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之初,荒城城门准时关闭。
两兄弟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寨子。
御道上,严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说道:“牧之,你看这边荒的月亮当真是又大又圆,数年如一日。”
牧之看着严律,低声道:“怎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严律没有回答,脚下的石头一块接一块的飞向各处,他吐了口浊气,道:“今日我真是气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咱们太弱了。牧之我不管了,反正今天过后咱们就不用值班了,明日找个僻静地方练功去。”
牧之点了点头,欣然应下。
良久,严律忽然提了句:“你说那新来的吕会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之微微一顿,继续听严律续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这第一把火没有烧自己人,反而烧到了荒城三家御兽部落的头上。
都说大陆七国人才济济,出类拔萃之辈犹如过江之鲫,他能出任会长一职,想来大秦高层相信他有解决当下问题的能力,可他实在不应该第一天就折了御兽部落的颜面,作为时下风头正盛的势力,七星会显然比御兽稍逊一筹。”
严律看向牧之,漆黑的眸子绽放明光,考究道:“你猜接下来吕会长会怎么做?要换作是你,你接手七星会这个烂摊子,又该如何?”
牧之瞥了眼严律,道:“看来你跟着严叔没少学些揣摩算计,你这人看着外表憨厚老实,实则坏的狠呐!”
严律哈哈一笑:“老爹虽然不精通武功,但要论计谋算计,整个严家寨能比得上他的不会超过三人,商人嘛,你懂的。小时候老爹为了让我明悟各式道理,可没少挨了揍!”
牧之摇头一笑,事实确实如此。
他作为旁观者可是见识过严叔的厉害,严家寨的强盛与严叔是分不开的。
在边荒外圈,像严家寨这样的势力,人们会称呼它为一星势力,七大寨子组成的七星会是为三星势力,而边荒境内的势力评级皆出自于域内深处的天宿宫。
域内未评级的小势力是不敢对这些星级势力有任何想法的,任何一个星级势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无论从底蕴,高端战力、人脉还是经济实力而言。
严律父亲严宽所掌握的‘荒原会’便是边荒境内颇具名气的商会,是助力严家寨向更高星级晋升的马车之一。
一番掰扯过后,牧之开口道:“新一轮的势力评级即将展开,对于身为三星势力的七星会来说,保住星级是最重要的。
现在七星会内部可以用一盘散沙来形容,高层长老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各麾下寨子也都相互争斗,可以说长此以往,七星会掉级是必然的。
要我是吕会长,当务之急便是要整顿长老会,高层决策方面绝不能出现各行其是的情况,然后施加手段,打一巴掌给个枣,毕竟整个边荒都是以利益为先。
牧之顿了顿,续道:“那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整个七星会能胜过他的必不超过五指之数,对外凝聚力解决完了,剩下的内部争斗问题就好解决了,良好的竞争是一个势力蓬勃发展的关键,其中细节就要看吕会长本人如何实行了。”
严律点了点头,笑道:“和我想的差不多,看来你我二人都是做王侯将相的料。”
牧之冷声道:“王宫之事最为无趣,成为王侯将相甚至于一国之主,也就失去了自由和亲情,有什么好的。”
看着牧之颇为抵触的样子,严律诧异道:“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似的。”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出了主城区,直奔寨子而去。
牧之抬头向远处看去,穿过这片熟悉的密林,前面便是严家寨了。
严律来到一棵大树前摸了摸树身,开口道:“这批仓木长得不错,定会在荒原会上大出风头。”
牧之点了点头,由仓木建造的房屋坚韧结实,经得起风吹雨淋,耐得住蚁蛀虫啮,是上好的建构材料,在遥远的海外邦国仓木则被用作制造玄奇的木傀兵器,是海外诸国来边荒采购的主要物料之一。
这片广袤的仓木林也因此成为严家寨开辟海外市场的重要战略资源,边荒境内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是足以让周边势力都为之眼红的产业,也从侧面说明了成为星级势力的必要性,唯有星级势力,才有资格享受边荒的稀有资源。
早在此前严家寨会派出专门的部落战士坐镇守护,毕竟这里除了林木还有其他产业。
但由于近年来,七星会长换届频繁,每届会长不是离奇失踪,就是身死家中,再加上御兽部落觊觎严家寨的商会产业,寨子里的部落战士都被收拢到核心项目,用来抵抗御兽部落的袭扰。
走着走着严律忽然开口道:“小牧,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里怪怪的?”
牧之回过神来,疑惑道:“嗯……?是吗?”
严律顶了顶牧之,打趣道:“这才一天不见,就想念镜珠妹子了?不妨告诉你,你可没戏啊!她喜欢的可是我。”
一番调侃后,二人不再沉闷,心情活络了许多。
就在这时,严律忽然心生警觉,他作为土生土长的边荒人,对于林中野兽的习性十分了解,仓木林中传来的娑娑声响并非夜间活跃的野兽,而是人踩踏枯叶传来的声响。
脚步声由远及近,牧之亦察觉到了异动。
“快跑!”
两人拔腿就跑,大幅度的奔跑牵连起身上的伤势,牧之严律两兄弟紧咬牙关,不敢停歇。
忽然,一根箭矢自密林中激射而出,直奔牧之而来,紧接着有四五道身影从仓木林中袭杀而出,明晃晃的大刀剁碎了丛生的小树,在月光下杀气弥漫。
一点寒芒先到,牧之来不及躲闪,眼疾手快的严律一把将其推开。
“砰!”
一朵血花溅落在牧之身上,牧之晃动的眼眸霎时间失去了焦距,只见严律缓缓倒下,一根箭矢插在他胸口处。
“不!”
牧之当即俯下身去,扶起牧之,箭矢处鲜血如注,严律面色更是惨白如纸。
严律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黑衣人蜂拥而上,口齿不清的说着:“走啊!”
五名黑衣人早已将牧之包围,如此情境下,揽着严律的牧之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林中陡然出现一白衣女子,女子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来到牧之身前,同时伸出长剑,抵住砍向牧之脑袋的大刀。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道:“你是何人?”
女子面带轻纱,辨不得容貌,身材却极为高挑,持剑而立,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傲姿态。
她并未开口,只是手中长剑微转,竟有缕缕寒气自长剑激发而出,袭向五人。
剑花绽放,凌冽杀气弥漫。
黑衣人惊惶后撤,女剑士娇叱一声,持剑下劈,一剑落下,连刀带人劈成两段。
五去其一,剩余黑衣人虽被惊到,却并未退缩,反而激起了好勇斗狠的凶性。
女剑士冷哼一声,打出数道剑气,剑气锋锐无匹,眨眼间又是三人毙命。
牧之看着女剑士,这是要将他们全部杀光的节奏。
他不由得高喊道:“请女侠留两个活口!”
白衣女剑客指尖微弹,最后两个企图自杀的黑衣人也被她点碎了经脉,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林间小道再次安静下来,女子转过身来,却见牧之跪在地上不停叩首,鲜血染红了嶙峋的沙石,牧之对此不管不顾,只是抬头低头重复不停地说着: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请侠士救我兄弟一命!”
“请侠士救我兄弟一命!”
女子莲步微移,避开了牧之,同时素手微弹,将插在严律胸口的箭矢除去,伤口处喷涌的血液也被抑住,她看了眼牧之,留下一袖珍铜瓶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