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到住的屋子,已是亥时时分。飒湮在他的屋子里伸了伸懒腰,只说一句“尚可”便径直睡下了。
溯裳却睡不着。
上岸已久。
何为神道她不知道,后面的路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一切好像都乱了,又好像什么都没乱。
她不知道。
溯裳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到屋前的院子里。
月落繁星。
这星星不似瀚海的多。
溯裳又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咳····”
溯裳转过身去。
“对不起,惊扰了。”阿寻在花影中闪出身来,又咳了一声,“抱歉。”
“是我该说抱歉,我不知狐尊在此······”
阿寻摆摆手,在旁边的石凳坐下。
“晚上睡不着时,我总四下闲逛。倒不成想尊驾还未睡下。”
“溯裳有点睡不着。”
“溯裳姑娘刚才心事重到一点也不像两千岁的样子。”
溯裳咬了咬下唇,默了一默道,“狐尊八万岁,不知能否帮我解解惑?”
“你说。”
“何为神道?”
“我不知道。”
“何为己道?”
“若以我这阴狐之身来说,己道大概就是成就天狐吧。”
“但是你····”
“没有愿意不愿意之说。从一开始,从我一出生,从我这一身火红的皮毛。我就没有选择。”
“我觉得很艰难。”
“世事都很艰难,而我觉得你们更加艰难。”
溯裳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眉头紧锁的原因?”
溯裳再次点点头。
“事在人为,关键在于你到底要什么。”
“成就神道真的那么好么?”
“我不知道,从我己身来说,成是苦,败也是苦。但于它身,也许,勘破世间也好高高在上也好,都是自己欲之所达。既所达,便是好的罢。”
“我知道的神不多,唯一所知的散神便是齐懿子。但也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正神,我真的无法去想。”
“你希望一直是一尾小红鱼么?”
“是不是可以只修到一定境界便作罢?”
“不能。况以你的资质。若我成就天狐,日后我们一定会在天界相见。”
“飒湮说我不是瀚海游族。”
“你不是。”
“那能告诉我·······”
“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也许到了隐天狐时能看出分毫吧。”
溯裳垂下眼眸。
“神尊不告诉你自有他的道理,也许对你是一件好事。”
“你所迷茫的,也许也不能以这个答案来解决。”
“谢谢狐尊。”
阿寻淡淡笑了笑,话题却一转,“溯裳,我能够这样叫你么?”
“当然可以。”
“也请溯裳叫我阿寻。”
“····可以么?”
阿寻又笑道,“这个雪境,也只有溯裳能够这样叫我了。我本身,是不喜欢别人尊我一声‘狐尊’的。”
“无比的寂寞啊。”阿寻站起来伸伸懒腰,“告辞。”
翌日。
容光焕发的飒湮坐在偏殿吃着早晨的点心,一抬眼,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女子那巨大黑眼圈。
“·····你没睡好?”
溯裳点点头,在旁边位置坐好。
“怎么了?”
溯裳不答,“我想去沁河。”
“你的真身缺水了?!”
溯裳皱了皱眉,“我只是想去游泳。”
“下午无事,我倒是可以陪你去。”
“上午有什么事么?”
“演陌和岐茗一会儿就过来,你到时听他们说吧。”
“好。”
吃到最后一块点心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堪堪坐在正对面,单等溯裳咽下最后一口。
“·······”
“溯裳姑娘吃完了?那我就开始说了。”
飒湮摆摆手。
岐茗起身作揖道,“今日寅时,在外的斥部回来了。不仅没有带回消息,还是重伤之身。是被活活剐下了几团肉,位置大概在····,”指指身上几处,“伤口处全部溃烂,是被抹了毒,并且种上了食尸虫。
我已经过了处理。但是,辰时刚过,几个接触过的岐部开始出现皮下溃烂,虫在身体里乱爬。”
溯裳皱了皱眉。
“我等无法,请神尊过去一看。”
飒湮点点头,又望向溯裳,“你想去么?”
溯裳摇了摇头。
“好,那我下午去沁河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