢喜。
夏婧在一旁练习女红,一边不忘打趣:“容姑娘,老夫人对您可真好,莫不是打算把您许给五少爷吧?”
“……嘶!”
夏婧倒吸一口冷气,圆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地捏着绣花针。
这什么破玩意儿!
这根绣花针跟她的手指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一个早上扎了她几十下。
容宛舒莞尔一笑,把手镯小心翼翼地装进精致的饰盒里,起身来到夏婧身侧,右手覆上她的右手,指引着来到未完成的那朵牡丹上穿刺。
“像这样……”
夏婧有些心猿意马,覆在自己手上的柔荑软若无骨,白如莹玉。
再看看她粗糙干燥的一双蹄子。
好自卑啊!
……
寥寥数针,一朵艳丽绽放的牡丹跃然眼前。
夏婧崇拜地看向容宛舒,“容姑娘,你好厉害啊。”
她要是有容姑娘的一半,哥哥也不愁自己嫁不出去了。
容宛舒直起身子,明媚的面容染上一丝黯然,她浅声细语道:“不过是雕虫小技,我倒是羡慕夏姑娘一身武艺,不管何时都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夏姑娘?!
夏婧瞬间睁大了眼睛,想要狡辩,腹中却空空如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容宛舒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委屈你了,待在我身边做了半个月的丫鬟。你是哪一家的小姐?“
二人日夜相处了十几日,容宛舒从未拿她当丫鬟看待,夏婧心虚得很,只觉得自己骗了人,恨不得当场表明心迹。
早忘了当初祁进耳提面命的嘱托。
“不是的!我不是小姐,我哥哥替将军办事,将军找我来盯……照顾容姑娘。”
祁进有两个贴身的护卫,徐顺和夏宽。
夏?
夏宽的妹妹!
容宛舒心念一动,声音也冷了几分:“我不过是个大随贡女,竟能请动祁将军的下属亲自盯梢,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夏婧眼角冒出了泪花:“容姑娘,我……”
容宛舒不再给夏婧说话的机会,转身步入内室,留给她一个冷清绝尘的背影。
夏婧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些日子以来,容宛舒对她有说有笑,这般冷言冷语还是第一次。
她自小没有父母,哥哥粗心大意,到底又是男子,常年在外打拼,对妹妹的照顾自然没有那么体贴细致,身心俱到。
容宛舒略长她几岁,更是给了她姐姐一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