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国民风彪悍,城内更可以称得上是百花齐放,在北疆,术师是最受尊重的,如今来到这里,没想到最受尊敬的,依旧是术法教习老师赫连靖潜。
初入学堂时,他救她,让她免了尴尬。而现在,呵呵。
术法教室在学堂的后山雾瘴之后,这对没有任何术法护身的路白湮来说,无疑时深深的恶意。
她本是想拜托青丹姑姑走个后门,自己能顺利进入雾瘴,结果被赫连老师拒绝了。
“小路,你稍后跟紧我。”里缪今日倒是换了件还算正常的衣服。只是比起同样来自伊里族的叶暮沉来说,还是欠了些火候。
路白湮挑着一双桃花眼,人畜无害地笑:“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在这里,我称第二,无人称第一!”他打包票。
“哦?”路白湮笑。
但越是靠近雾瘴,她越是呼吸不顺,开始出现了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她轻皱起眉头,没了玩笑的力气:“这课,我大概是上不成了。”
“为何?“里缪疑问。
“呵。“不远处的叶暮沉停下脚步,智障一样看着里缪:“你看不出她撑不过雾瘴?”
里缪果真嘴巴张大,搁置一个鸡蛋进去完全够空间。
不等路白湮反应,叶暮沉已经将自己的紫玉卸下,交到了路白湮的手中:“拿着。“
“好。”路白湮点头,她没得选。
紫玉是伊里族的国宝,虽称不上稀世珍宝,却也是贵族所有。常人佩戴倒是有防百毒入侵的功效,虽不至于被雾瘴伤了,但还是不能再往深处走了。
“小路,不如你躲在我的怀中,我带你进去。”路谬说这浑话时,勾着邪魅的笑容,不知怎的,却是唇红齿白让人讨厌不起来。
路白湮摇头:“你快些进去吧,我难得有个理由逃课。”
还是赫连靖潜的术法课。
里缪还想再劝一下她,但一旁的叶暮沉已经伸出手将人带走。
伊里族这看似性格极端,完全两极的二人,此时滋生了几分和谐。
一整天的术法课,路白湮都是缺席的,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古翎小公主一个人溜回,还没进房间,便看见路白湮卷起了裤腿,脚放在小溪中,倚靠在庭中休息。
她勾了勾唇角,笑着走去:“你不是北疆圣女嘛?怎会没有术法?“
路白湮没有睁眼,兴许是不知怎么回答吧。
自己来这里前,的确没有这么弱的,其中缘由,恐怕还是要问祁万大人。
“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古翎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靠近她的身侧。
公主身上的香气与贞谅倒是如出一辙,邑贞皇后的宫内更甚。
路白湮睁眼看着距离自己屏息可闻的古翎公主,细细打量她与贞谅的长相,果真是很像的。
“今天的术法课,好玩吗?”路白湮问。
古翎与她邻肩坐下:“我倒是没有真心地去学习术法,我只管看我的赫连老师,就满心欢喜。“
“你为何这么喜欢他?“路白湮大大的疑问。
古翎看着她,略带娇羞又更多是骄傲:“赫连靖潜13岁时便到千代国了,父皇与母妃便让他教我练琴,一教便是两年。起初我隔着水幕并看不见他,但有一日我让宫女替我上课,我偷偷去见他,白衣少年,额间飞雪,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路白湮恍然,原来赫连靖潜的冷清是从少年时就有的。
“那之后,你没有让你的父皇赐婚吗?“
古翎娇羞地低头:“我那时与邑贞贵妃说了的,她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她一定让我如愿。”
“是皇后娘娘。”路白湮提醒她。
古翎点头:“如今我已长大,赫连靖潜该是认不得我了。“
“希望你能如愿嫁给他。”路白湮想起自己,在北疆,哥哥们总是很宠爱她,曾说,如过以后有男子想要娶她,定要让他经受九九八十一难才顺利。
如今,也罢。
古翎被戳了痛楚,变得有些丧气:“我并不能如愿,千代国与西边正阳宫,永远不会联姻。”
“为何?”
“正阳宫从不掺和朝廷政务及江湖事,定然是瞧不上我这个千代国公主。”古翎说话时,小小鼻尖泛着红,眼眸下垂,睫毛微微颤着。
路白湮兴许是因为她的坦诚,竟是心中一软,握住了她的手。
以示安慰。
“你不必安慰我,你这么美的北疆圣女都逃不过的命运,我又怎能幸免。“古翎伸出手,抬起路白湮的下巴,笑道:”日后,你还要随着贞谅的备份叫我声皇姐。“
路白湮怔住,恍然一笑。
在千代国,她虽没有朋友,但至少未来的路,如果是与古翎这样的宫内女子,贞谅那样的纯净心智一起共度,该也是非常美好的。
远远瞧见这一幕,竟把路过的里缪看得愣在了原地。捎带的叶暮沉,站在一旁虽没有心动,但也配合地没有说话。
“你不是要约路白湮一起外出吃饭吗?“叶暮沉提醒身旁的人。
里缪不知怎的,突然调转了方向:“变卦了,老子不想带这个弱鸡一起出去,叠昼湖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叶暮沉低头笑,低沉着声音回应:“那我陪你。”
“为何?你自己吃不成饭吗?”
“你请客。”叶暮沉言简意赅,目的明确。
二人离开,并未引起亭中的两位注意,仿佛只是夕阳落暮的过路人。
路白湮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古翎汤泉沐浴后才悄悄溜出,向过路的侍女打听了,才摸到了赫连靖潜的住处。
屋内琴声悠扬,袅袅茶香飘出,路白湮悄然靠近,琴声婉转急停。
“进来。“他发现了。
路白湮心中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于是神色不慌不忙:“赫连老师,你方便给我补个课吗?“
“为何没有进雾瘴?“他站起身,与她擦肩。
“雾瘴对我有恶意。“路白湮随便找了个理由。
听到这话,他倒是没有想到,突然来了几分兴趣,主动为路白湮倒了杯茶。
路白湮见他的举手抬足,总觉得似曾相识,倒茶水时单手挽起袖子,指尖轻抵在茶壶边,虽见不到古翎说的额间飞雪,却也十分清冷出尘。
“是你自己没能克服问题,我不补课。“他回绝。
“雾瘴可否去掉?她此来的目的。
赫连抬眼看她:“不可以。“
“那你是否能亲自带我进去参观参观?“
赫连靖潜没有答应,更没有回绝,只是端着茶杯抿了口,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弯了些弧度。
看上去建议还算是可以商量的样子。
“半月后,学堂内术法评测,你有把握吗?“他冷不丁的提到让路白湮最为头疼的事情。
不等她开口,便说:“我助你恢复灵力。“
“等价条件?”路白湮并不傻,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评测第一名会得到少量的草玉露,你我对半。”赫连看着她,慢慢靠近与她:“草玉露这等上等药材,你要了也作用不大。”
路白湮恼羞成怒,瞪着眼睛并不退缩:“对半就对半。”
“把茶喝了,加上你佩戴的紫玉,明天进入雾瘴应该就不成问题了。”他漫不经心地吩咐。
路白湮立即端起杯子将茶灌了下去,为了保证药效,又给自己斟了一盏,不知冷热地也喝了下去。
“等等!“刚吃了晚饭回来地里缪见到这一幕立即冲了过来:”他给你喝了什么?“
“我不知道呀。“路白湮坦诚。
里缪惊恐:“你不知道你就喝?就不怕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路白湮皱紧了眉头,该是不至于吧,还指望她拿测评冠军,获得草玉露呢。
“你忘了在骊山脚下,就是他喂了我们山吹茶,才让你……“里缪突然失声,瞪着眼睛看向赫连靖潜:“现在在雾瘴外,赫连靖潜,你不要挑战老子的极限哦!”
“看来特玉莲的功效,让你很是受用。”赫连靖潜斜睨看他:“我不介意再给你一些。”
里缪连连退后:“你…你…你正阳宫的人仗着自己术法了得,耍流氓!”
“你能拿我如何?”赫连靖潜承认不讳。
“……”里缪词穷,正阳宫的人耍起流氓可是真无敌。
路白湮在一旁听的十分糊涂,等着里缪把话说完:“什么骊山?我何时和你去过一个叫骊山的地方了。”
“那是……”里缪话到嘴边,想想还是作罢。
他从入学堂的那天就知道路白湮八成是没有了那段记忆,但没想到这个傻丫头如今还是信赫连靖潜不信自己。
奈何自己体内的特玉莲功效未完全消化,不能与赫连对着干,只好委屈小路了。
“没有没有,我记错了。我想起你与我的一个妹妹长得像。”里缪挥挥手赶紧逃离遁走。
路白湮显然不信,追了两步:“喂!你不要占我便宜,我哪里像你妹妹了,你倒是说清楚为何在骊山呀……“
见人已经跑远,路白湮提着裙子就要追出去。
不料被身后的赫连靖潜抓住了手臂,身子被拉回,重心不稳地情况之下砸了他胸膛,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想知道?”
路白湮红着脸点头。
“那可以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他说。
“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么?“路白湮并不相信。
他轻笑,手腕松开,与她地距离恢复一些距离,心情依旧很好地回答:“看我心情。“
路白湮当天晚上气的脸颊鼓鼓,遇见汤泉回来地古翎,对方还大呼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让她躲避不及,十分恼怒,在北疆,圣女身份好歹可以威震一下,如今在这天下学堂,竟被赫连靖潜这样欺负。
但想到那雾瘴,又不敢发作。
只得信赫连靖潜真的能恢复她体内的灵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