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详弥去杭州玩了半个月,吃住都在危不连家,旅游、购物全都是亲姐寇湘弦买单,还找了卢得的弟弟做导游兼司机。卢得的弟弟卢征是做高端娱乐行业酒类产品采购的,给寇详弥做导游绰绰有余,白天名胜景点晚上花天酒地,人文历史游历与人间忘我娱乐充分结合,时间表排得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可以随时穿插临时项目。寇详弥第一次遇到这方面的高手,不禁想跟卢征学点社交的窍门,卢征却跟他谈起生意,希望寇家给他提供一些企业大客户。
“你怎么跟揭城一个德行?”寇详弥发起牢骚,“能不能不谈钱?”
卢征摇摇头,“不谈钱不可能,我跟他不是一个德行,他是为自己赚小钱,我是为卢家赚合作伙伴,档次不一样。”
“如果我姐知道你带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的啥合作伙伴都得没。”寇详弥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凑到卢征耳边,“你做排期有没有什么窍门?
卢征摇摇头,“没啊,这有什么窍门,一天就二十四小时,除去八小时睡觉,一小时筹备,剩下十五个小时,除去午饭一小时,晚饭两个小时,还有十二个小时,早中晚各一件事,每件事三小时,九个小时又没了,剩下三小时,备用。”
“有道理。”寇详弥在手机上记录下卢征说的时间切割法,“看来,你一天能做很多事情?”
卢征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哪有什么自己的时间,你看这些天,不是陪到你身上了。你的时间是你的,我的时间也是你。你忍心浪费我的生命不给我介绍客户?”
寇详弥点点头,“忍心。”
“你晚场活动没了,收拾行李吧。”卢征指着角落里的双肩包,“先整理个三四天冷静冷静。”
“你别这么绝情嘛。”寇详弥启动死皮赖脸技能,“我现在不是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机会嘛,我现在还在被流放期间,哪能有说得上话的机会,等以后卷土重来东山再起,肯定给你带一车顶级客户。”
“别说以后,以后没谱。”卢征知道寇详弥被边缘化,没想到已经到“流放”的级别,“你还想回秦淮做事?还是直接转战我们钱塘界?”
“当然回秦淮夺回属于我的天下。”寇详弥光脚踩床一手抄起枕巾晃了晃摆出《自由引导人民》的姿势,“我只是蛰伏于此,你不懂,我这就是楚庄王。”
“你不会也要声色犬马混三年吧?”卢征想了想,“三年太多,三个月差不多,至少你姐还忍得了。”
寇详弥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里,连连叹气,“你想多了,三个月?三个星期都不行,已经放纵一个多星期了,我妈急召下周二回,秦淮界的人里你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我去帮着打点打点。”
“打点啥?你都这样了,还想照顾别人?别越打越惨。”卢征拍拍寇详弥肩膀,“老老实实收拾行李,干点正事,给你姐和危不连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
寇详弥低头沉思了会儿,“自家人都知道我是啥货色,装也白装,不过你这话倒是个不错的提示,明天行程改成送礼,一直到周一,我去拜访陶辞、花修、危不恒和曼绝,巩固一下纨绔子弟的人设。”
“他们真会等着你串门?”卢征找陶辞都的提前一周招呼,花修更不用说,基本只能被动等传唤,这四个人里只有曼绝相对清闲些,但曼绝特别懒,懒到不愿意见外人。
“陶辞、花修看在吴昂昂的面子上肯定会见我,我知道昂子经常帮他俩出私货赚钱。危不恒不用说,我俩是亲家,只有曼绝比较麻烦。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我送点啥过去比较好?”
“做窗帘的,不过是订制的特种布料和特殊颜色的窗帘,跟孟伸合作独家的植物染色。”卢征指着酒店里的窗帘,“人称柯桥窗帘王中王。”
“完蛋,不懂,只吃过火腿肠,算了送他几瓶酒吧。”寇详弥瞅着卢征傻笑,“你给我找点儿,酒好喝瓶子好看,面子上过得去,我老姐掏钱。”卢征比了个OK。
寇详弥顺利地拜了一圈地头,捎带了一些给吴昂昂的货单回南京。路上翻看着货单很纳闷,这东西为啥非要人肉带,邮件发一下表格不就行了。手指搓搓纸,像宣纸的手感,厚软又有点粗糙,看字的话都是手写的,墨带金粉,板板正正的标准楷书。十几页纸看了两三遍觉得货单不一般,可能还有其他更神奇的用途。
“昂子,我想了很久,咱们独立吧!”寇详弥趁着吴昂昂休息大清早就跑到他家把他从睡梦中叫起来宣布自己的重大决定。
吴昂昂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寇详弥,指着窗户方向,“出门随便找个医院,精神科开个精神正常的证明再来找我。”
寇详弥迅速掏出两张纸在吴昂昂脸上晃了晃,发出歘歘歘的声音,“早知道你要来这套,我都准备好了,南京脑科医院、青龙山精神病院,精神正常的病历单,快点起来,我叫了桂昕和方暚过来,一起吃午饭,商量独立的事情。”
“独立你个头,滚。”吴昂昂踹了寇详弥一脚,“我要睡觉。”
“你现在不清醒,我不跟你谈正事儿,在客厅等你,睡醒了再说。”寇详弥摇晃了两下吴昂昂,没什么反应,安安静静下楼到客厅等着。
客厅里只有吴家给吴昂昂配的管家和阿姨,管家大叔给寇详弥倒了杯咖啡,阿姨打扫完楼下的卫生就去买菜了,寇详弥拿起茶几上的书看了起来,一口气读了二十多页才好奇地翻看书名——陈旭麓的《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喝着咖啡继续看,直到桂昕到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两个多小时。
“桂大妞,你终于来了,踩着饭点儿啊。”寇详弥比比大拇指,“不过,你还是优秀的,昂子和暚暚还没来。”
“昂子出去了?没回来?”桂昕觉得自己还是来早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一点多再来。“方暚答应来未必回来,他那人满嘴跑火车没个准信儿,不用等。”
“昂子没出去。”寇详弥指指头上,“他还没睡醒。”
桂昕轻轻跳起用力撞坐进寇详弥旁边的沙发里,舒舒服服扭了扭,“来,赌一把,昂子先醒还是方暚先来。”
“赌啥?”寇详弥放下手里的书,来了兴致,“一百块,怎么样?”
“精神病吧你,一百块有什么可赌的。”桂昕指指门廊外,“要赌就赌点大的,谁输了就在外面花园里种一株荀草植转素白台阁梅,种活三年。”
“外面?”寇详弥从窗边望出去,“荀草好说,我家院子里有,素白台阁梅得去危不连家偷,不,拿!植转的话,是要混这俩一草一花成一棵树,那我还得问问孟伸咋做。好麻烦啊!”
“那些都比让昂子答应在他院子里种花容易吧。”桂昕言语刺激着寇详弥,“敢不敢赌?你又未必输,我让你先选。”
“额,容我想想。”寇详弥思索了一下,论靠谱的话,怎么说吴昂昂都会醒,而方暚来不来都还没个准信,而且就算方暚来了,也可以先把吴昂昂拽下来。“我跟!我押吴昂昂先来。”
“好的,你确定了,买定离手。”桂昕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个印泥大小的木盒,打开盖子,俩人一人一边按食指手印,各自陈述了押注的内容。话音刚落,阿姨开门进屋,拎着中午要做的鱼和菜,“哎,桂小姐来了啊,十二点半开饭,可以吧?”
“可以可以,咱俩先吃,不等他们。”寇详弥上前去帮阿姨拎菜,后面突然窜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快步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在扶手上,“大中午的,可晒死我了。快,来点凉水,差点冒烟。”
“你个大男人细皮嫩肉,可够娇贵的。”桂昕看着晒得满脸通红的方暚,转头朝寇详弥眨眨眼,“愿赌服输啊,寇小少爷。”
寇详弥傻愣愣站在原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方暚,“你,你,你咋说来就来?”
“你不是说昂子请客嘛,能吃他的,我干嘛不来?”方暚边喝水边擦汗,“你到底叫不叫我来啊?”
“是叫你来,没想到你这么早来。”寇详弥抬头望向楼梯,自然没有吴昂昂的身影,“这下子我要中梅花了?”
“种梅花?什么隐喻吗?”方暚不解地看看面前二人,“你们搞什么鬼?”
“没有,他赌输了,要在这个院子里种素白台阁梅。”桂昕扇扇手,“不是啥重要事,主要是你找我俩来干什么?不会真是来吃顿饭的吧?”
“当然不是,不过得等吴昂昂醒了再说,他不同意的话没戏。”寇详弥耸耸肩,“我从揭城那个事儿上学到的,感觉可以举一反三。”
“啥事儿?”桂昕想了想最近四界里谣传的各种关于揭城的新闻,“他当上递通的事儿?还是他虚报项目偷原料的事儿?”
“不是,都不是,他也没虚报项目,项目真有,中途没成而已;原料不算偷,我偷来给他做实验,那不是没成嘛,不算事儿,谣传谣传。”寇详弥介绍起揭城自己办了个公司,通过那个公司把很多专项工作从花修和孟伸手中分流出来,不仅减轻了花孟二人的开支,还提高了自己的收入,顺便提升了他“困兽”的独家技艺。“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套用这种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