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传闻中千年前的大奸臣...”脱口而出的少年惊讶得整张嘴都合不上了。
司马冷尘则举起画纸将画像和那人的相貌一一比对,毫无差异,“魁婺智,居然就是七皇子身边的侍卫!”
闻声,四个男子的手背上的灵纹同时被唤醒,梨花树下发出一阵阵夺目耀眼的灵光。
“公子,你这样看着我,该不会和他们一样,怀疑我就是那个不老不死的...”
眨眼之间,四人同时化出武器,其中三人向着那个忐忑的侍卫步步逼近,高举的兵器正欲挥下,身后挥笔作画的冥璟忽然来了一句,“刚刚那是孤画来练手的,太久没画丹青,一时太兴奋了。”
闻言,司马冷尘脸色铁青,整个人都顿住在原地,身旁的暴躁少年倒是有些火了,忙问道:“主帅,啊零能不能揍他?不多,打趴下,只需一拳。”
“啊零,你先忍忍,他还没画完,等画完了,本主帅和你一会揍。”
突然被‘瞄准’的侍卫阿莱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像放松的鸡翅膀,垂在了两侧。
“画好了。”
这一次,千年僵尸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四人新潮澎拜的激动感,反而引来阵阵睥睨的冷漠,四人像被逗的猫齐刷刷地转过头,谁也没有特别关切某人所绘的丹青。
“你们看,此人便是魁梧智。”
耀目的白光穿透了手指夹着的白纸,将上面还没干透的墨照出橘黄的线条,众人在梨花树下看着那张丹青不禁有些惊讶。
“此人貌比潘安呀。”七皇子突然有些兴奋了,如此长相不就正好是话本中所描绘的小生吗?
“长得再好看,奸贼就是奸贼!”游水零肯定地点点头。
可当那双灰眸目及丹青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司马冷尘有种直觉,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长相,此时就交由本人和啊零来办,虽遭贬,但是要在宫中伪装侍卫并不难,我们今夜会陪同七皇子进宫,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奇怪或者可疑的人在璃帝的身边,而你,身上疑点重重,问你什么都不肯坦白,不妨试试锁着自己以证清白?”
闻言,对方对着他冷冷一笑。
“从前如此,如今更是一如往昔,孤真是佩服你,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一意孤行。”单辫男子一步步地逼向司马冷尘,看似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见此,那位手腕灵活转着折扇的棕发公子发话了,“本小爷同意,老璟,你若是不想留在七皇府,不妨自己想想办法进宫,本小爷期待你的表现哦。”
“七皇子?你当真要捉只老鼠进米缸?”
“别啊,万一是只帮我们的猫呢?再说了,让怀疑对象暴露在视线范围之中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大奸臣,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接近我的父王,若他不是,他就等同堵在幕后黑手面前的屏障,我们不就多一分抓住真凶的把握吗?”
刹那,司马冷尘看待七皇子的眼光有些不同了,没成想这个玩世不恭的皇子原来并非表面所见的吊儿郎当,反而,还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架势。
“那就依七殿下所言,本人也想看看,这个自称是千年前的璃帝,如何混入宫中。”
夜幕很快依约来临了,此番寿宴筹备得比往日更为严谨,不但限制百官携带的家属奴仆人数,而且只认皓星令,不认人,任你是多大的臣,若是忘记了带皓星令出门,通通都要半路打道回府拿,此番举措弄得有些平日爱丢三落四的家眷翻得满头大汗,有的大人七手八脚,翻得身上的官服都快要脱了,愣是找不出璃帝前一天派发的皓星令,只好急忙坐回马车上,和一大家子匆忙停靠在宫门,等着家奴回去拿了。
目睹此幕的少年深深地提起一口气,紧张地将马车上的布帘放下,回过头,眉头紧皱地看着七皇子,“七殿下,你要不要再翻翻,你真的有陛下派发的皓星令,你不是再禁足吗?等会,我们若是进不去,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闻言,那位屏气凝神的棕发公子在禁闭的眼皮底下转了转眼珠子,交叠合十的双手抬起了一根食指,轻抬嘴唇回道:“你当真是司马冷尘的亲卫?都陪着他打了这么多场仗了,怎么性子还这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如今我们进宫是勤王,不是弑君,这皓星令你都问多少遍了,带了,刚刚不是拿出来给你看了吗?这呢!”
那只手刚想从自己的腰带附近掏出令牌,棕发下那张白皙的脸忽然僵住了,瞳孔映出的少年看出了他面部表情的意思,愣是不敢将那句话说出口——七殿下,你该不会真的丢了吧。
“劳烦出示一下令牌。”
守门的禁卫兵正好拦下了七皇子的马车,态度和善地等在马车边上,负责赶马车的侍卫阿莱默默地后仰,伸头过来,用眼神提醒七皇子出示皓星令。
那一刻,主仆两眼望两眼仿佛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看得坐在马车尾靠板而坐的前主帅无奈摇头,顺手就以灵气捡起棕发公子脚边遗漏的皓星令捡起,放在冥天下的手上。
见状,侍卫阿莱默默地伸出手,捡起怔愣的七皇子手中的令牌,递到了禁卫兵的面前,“七皇子的马车,一个侍卫,两个家眷。”
“两个...家眷?”歪头的禁卫兵明明看到七殿下的马车上坐了两个男人,哪门子的家眷?
可没等人家看清楚,绸布就被里面的人放下了。
“还没核实清楚?”侍卫阿莱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清楚了,照写吧。”禁卫兵回过头,对着自己的同僚细心地叮嘱道:“兴许是七皇子的未来大小舅子之类的,记下吧,劳烦侍卫大哥,说说他们二人的名字。”
“司马冷尘,游水零。”
“!”
这两个名字不是虎号君的前主帅和前先锋吗?
没想到,他们居然归顺了七皇子,会不会只是人有相似。
“还没好?”阿莱目光防空地转过头来。
“好了,七皇子的马车,放行!”
雄壮的声音刚落,皇宫的大门被灵力所驱动,顿时向外大张,将七皇子的马车迎了进去,刚进去,耳边锣鼓喧嚣,身穿红衣的舞姬随着鼓声有节奏地摆动着手中的红绸缎,灵活地摆动着腰和手臂,脸上洋溢着喜庆的欢笑,身后紧跟着吹奏木笛乐师,坐在高处的蒙面美人整齐有序地弹奏的古筝,一时之间,整个皇宫歌舞升平,不是人间乐土,胜似人间乐土。
“好厉害的阵仗,不愧是璃帝的寿辰。”
“你与其感叹这些,还不如想想那些蒙面的女子中有没有可能藏着一个魁梧智。”
“......”少年顿时愣住了。
主帅是不是魔怔了,魁梧智应该是个男的吧,难不成,他可能还是‘她’?
“主帅,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人‘转世’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也不一定要这么复杂,你瞧坐在顶端谈古筝的女子能看到最广阔的视野,看到进来的是什么人,寿辰大典进行到什么地步,还有她们的衣裳,领子可以遮挡脖子,若是个身形纤细的人装成乐师,也未尝不可。”
“没错,主帅你说得好有道理。”
突然有了领悟的少年骤然抬头,望着宫门顶端的灯笼,想要看清对方的身形,却发现远远看去,那些穿着青衣的蒙面乐师像个一个个陈列整齐的粽子,他伸出手揉了揉眼角,竟发现有些饿了,鼻尖回忆起了蒸熟的糯米和熟猪肉交织的香味。
没想到,肚子竟此时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咕噜噜——’,惊呆了马车上的其余两人。
“......”
“司马冷尘的亲卫,来之前,本小爷不是请你吃过饭了吗?光是白米饭都看你盛了八碗,你居然还觉得饿?”七皇子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是吃了八碗,最近在长身体,没办法。”游水零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毫不含糊地抿了抿嘴。
“算了,等会,本小爷让阿莱去宫中厨房给你拿吃的,你可千万别站在本小爷身边啊,你就站在三皇...”
突然,七皇子顿了顿,想起向来与自己不合的三皇兄已经去世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和自己斗嘴和斗法了,心情顿时有些落寞,立马改口道:“反正等会,你们瞧着看哪位皇子可疑,就待他们身边监视吧。”
“放心吧,在下会看着啊零,不会让他影响你的。”
“司马冷尘,真亏你能说出这种话,赶在龙堂殿骑着巨武灵走的人,难道他家亲卫会比他做出更出格的事吗?”冥天下散开手中的折扇,转身下了马车,来到龙堂殿前。
向来侍候在璃帝身边的老太监稍稍躬身,将七皇子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陛下等殿下很久了,请慢行。”
富丽堂皇的龙堂殿似乎要比往日夺目,当跟着七皇子进入殿内的司马冷尘与璃帝目光交接之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从前那个威严、独断的璃帝竟双眼无神,身体无力地侧在龙椅旁,即便是伸出手,提一句,‘免礼’都像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样子。
狐疑之际,游水零凑耳过来,细语了一句,“主帅,你觉不觉得陛下的样子很奇怪,他看起来就像个百岁老人一样,不知生得什么怪病。”
灰眸男子将少年的话尽听入心中,若是璃帝真的被人下了禁制,那么对方必定要触及他的而身体,可是,除了他生病,并没有听说他遭行刺中毒的消息流出宫外。
落座的七皇子余光看了看他们,看似毫无张动的嘴,发出了足以让人听懂的细微声音,“你们两个别杵在这里,不是要看看哪里有可疑之人吗?”
司马冷尘正想动身,突然发觉附近一直有一道目光在追随着自己,他在转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对上了那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