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像前的人骨香就快烧完了,会发生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但看花婶如此焦急的样子,恐怕会极为棘手。
面对小崽附体邪祟的要求,花婶近乎不曾考虑般一口答应下来。
“好,只要你助我们找到他,一定放你出去!”
邪祟可能被关押太久太久了, 听她这么说,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里确实有一个姓柯的老头,还是前不久被送来的,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就是他,在哪个坛里?”陈晨按捺不住催问道。
“嘿嘿...”附体邪祟阴笑一声,转头看向西边。
“那里第三排, 左数第九个青色的大坛子就是他!”
这里并不热, 但花婶汗如雨下,不知道是高度紧张导致的, 还是唤邪祟出来说话,太消耗身体了。
小妍闻声赶忙过去寻找,果然,依着邪祟所言,发现了一个青色大坛,等她抱着坛子出来,邪祟更加激动,翻着眼白不停的催促: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快发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呀....”
花婶默不作声的瞥了坛子一眼,随即顺着发丝里抽出一根银针,二话不说,“嗖”的一下,扎进了小崽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上。
这一针下去,小崽身上的邪祟突然炸了魂一样,痛苦的嘶吼起来:
“臭娘们,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花婶也不回答, 麻利的又抽出根针来,顺着身体的督脉经络扎下去第二针。
“啊....”小崽瞪圆了两个白眼仁,呻吟声更盛。
“你说话不算数...你说了会放我出去的?”
花婶冷着脸,眼神凶的可怕。
“杂碎,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放你出去?等你祸害别人吗?”
邪祟惨叫连连,没了先前的愤恨嚣张,哀声祈求道:
“我没说谎,我没说谎呀,这个坛子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姓柯的老头,你打开,你快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哼!”花婶似乎铁了心要弄死它,再从发丝抽中出一根银针,继续往下扎。
这三根针的威力十分霸道,小崽身上的邪祟恐慌之极,继续服软哀求:
“我求求你了,放我一马吧, 我发誓, 我绝不会害人的, 我被困在坛子里这么久, 早就不会害人了,我只想回去看看老家!”
“嗖”第四针。
花婶明明与它达成口头约定,达到目的后瞬间翻脸不认,这般坚决果断,或者说毒辣无情,实在让小妍和陈晨摸不着头脑。
“啊....啊....”附体邪祟更加痛苦的嚎叫起来,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庙里,就像在遭受凌迟处刑的犯人。
“我只是想回家看看老婆,看看孩子,看看年迈的父母,我有什么错,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陈晨有些不忍听下去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轻轻欢唤了声,“花婶!”
“闭嘴!”
这件事看上去不容商量,花婶一声怒吼,彻底打消了任何人想要干扰她的想法,也表达出她继续下去的决心。
五针后,小崽的整张脸已经扭曲到不成样子。
附体邪祟似乎也知道自己逃生无门,不再抱有幻想,破口大骂起来。
“又老又丑的臭娘们,你弄死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花婶不跟他废话,继续闷头下狠手,第六针,第七针.....第十针,顺着脉络依次扎下去。
“啊啊啊啊....”
“我他妈不出去了行不行啊,臭娘们,我求求你了,你把我再封回去吧!”
眼瞅着小崽身上扎满了银针,嘴唇也开始失去血色,陈晨正有些担心,附体邪祟又开始威胁起来。
“丑东西,你背信弃义,整死我你也活不长,还有这个孩子,他也别想活了!”
花婶此刻早已经大汗淋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接连往地上掉,她举着银针,不屑的回了一句:
“这小孩本来也不是人,身子不过一副皮囊,你吓唬不了我!”
说罢,第十三针精准一落,小狼崽瞬间闭上了眼睛,脑袋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这整个过程,陈晨紧张的几乎是握着拳头看完的,见完事后,赶紧凑上去扶住小崽。
花婶也不轻松,大口喘着粗气,瘫倒在小妍怀里,有气无力的解释:
“这东西满嘴谎话,是绝对不能放出来的,咱们也不能单听它,就随便打开这个坛子,还得继续问问!”
短暂的休息后,花婶强打精神支起身子,见小崽还没醒,虚弱的宽慰陈晨说:
“你不用怕,这畜生死不了啊!”
随后回头看了眼香,又随手拽来一个坛子,粗暴的掀开坛口,像之前一样,朝里抓了一把拍在小崽的天灵盖上。
这一次,上身的是个女人,小崽的嗓音也变的温柔起来。
“是我吗?我能说话了?你们是谁?”
时间不多了,花婶直接了当的问她:
“好好回答问题,我就让你投胎去,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柯的老头,他在哪?”
小崽先是四下打量一圈,随后娇羞的抬起小手,指了指了放在身边的青坛说,“姓柯的老头,这个不就是他吗?”
见她选择的和上个邪祟一样,心思缜密的花婶确认道:
“在这里,一共有几个姓柯的?”
“呜呜呜....”她没回话,倒先哭了起来,“我肚子里的宝宝就快出生了,结果我就死了,天天说爱我的老公,一个月出头就找了个年轻的,我好苦啊...”
花婶不跟她啰嗦,抬手一巴掌送她投胎去了。
然后又开了第三个坛子,这次附体的是个小孩。
“哇,我怎么变成小男孩了,好奇怪,这个是什么,我记得我以前没长过这东西....”
“孩子,快告诉奶奶,这里有没有一个,刚被送来不久的,姓柯的一位老爷爷啊?”
“不知道!”
花婶有些失望,刚要放她走,小孩转头问陈晨:
“你长的像我音乐老师,你会唱歌吗?”
“啊?”陈晨疑惑问,“怎么了?”
“老师说明天要教我第二句歌的,可是我等了好久,明天干也不到。”
小孩说完,有模有样的唱起来,“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第二句是啥?”
陈晨知道这首儿歌叫《蜗牛与黄鹂鸟》转头看了小妍一眼,尴尬的哼唱起来,“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哈哈!”小孩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悄悄对陈晨说:
“这个老奶奶太凶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里确实来了一位老爷爷,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但看上去很和蔼,诺,就在你身边这个坛子里呀!”
小孩也指向了同一个坛子。
“还有一首歌,我也忘词了,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又被花婶一巴掌扇走了。
已经有三个坛中鬼确认过了,眼前这个青坛,似乎真的就是柯姥爷。
但花婶还不放心,继续开坛。
后面几个上身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百姓居多,她们的答案全都一样。
只是在最后一个坛子,又开出来一只邪气凛然的东西。
花婶自然不可能放它,鬼门十三针,针针要鬼命。
这个时候,香炉里的人骨香也已经烧到底了。
花婶的头发蓬撒着,憔悴的盘腿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着小妍:
“孩子,在这这几百个坛子里,有无辜被害的好人,也有怨气横生的恶鬼,玉虚子攒了这么多,不知道他有什么算计,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信任他的话了...”
小妍听出不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扑到花婶跟前,惊慌问:
“花婶,你说这么些干什么,我们都已经找到了,找到柯老了,快走,我们快走吧!”
花婶苦笑一声,又很快松弛下去。
“我功力不够,帮不到你多大忙,好在越来越多的高人出手,你13路末班车的纠缠应该快要结束了,到时候记得,去,去我坟头告诉一声。”
“花婶!”听她这么说,陈晨也止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还有!”她缓缓转头盯着陈晨。
“你们俩经历这么多,感情应该不浅,我走后,也不用偷偷的眉来眼去了,你品性不坏,但做事优柔寡断,小妍脾气火爆,冲动易怒,正好互相弥补,要好好帮持,一起走下去啊!”
自认识小妍以来,花婶就与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她们的关系比之母女,也无不不及了。
“我背你走!”陈晨刚要伸手就被花婶一把推开。
她怅然无惧的望了一眼庙门外,知道小妍不可能弃她而去,自舌底翻出两根沾血银针,分别扎在小妍和陈晨的后脖颈上。
小妍昏了,嘱咐陈晨说:
“去吧,背着她,抱着坛子一直往前走!”
香燃尽了,整根香灰悄无声息的折断在供桌上,那穹顶之上巨大的金像脑袋也跟着突然断裂,裹着红布,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
呼啸狂风刮个不停,整栋大庙,似乎就要毁于一旦。
花婶死意已绝,陈晨无奈的背着小妍抱着坛子刚准备逃离,却又发现了一件难事。
怎么办,小狼崽还昏着呢!可已经没办法带上他了!
见陈晨留恋于此,花婶怒目圆睁,满头长发迎风扬撒,掐住小崽脖子,近乎疯狂的大喊:
“就让所有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别!”
陈晨想要阻止,手脚却不听使唤,在他脖后银针的干扰下,拼了命的外庙外跑!
天上的金头离地面越来越近,小崽醒了,却被卡住脖子动弹不得,花婶眼里满是血丝,加大了手里的力道....
“轰!!!”
在陈晨逃出庙门的一刹那,巨大的金头降落下来,硬生生的,把老母庙砸陷到地底深处。
强大的冲击力,将陈晨推出一个跟头。
等他缓过神来,回头一瞧,这金头上的红布掉了,终于看清了它的真正面貌。
这根本就不是歪脖老母,这是一颗,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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