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兴许是魄主担心你的安慰,才会暂时将魄族圣物用在你身上,别太担心。”
“不对,你们一定还有事瞒着我,兄长知道我的实力,而且他还不了解魂兽,不可能会瞻前顾后到这种程度,绥月,雪魄鹿借我用一下。”
说罢,身穿轻纱流云裙的女子赤脚踏过倒塌的废墟,骑上一丈高的雪魄鹿朝着登尔庭扬尘而去。
“你要去哪?”
“听从命令回去见兄长!”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满怀坚毅,墨色的长发迎着风散乱在阴暗的天空之中,她屏气凝神地闭上眼,凝聚弥留在空中散乱的魄气,化成七色晶锤,将余光所见的魂兽一一轰炸成灰,清扫了途径城镇的魂兽。
积攒在天空的阴云早已将天色遮盖,她分不清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能通过肌肤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水汽,闪动在黑色云团中将她的侧脸照得光亮,某种不详的预感好似在一步步的印证之下,逐渐被证实。
登尔庭就在天之桥的对面,围聚在附近的海龙兵让她悬起的心彻底碎出了裂痕,若不是出了事,兄长是绝不会轻易将紫菀召回来的,阴暗的天空忽然响过一下闷雷,在雪魄鹿飞越天之桥后,她匆匆跃下地,朝着庭内狂奔而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的面孔。
“你怎会在这里,我的兄长呢?”
“在里面。”雪发灵君轻轻垂眸,抬脚后退,躲过了飞奔而过的她。
心中的隐忧如同墨般,在她心中的白纸划开,疾奔的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好,只要她看到兄长平安无事站在她面前,她什么都不会怕,什么都不会担心。
在推开的门的瞬间,脑海中无意识地回忆熟悉的画面,兄长收拿着书,转过身,轻轻地敲着她的头,说‘小妹,你又跑哪里去了,书不念了?我这个兄长还要不要?’
“兄长,我回来了。”
然而,这些熟悉的画面都消失了,换来的是漆黑一片的房间。
本该皱眉责备她的兄长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表情沉重的紫菀身上还穿着盔甲,双手握拳,沉默地守在一遍,通红的眼眶无声地落着泪,和坠落天空的细雨一样,染黑了地上的石板。
“紫菀,兄长发懒了,天还没黑...就...睡了?”她哽咽地抿着唇,沉重的脚步不断地加快,来到床边,望着那双紧闭的眼睛,发白的脸,伸出颤抖的手紧抓着床上人的衣裳。
“姐姐,兄长他...他被人伏击,贯穿身体,取走了神魄丹,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滑落眼角的脸清晰地浮现了脸颊的龙鳞,他努力稳住声音,不想透露任何哀伤的情绪。
“神魄丹没了?我有,我给...他补。”
懂事的冥紫菀拉过哭成泪人的女子,制止她施法伤害自己取出体内的神魄丹,“姐姐,够了,无论是你还是兄长,紫菀哪个都不能失去,兄长也不会想你牺牲自己去救他。”
“为什么,是不是我不听话到处乱跑,如果兄长不是把金连层让给我,他根本就不会躺在这里,都是我...”泣不成声的女子跪在床前,双手紧抓着那身被血染红的衣裳,声音早已沙哑,“兄长,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用功的,我一定...不会再乱跑,兄长,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当泪滑过脸颊落入那只冰冷的手背上时,女子骤然想起自己特殊的能力,“对,我能治,说不定我能治好。”
“姐姐,你该不会打算...?这样不行,你会遭到反噬的。”
“行不行都要试一试。”
喃喃自语的冥可燏双手聚合,在掌心化成一只金色的魄蝶,飞向床上那具被贯穿的身体之中,流转的魄气像金色的轻纱从女子的心脉处不断地落入冥心璟的伤口,那个血肉模糊得夸张得伤口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无论她灌进多少魄气,失去神魄丹的地方就是无法愈合。
从额前滑下的细汗悄然落于女子的眼眸,混杂着眼泪落于嘴角,她不甘心地咬着牙,嘴角渗出的血瘆人地滑落下巴,将她的白纱流云裙染成赤红,忽然,床中的人动了动手指,奋力抬起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继续施法,以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救自己。
“兄...长?”她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妹,为兄还没死呢,你哭成这样作甚?”
守在旁边的紫菀讶异地看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动了,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没了神魄丹一定会没了。”
“毕竟是魄主,哪有这么...简单,可是,日后,这个重担要交到你的手上了,毕竟...兄长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微微抬眸,用那张苍白得毫无颜色的脸,勉强地扯着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好,你想休息多久就多久,我都听你的。”女子哭肿的眼睛不断地落下热泪,将她那张五官精致的脸沾湿成瓷。
“兄长,还想见一个人。”
“是谁?”紫菀紧张地跨前一步,双手作揖,一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模样,“紫菀必定将此人带到!”
“为兄想见一见绥将军。”
未几,被召回的绥月一身戎装来到庭中,正要下跪作揖,向魄主禀报魄界城镇中的情况,眼睛却被面前残忍的光景震撼了,手中的兵器铿锵落地,全然忘了脑海中组织好的语言,脑袋一片空白地来到床前,望着那个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男子。
她从未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天写好的生辰八字还藏在腰带中,未曾挪过半分位置。
虚弱的冥心璟努力睁开眼眸,想要再次看清她的脸,曾经冷若冰霜,毫不显露表情的女将军,如今却闪着泪光,动容地看着自己,这是他何等的荣幸,只可惜,有些话生前来不及说,如今,他再也不能说了。
“小妹和紫菀...就拜托你了。”
“冥心璟,你就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了吗?”绥月忍着眼眶的眼泪,强装镇定地问道。
“没...有。”他努力扯开一抹苦笑,沉沉地闭上眼睛,那张苍白的脸再也没有恢复过血色,紧闭的双眸静静地滑下弥留的眼泪。
“兄长,兄长...”冥可燏错愕地看着兄长的手掌垂下,眼泪戛然而止地停在眼眶,好像被唬弄般地伸出手,摇了摇床上的冥心璟,“兄长,别玩了,你刚刚说休息一会而已,你再和我说说话,再和...”
骤然,依附在那具躯体的魂魄化成一道光落于外面半倚墙身的雪发男子掌心,他面无表情地收起魄主的仙魂,朝着房内那个哭得凄凉的背影张望,没想到和自己绑定红线的人,竟然也是她。
可惜,如今并不是谈这些的好时机,他养着头,望着魄界被浊气遮挡的天空,暗暗思虑灵界、魂界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不及时将恶化的事情制止,三界将永不得安宁。
此时,房中跪地的女子沉默地站了起来,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眸好像泪已流尽般,无神地看着兄长的尸首,声音冷情地问道:
“紫菀,你可知是何人偷袭兄长,又是何人觊觎兄长的神魄丹?”
闻言,心情同样凄怆沉重的冥紫菀摇了摇头,只是凭借回忆,重复线索,“发现兄长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的血沾着魂、灵两界的气,而且流得并不比兄长少,地上还有爬行过的痕迹,追踪到半路,气消失了,兄长应是发现此人和妖兽入侵有关,当场重伤了他,可能在场还有第三个人,他趁机偷袭了兄长,夺走了神魄丹。”
“查,我冥可燏对三界发誓,定要将此凶手挫骨扬灰,毁元灭魂。”
“好。”眼眶通红的绥月捡起地上的兵器,单膝跪地,朝着那个被闪电映照得层次分明的背影,声音响亮地响应道:“属下定当誓死追随魄主,追查真凶。”
一瞬间,登尔庭所有的神将都跪倒一片,单拳落地,沉着眸,为逝去的前魄主默哀,无情的雨不断地从天空坠落,曾经阳光四溢的天空好像永远失去了它本来的眼色,再也没有光了。
忽而,一阵轻声悦耳的风铃声响过灵君的耳际,眉心处传来了某个烦人而不讨厌的声音。
【灵君,如何,你的两个难题解决了吗?至少给解决一个了吧?】月老正在月老树下,惬意地盯着悬挂在树枝上的红绳。
【还没,魄界出事了。】灵君语气稍沉地回道。
【出事了?你不会又怀了别的吧?】月老忽然激动了起来。
【...正经点,魄主被人杀了。】他真是有些无语。
【什么?魄主死了?怎么可能啊,号称三界神魄最稳定,邪魔不侵的魄主,谁做的?】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让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