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猫扑中文 ) “若虚,幼儿园走得一个人也没有,妈妈怎么还没来!”
杜若下班赶到路局幼儿园,门前熙熙攘攘的放学场面早散尽了,往昔家长们开着轿车、骑着摩托车、推着自行车互相争道吵嚷的声音没有了,往日小朋友们赖在商贩的摊位前不走、蹲在花坛的空地上不起、藏在四散的人丛中躲猫猫的身影也不见了,偌大的园门口空空荡荡的,只有环卫工人的扫地声和偶然驶过的汽车喇叭声隐隐传来,四外长街深巷、大厦高楼尽被夜幕遮掩了去。(凤舞文学网 )
“妈妈出远门了,这几天是舅舅在接!”若虚一个人正趴在门卫的椅子上,边做作业,边不时地扭头向街上张望,瞧见杜若疾步而来的身形,就急慌慌地收拾起书包,边跟门卫爷爷再见,边一迭声 “爸爸、爸爸” 地喊着向杜若跑了过来。“爸爸,你不在家的这些天,有个人老来我们家,他不但睡妈妈的床,还要我叫他爸爸,可恶心啦,妈妈臭脚,晚上睡觉,他不仅帮妈妈洗脚,还把妈妈的脚放在嘴里含!”
杜若吃了一惊,心脏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剧烈生痛,双眼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若虚的眼睛,“别人小鬼大的张嘴瞎话,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可得一五一十,背地里讲爸爸妈妈的瞎话更不好!”
“没瞎话,爸爸,为这事外公外婆还跟妈妈吵嘴了,他们都搬回去住了,舅妈倒是三天两头的来,说那人在舅舅的厂子里是大官,马上就要去省里当更大的官了,以前舅妈都不让妹妹跟我玩,我给妹妹糖吃,她都要妹妹吐出来,丢在地上。这些天她一来就将妹妹带上了,还带了好多好多拼图,我俩一玩能玩上大半天呢!”若虚仰着脸蛋,生怕说他撒谎的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直打着蹦儿走路的姿势也端正了起来。
这时桑晨乘着出租车嚓地一声停在了他们面前,若虚一声欢呼,一蹦一跳地接过礼物,那边任燕弟弟也疾驰如飞地骑着自行车,顶着一身淋漓大汗与一头蒸腾热气赶到了园门口。
“爸爸,舅舅来了!舅舅。最近老来我们家的那人,你认识哈,还是你们厂子里的大官!”若虚俯身爬上自行车后座,边撕什锦饼干的包装盒,边乜斜着眼正经八百的问出了声。
任燕弟弟一时语塞,脸在莫可名状的难堪中红一阵白一阵的,双眼疾如飞梭的一瞥杜若,又在难以启齿的尴尬中嗫嚅着嘴唇。
“没关系呀,你要觉得不好说就不要说。那人是不是若虚的生父?”杜若一笑置之,起手扶住若虚的肩头,边竭力装着若无其事地迈着步子,边竭力压抑着怦怦直跳的心头。桑晨一头雾水地跟在车后。像平地起了个炸雷,一边极其惊讶地咬着嘴唇,一边极其疑惑地瞪着眼睛。
“那人是我们厂里的,是若虚的生父!他是我们厂里的副厂长。快要调到省科委当副主任了!”任燕弟弟低头推着自行车,眼里空然流露出一种莫此为甚的耻辱神色,嘴角还愧疚不安地裂出一抹嘲讽的褶纹。“他在我们厂里口碑不好,是个阴一套、阳一套、善于投机、精于算计,哪股风硬往哪边跑、哪家得势呵哪家屁的官痞子。他结过二次婚,第一个媳妇是瘌痢婆,第二个媳妇是失足女,他娶个瘌痢婆是为了当官,他娶个失足女是人家讹诈他。他是七七年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进城后像块香饽饽似的掉在了美人窝里,城里吃商品粮的、县上吃统销粮的、乡下吃工分粮的,排着队任他挑。曾有个美女哭丧着脸找到厂党委,说她为他打了三次胎,用她家的钱过千,没想到他一进城就成了陈世美,难道堂堂社会主义国有企业的高官还不敢像封建时代的黑脸包公伸张正义?而他誓愿娶个瘌痢婆,愿作鸳鸯不羡仙,事情的底蕴只因为瘌痢婆的爹当时是我们厂政治部主任,可以为他破格提拔助一臂之力。果不其然结婚没几天,他就从一名车间技术员被提拔为厂团委书记,令一同进厂的同辈惭愧得度德量力、羡慕得口角流涎。然而好景不长,官架子还没有搭起,官腔还没有练成,就由于生活作风问题而被免了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却跟一间办公室的女同事上了一张床。如果不是后来时代风云变幻,物欲至上、实用主义成了社会心态,以至于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就是看他的房子、车子、票子。由此‘笑贫不笑娼’、‘宁坐在宝马车里哭,不坐在自行车上笑’等等荒谬错误言论成了社会舆论导向,进而把国人降低为金钱的奴隶,扭曲了国人的本性,最后社会道德沦丧、信仰缺失、物欲横流、人情冷漠、尔虞我诈、人人自危,阿猫阿狗都成了有用之才。他就会像阴沟里的一滴水,从此随波逐流地流到下水道里去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小的技术员,哪还能捞政治资本当官发财,贴一脸金装神害人呢!
“那是在前几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喊得震天响、国有企业体制改革叫得分外凶的日子里。那时全社会最流行的一句口号是: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变化再多一点。那时全社会最流行的一句民谣是:天大地大,不如钱的面子大,河深海深,不如钱的面子深;千好万好,不如钱这东西好,爹亲娘亲,不如钱这东西亲。那时全社会最深入人心的一条标语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厂也不可避免的卷入时代大潮之中。那时全厂上下群声鼎沸、人心惶惶:有有职有权、吃喝嫖赌全报销的,成天小车坐着,小秘陪着,私房住着,公款花着,揪心纠结异地轮岗,责任审计,被隔墙扔来的石头砸中,安富尊荣的日子过到了尽头;有小贪小腐、做天和尚撞天钟的。成天浓茶泡着,香烟叨着,沙发躺着,报纸看着,担心竞争上岗,末位淘汰,清闲自在的日子没了保障,终日得为生计奔波操劳;有监守自盗、蜜蜂专拣旺花飞的,成天肚皮鼓着,时装穿着。桑拿洗着,舞厅跳着,焦心下岗分流,减人增效,风光体面的日子折腾殆尽,送上门的安乐不翼而飞。真可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揪心纠结责任审计的,成天杯弓蛇影,兔死狐悲。却又克勤克俭、道貌岸然、重又穿着破皮鞋,大会小会上高唱增强搞好国有企业的责任意识,从多方面努力搞好国有企业;担心竞争上岗的,成天扇风点火、蛊惑人心、重新穿着旧制服。却也大谈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末位淘汰是着眼于最充分地调动全体员工的积极性和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焦心忧虑下岗分流的,成天拉帮结派。诌上欺下,重又拎着破皮包,却又称道实事求是。开拓创新,减人增效在目的上是追求人的全面发展和由此带来的企业效益的最大化。这真是轰轰烈烈搞改革,认认真真走过场,真真假假全上岗,老老实实遭了殃。
“就在这上下沆瀣一气、妄图瞒天过海的时候,厂门口宣传栏上突然又贴出了一张告示,标题就吓人一跳:
端掉大锅饭是职工所愿,打破铁饭碗是时代所需
—— 告全厂职工家属的请愿书
“书上开篇就说: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在市场经济进一步巩固、完善的前题下,在国企改革进一步开花、结果的背景下,作为一名国有企业的员工,是顺应历史的潮流,做时代的弄潮儿,还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做时代的绊脚石,这是一个衡量工人阶级有没有政治觉悟的大是大非的问题。长期以来,我们习惯于躺在计划经济的温床里,把自己的人身依附关系完完全全地系在工厂这棵百孔千疮的大树上,生老病死、柴米油盐都由所谓代表组织的领导操心,自己则完全等同于一颗螺丝钉,一个机械的可以重复相同操作的流水线上的好工人。什么理想、抱负,人格尊严一概没有,什么德行、情操,兴趣爱好统统为零,厂兴我荣、厂衰我耻,就成了我们做人的全部。于是贪官年终十万八万的分红,我们月度拿三百伍百的工资,反过头来我们还要感激涕零地感激贪官领导有方,没让我们饿饭,没让我们下岗;于是贪官大把大把地在省城购房置业,我们可怜巴巴地蜗居在团结户里,反过头来我们还要感恩戴德地感恩贪官大公无私,没让我们淋雨,没让我们住棚户区。这难道不是贪官蛀虫以改革的名义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脚,是新形势下刘青山、张子善们下山摘桃子,掠取工人阶级的劳动成果!
“我们也有两只手,我们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工人弟兄们,职工家属们,不要再躲在计划经济的世外桃源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不要再留恋于国有企业那点福利待遇而不思进取温饱则安了!国有企业挣钱有数,下岗分流生机无限。听党的话,跟党走。我们的党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党。新民主主义革命战争时期,我们党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拥有飞机大炮的蒋匪帮,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党用短短的几年的时间就把一个国民经济濒临崩溃边缘的国家建设成了一个初步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强国,让世界为之瞩目;如今我们党为了从根本上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又描绘了新世纪的壮丽蓝图,吹响了向市场经济进军的号角。我们作为共和国公民,在党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的一代工人阶级,有什么理由不在这场伟大的进军中充当主力军的作用,不始终站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前列,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中带好头、示好范,用先进思想和模范行为影响和带动全社会。并且满怀信心地肩负起新的历史使命,身体力行地落实好党的各项方针和政策,锲而不舍,迎难而上,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伟大事业,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再立新功,再铸辉煌!
“为此,本人特作以上请愿声明!
“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就让我们在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彼此道一声尊重,相互说一声再见吧!
x年x月x日,xxx宣
“一时间,就似有人在一池波平浪静的水面上恶意扔了块石头,全厂上下顿然沉渣四起、浮沫连连;又似有人挑衅性的捅了一处人兽相安无事的马蜂窝,方园左近顿时风鸣鹤唳、草木皆兵。那时xx活脱的晦气星照命,彻底地呜呼哀哉了:领导瞧见他,如同瞧见瘟神再世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同事瞧见他。好像瞧见丧门星似的,赶紧退避三舍;邻里瞧见他,就如瞧见邪魔外鬼似的,马上关门闭户。xx倒像死猪不怕开水烫,照旧飘飘乎自鸣得意;又似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欣欣然趾高气扬。没过多久,就听说xx七哄八骗地从老家倒腾来一辆半新不旧的厢式汽车,说是要组织十几个下岗职工,搞多种经营。成立一家蔬菜公司,到附近农村去进菜,然后长途贩运到城里来卖。这可叫人笑掉大牙了,明溜溜的铜充不了金子。粗瓷碗雕不出细花。xx想当官想疯了的白面书生一个,哪里会玩什么汽车轮子,哪里会拨弄什么算盘珠子,一点糊弄人的学问大都是抄书、抄报纸得来的。一点养家糊口的工资是靠他八小时以内蹲在车间里安分守己才乞得而来。如今竟然癞蛤蟆跳上戥盘 ――不知道自己的分量;哈巴狗坐门墩 ――硬要充个当家人儿。如此傻里巴叽地折腾下去,不竹蓝打水网拦风 ――一场空忙;要饭的打破了碗 ――倾家荡产,哪才叫怪呢!
“半年后。xx再次掀起舆论狂潮,弄得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是在市里要在全厂范围内公推海选负责多种经营副厂长的日子里。xx走狗屎运,吃猪血屙红尿,福德星君照命,搞半年菜贩,竟然搞大发了,名副其实的当起经理来了,那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车换成了一溜簇新的大卡车,那间低低矮矮的办公室竟然装饰一新,堂而皇之的摆起了电脑、空调、传真机。而xx为了一心向上爬,捞取官声政绩,竟然在公司内部搞政务公开、帐目公开,竟然与职工同工同酬。跟xx贩菜一个月能拿几百元的工资,在工厂黑汗水流的干一个月只能拿一百多元工资,真正应了那句‘搞导弹的还不好卖茶叶蛋的!’说他好的人自然就多起来了。瞧见他们月底大把大把地拿着票子,时常潇潇洒洒地上着馆子,日间气气派派地领着妻子,全厂职工心中的天平自然往xx这边倾斜。而瞧着xx人模狗样的一身时装,皮鞋擦得油光锃亮,进进出出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小皮包,一饭千金的酒楼食府进得去了,一屁股坐一栋楼的桑塔那开得起了。邻里的妈妈婆婆首先就说xx像个人了,已然言有声行有影了,不再沾花惹草的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做人就要有这股吐口唾沫砸个坑、咽口口水吞口气的担当劲头;接着早就形同陌路的同事也说xx怀才不遇、满腹韬略、是块当官的材料了,千锤成利器、百炼成纯钢,光凭手上那条又粗又长的掌心线,就知道日后必定有翻身得解放的时候;再后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们也开始走江湖、套近乎的称兄道弟了:有的赌咒发誓说握着xx的手、心里热乎乎,xx早就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几年来屈尊小位,寄人篱下,不唯名不唯利,始终发挥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这种甘于淡泊,无私奉献的精神就是全厂职工学习的榜样;有的斩钉截铁说跟着xx走、不愁身和口,xx是拼经济的典范,新时期的楷模,即使有人说他是傍大款,搞权力寻租,只要真正学到了xx身上真理的力量和人格的力量,就是他一辈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更有的一言九鼎说我们的干部在权与钱中游游荡荡,在名与利中来来往往,有几个像xx这样思想政治素质高,科学文化素质好,能坚持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错综复杂的社会思潮和光怪陆离的社会现象面前不迷失方向,始终坚定不移地跟党走,因此我们要虚心地向xx学习,认真地向xx看齐。哪xx的今天不就是我们的明天!
“然而xx心不在此、志不在这,没被这山一样的高帽子压断了脊梁骨,没被这海一样的**汤淹没了官架子,他竟然毛遂自荐要选副厂长,竟然痴心妄想要当更大的官。全厂上下顿时群情汹汹,舆论大哗:首先是认定xx小泥鳅掀不起大浪、小跳蚤顶不起床单的头头脑脑们画框框、定调调,说xx是打着改革的旗帜,穿着改革的外衣,说着改革的话语,钻着改革的空子。是拉大旗做虎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阶级异己分子,否则一个挨过处分的麻烦制造者能敛财百万,富贵骄人,就是让一部人先富起来,全社会都步入了小康,恐怕也富不到他的头上;接着时常巴不得xx犯一点错误、走一点弯路、或是弄一点木边目、心上田之类桃色新闻的小科小长们唇枪舌剑、口诛笔伐:有的含沙射影说什么葫芦结什么瓢,什么根儿开什么苗,xx一个打三枪、踢三脚都不解恨的政治流氓。一个管不住下头的桃色新闻制造者,如今竟然扑面是莺歌燕舞,进出是鸟语花香,就他那德行。不盘剥工人阶级的剩余价值,不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有这风光吗?不勾结社会黑势力疯狂敛财,不官商一体肆意侵占经济资源。有这能耐吗?有的一针见血说龙门未折三秋桂,狗脸先飞六月霜,为官一任。不抵人家跑跑腿,辛苦十载,不及人家卖卖菜,这不明显的偏离了社会主义的大方向吗,哪还要不要为人民服务,要不要党的领导,都像xx那样搞小集体、挣大钱,哪社会主义公有制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哪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不就成了一个噱头!必须看到一个像xx这样的新生的资产阶级以及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正在中国古老的大地上徘徊,阶级斗争必须重新定位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否则成千上万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所取得的红色政权必然变色,社会主义的大好河山必定重又沦为西方资本主义及其走狗的经济殖民地!
“查!查他有没有偷税漏税,侵占国家财产!查他有没有坑蒙拐骗,欺污农民兄弟!查他有没有假冒伪劣,扰乱市场秩序!
“告!告他腐化堕落,败坏社会风气!告他独断专行,侵犯职工权益!告他行贿贩黄,大搞权钱交易!
“斗!斗他是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政治上过不了关!斗他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黑干将,经济上翻不了身!斗他是社会恶势力的代言人,社会上抬不起头来!
“一时间厂里杀气腾腾、嘘声阵阵,局里个个扬威、人人耀武,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了。然而xx早已今非昔比的庙还是那个庙,神不是那个神了,会把人家有虱子的衣服蒙到自己头上,把别人屋里的棺材抬到自己门上来哭。xx照旧认认真真的去卖菜,扎扎实实的搞竟选,堂堂正正的奔小康。瞧着xx名更大了,竟然真的选上了副厂长,人们横眉冷对之余,也羡慕xx赶上好时代了、搭上快班车了、正午光芒四射的太阳总算是照到了他的头上;瞧着xx利更大了,竟然代表工厂挂上了农工商经营联合体的烫金招牌,人们冷眼旁观之际,也钦佩xx头脑活泛了、心思灵巧了、在一个更大的市场经济舞台上还真的有所作为;瞧着xx心更大了,竟然一下子从厂子里招了几十个下岗工人,人们感慨莫名之时,也称赞xx胸怀大志了、富而思源了,不往嘲弄过他的人脸上吐唾沫、不向折辱过他的人脚下使绊子。
“谁知xx是狗走天下吃屎,猫行千里吃腥。就在全厂响起一片赞誉之声、名望如日中天之际,忽然传出xx又找了个什么阶级的白领丽人,说未来xx夫人烂漫似牡丹之向日,芬芳如芍药之迎风,颜色如三十三天天上玉女临凡世,精神似八十一洞洞中仙女下瑶池,更兼一双星眼转秋波,两朵桃靥焙晓日,正是年少撩人处,不施朱粉也风流,比长了一头瘌痢的女人美一千倍,比跟他有一腿的小美人俏一万倍。有捧屁呵臀、溜须拍马者大胆假设。又有帮闲凑趣、热心快肠者小心求证,原来这岳夫人是娼门八斤老太的秤,一代强如一代,竟然是尘缘易结的女中红拂,是鸾梦好合的失足女郎。
“这话儿虽说起来希奇,听起来蹊跷,但要弄清它的来龙去脉,还真得从xx刚刚做二道贩子的那时候说起。菜要新鲜,有卖相,还要是施农家肥。没打农药的,就得到山区去贩,而离江城最近的山区也有一百多公里,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岭、巉岩绝壁,跑汽车得一天一夜,早些年司机是带上干粮、棉被才敢勉强上路的。改革开放后,山路变成了柏油路,深山老林变成了乡间集镇,而路边的酒馆饭店也像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最绝的是那些服务员们,清一色二十郎当岁的山里妹子,一个个水灵灵的就像是披着晨雾出林的仙女,惹得天南地北的汽车司机们像苍蝇见血似的不舍昼夜追逐而来。xx何许人也。一个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动步的花心萝卜,一个熬光棍熬晕了头的好色之徒,这样追欢猎艳的美气事儿会少了他。这也是为善的自有善人佑,为恶的自有恶人磨。xx享一时之风流、受半辈之苦楚的俏夜叉,还真的在那条路上等着了他。
“一天,正是夕阳西下、暮云四合时刻。xx贩了一天的菜,正神疲体倦地驾车返回在山间弯弯绕绕的公路上,那时夕阳把西天烧成一片殷红,焱焱的余晖投射在路边树林上,使每一片叶子都好像抹上了一层五彩的霞光。xx转过一个山坳,远远地那山边有个姑娘像望夫似的正挥舞着红丝巾在向他招手哩。xx心中一动,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下意识地摁了下喇叭,就见那姑娘已急不可待地跑到了路中央,扬起的手臂花枝招展地做作一个迷人的样式,一身艳而不俗的什么服,与山口灿烂的落霞和掠过天际的鸦阵交织出一幅很绚丽的黄昏图案。毫无疑问这是要他停车吃饭的,xx早出晚归的在这条路上跑了无数趟,对这些路边野店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秘密早就知之甚详,弄几个花里胡哨的山里妹子迎来送往,一顿再寻常不过的饭菜硬是宰你没商量。xx故意慢悠悠地踩着刹车,扭秧歌的走着之字曲线,想出其不意的从她身边绕过去,谁知那姑娘机灵鬼怪的像是猜着了他的心思,竟不顾危险地一下子蹿到了车前。xx大吃一惊,脑门上浸出一层冷汗,忙惊险万状地刹住车,一句极其恶毒的话语差点儿脱口而出。然而少时xx俨如傻了似的张大着嘴,脸上的愤恨与恼怒的神色也倏忽而逝,原来那姑娘早已俏生生的打开了车门,一脸灿烂得如同山花烂漫的笑容绽放在了眼前。‘师傅,下车吧!’听着姑娘珠圆玉润的声音,好似三月欢乐的小溪,琤琤琮琮地送入耳际;‘师傅,吃饭去!’瞧着姑娘亭亭玉立的身形,犹如婀娜多姿的杨柳,袅袅婷婷地伫立车下。xx身不由己地走下车,宛如跟着一个白日憧憬的幻像,满心痴痴呆呆的,又宛若走上一个梦里依稀的幻境,满脑迷迷糊糊的,跟在姑娘的身后,就向路边那肮脏龌龊的小酒馆里走了过去。
“半斤老酒下肚,原来那姑娘跟他是一个镇上的,是榜上末名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的落榜族,是不想在青春年少的岁月回乡修补地球的外来妹,xx就更是如获至宝的迈不动腿了,那姑娘扶他去后院开房休息。这时夜暮在周遭降临,远近的峰峰壑壑在夜色的笼罩中只剩下了一线黑黝黝的轮廓,断崖绝壁上枝桠弯曲的杂木响起阵阵凄厉的呼啸声。已兴奋得忘乎所以的xx在那姑娘刚刚打开房门,就一把从背后将她推进房,然后淫声浪气地摇晃着身躯将她堵在房门口。那姑娘一声尖叫,扔下钥匙,惊恐万状的就要往门外跑。xx鼓凸着眼睛,满脸放恣着淫笑,心在惊奇不已而又亢奋异常的情状中怦怦地跳着,‘装什么装,又不是不给钱,你不就是做这门生意的吗?’
“‘你才是做这门生意的呢,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让开,我喊人了呀!’那姑娘受辱不过地抬起头,脸在焦急、愤恨中腾起一片羞红。更显得风情万种、美艳撩人。
“‘这可希奇了呢,你命都不要拦我车,就为几个饭钱?是不是怕我没钱,告诉你,我不但能买你一次,就是买你一世,眼皮都不眨一下!’xx越来越难以自持地晃动着身躯,双眼越来越兴奋地欲放出光来,说着,掏出钱包。拿出存折,劈手伸到那姑娘面前,‘看看,有没有钱,这上面的数字,认识吗,能不能买你一世!’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啦,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再不让开。我真的喊人了呀!’那姑娘斜眼一瞥,推开他的手臂,一缕犹疑之色掠过面庞。
“‘有钱是不算什么,照样得低头装孙子。当官呢,当官能买你一世吧,江城国棉x厂知道不,一万多人的大厂。生产东方红床单的,我马上就要当副厂长了,厅局级。比你们县长还吃香喝辣、牛皮哄哄呢!’xx脸上飞金地收好存折,又夸耀显眼地拿出一沓钱哗哗地数着,眼神却丝毫也不错失地盯在那姑娘脸上。
“‘你能当这么大官,女人不知道见了多少,还希罕我们山里姑娘,让不让,我真要喊人了呀!’那姑娘焦心如焚,脸上显露出一副紧张而焦灼的神色,心底却又不自禁的升起几许彷徨与奇异的疑云。
“‘让,让!我又不是见你漂亮就想占你便宜的小流氓,我是见你太像我初恋情人了,忍不住跟你开开玩笑!’xx故意装作酒劲儿发作了似的一歪身子,顺势将钱塞在那姑娘手中,‘我太对不起我qiel friendn(女朋友)了,她是我高中同学,方园附近出了名的俏妹子,我们好了四年,她为我累死累活、拼命挣钱,供我上大学,就为我一时糊涂,想赶时髦在大学里找个城里对象,将她摔了,后来参加工作又想当官,就娶了个瘌痢婆,跟瘌痢婆实在没法过,头上秃里吧唧的不说,一天到晚臭烘烘的,亲个嘴还得塞着鼻孔,没多久就离了,肉还没吃上空惹一身骚,这些年我一直伴着qiel friendn(女朋友)的像片过,现在想起qiel friendn(女朋友),我就悔之无及、伤心落泪!’
“‘你为了当官,瘌痢婆也要呀!’那姑娘嘻嘻一笑,放松了警惕,平白得这么多钱,还真认为他是仗酒撒性,没安啥坏心眼儿,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怔在当地。
“‘没办法呀,农村人呗,卖头猪还得给杀猪的进点贡呢,在城里处处受人歧视、遭人轻贱,又没有个靠山可以借助一下,不想千方设百计的当官,一辈子让人踩在脚底下呀,赚点钱人家还要作贱你是土豪!’xx眄眼见鱼已上钩,反倒收取那副色眯眯的模样,又佯装站立不稳地一晃身子,‘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冲破世俗的罗网,进城当官太太去,也做个开口闭口婊子养的城里人!’
“‘你喝醉了,尽说白话骗人,我走了呀!’那姑娘将钱攥成一团握在手上,抬头冲他盈盈一笑,侧身就想从他身边挤出门去。
xx一声浪笑,从背后一把抱住那姑娘,脸紧紧地贴在那姑娘的耳边,嘴里如胶似漆的‘太太、亲亲、老婆’的叫着,拖着那姑娘就往床上倒去。
那姑娘百般抗拒地扭动着身躯,脸在极度的惊慌与恐惧中泛着灰烬一样的死色,双手用尽了全力在他身上又拧又抓,然而眼前不时浮现的这人是官儿、是有钱人的场景,使她渐渐模糊了强烈意识到的屈辱之情,竟然半是自愿半是被迫地上了床。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院外断断续续的唾骂声更是一阵响似一阵。xx恍如闷雷轰顶,慌慌张张地爬起身,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公安及几个手拿棍棒的人凶焰十足地蜂拥而入。那姑娘一声惊叫,卷起被子缩在床角,床单上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兀现在人们眼前。xx顿时傻了眼,一雷震晕了似的愣在床边,一个手拿棍棒的小伙更是气红了眼睛,闪电般的兜头一棒劈过来。xx一个趔趄,头晕目眩地摔倒在地,那人抡起木棒,气疯了心似的劈头盖脸地打下来,xx双手抱头,杀猪似的拼命叫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血肉横飞,‘别打了,求求你们有事说事,她是我女朋友,你们公安不能执法犯法!’
“‘臭流氓,谁是你女朋友呀,她是我们店里的服务员,你一个开大货车的司机,怎么会跟路边店的服务员谈朋友,打死你这个强奸犯,也不解我心头之恨!’那人龇着一口烟熏的大黄牙,举棍又欲横里扫来,公安表情严峻地咳嗽一声,挥手止住。xx翻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气息奄奄的说不出话来,‘晓红,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是不是在谈朋友!’
那姑娘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像被一下子堵在了死胡同里,眼光痴痴呆呆地望望公安,望望小伙,既想帮xx圆个谎,从此一步迈上天,在城里过衣食富足的日子;又怕xx不可靠,日后一跤跌在青云里,由着人圆了扁了的捏,过有冤无处诉的日子。终至于不作一声地埋下头,悲悲泣泣地哭了起来。
“‘晓红,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要给我进城我依你!我要是被公安抓走了,我的政治生命就完了,我的前途就没有了,求你看在我们都是农村人,在城里工作不易,想要有点出息更难!你救救我,日后我八抬大轿娶你,一生一世都将你供在心头!’xx一时吓得魂飞魄散,鸡啄米似的连连磕起头来,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都是xx镇人,在家里订了亲的!’那姑娘泪如雨下地抬头望望公安,虚弱得用蚊子般的声音支支吾吾地哼出几句,又痛哭流涕地低下头去。
公安冷脸查验两人身份证,果然都是xx镇人,再问双方年龄、住址、工作单位,两人更是早有默契的答得天衣无缝。公安脸色稍霁,喝令xx将衣服穿上,开张罚款单丢在xx脸上。xx唯恐生变的双手接过,赶忙掏出五千元交在公安手上,边感激涕零的连声称赞公安出警文明、执法不阿。瞧着公安威风凛凛地走出房门,xx一下子跳起身,翻脸无情地指着那姑娘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大骂起来,‘臭婊子,害得老子差点蹲班房,你一个路边野店的女招待,怎么会是冰肌玉骨的女儿身呢,说,是不是做的笼子害我!’
那姑娘一时恨之入骨,掀开棉被,**着身子跳下地,一巴掌就掴在xx的脸上,‘王八蛋,老娘咋害的你呀,不说你在老娘身上撒尽了流氓手段,害得老娘跟着你丢人现眼,竟然过河就想拆桥,信不信,天亮我就去你单位告你!’(。。)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