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梦魂入体!
怎么会触发这种地狱般可怕的梦境?
梦魂由人最痛苦的事触发形成,它会自动为人构筑甜美的梦境,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一旦陷入梦境之中,便永远都无法清醒过来。
除非,梦境之人可以看清这场梦。
由最痛苦的事情触发……
说明她刚才触碰到了他最痛苦的事情。
她明明没做什么。
细细思索了一下,她又想,可能与心脉有关。
记得曾经在阿爹座下学习,阿爹曾经给她讲解过神根。
“神根,是神的心脉,神只有这一条心脉,绝无再生长的可能。
神之心脉可以变化为各种各样的东西。若是把它们融铸成兵器,它们必削铁如泥,金刚不坏。
若是变化成神丹,便可让凡人吞下,一举化神。
若是变成一滴血,也会化腐朽为神奇。
若是变成同心锁,便可以让心爱之人永远爱着自己。”
当时她年少无知,又眷恋美少年,便气势汹汹地吼着要抽了自己的灵脉,变成同心锁,让心爱之人永远爱着自己。
“小滑头,抽了心脉,当心你的小命!”
“略略略……大不了我再长出一根来。”
“你当你是谁呀?还能长出三头六臂?神的心脉只有一根,没了心脉就只有死。”
“这……那世上就没有抽了神根,还能活着的人吗?”
“有啊——除非你,不做神。”
当年的话还在她耳边环绕。
不做神?
不做神!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夜烬玄,他曾经,居然连神都不愿做,抽了自己的神根?
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痛楚!
剥皮抽骨,挖肾掏心?
她不敢想象。
所以,是因为见到了他失落的心脉,触碰到了他最痛苦的事,所以,他才做了这场要命的美梦?
她咬紧牙关,化作一点荧光,潜入了他眉心,进入了他的世界。
……
小世界中,映入眼帘的是一汪一望无际的血池。
洛臻吃了一惊,被迫在血池边缘停下,盯着那血池,根本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血池?望都望不到头。
突然,血池中浮起一个赤身的男人,他上半身浮在水面上,下半身隐在血池中。
那张妖异绝美的容颜,一出现就引得洛臻呼吸一窒。她手指蓦然攥紧,一双眸子流露出丝丝紧张之色。
那人闭着眼睛,濒临垂死,然而他的唇角却轻轻勾起,仿佛沉浸在甜梦之中。
“阿玄!” 她的嘴唇在颤抖。
听到这声音,那人轻轻睁开眼,一只眼血红之色浓郁好像魔空之月,另一只眼黑眸空灵冷漠高高在上。
好一双异瞳!
黑眸中血红之色正浓,生生笼罩住黑瞳,黑白分明的眼睛彻底变成一团血红。
她惊讶地捂住嘴,眼中有滴滴晶莹滑落……
怎么会哭,怎么会流泪,就像是她知道那有多痛,他有多疼一般。
他的目光飘忽,似近还远,红色的瞳眸像在注视着她,却好像视若无物。
洛臻心中有了猜测,她喉咙滑动了一下,艰难地问:“阿玄,你能看见我吗?”
他一声不吭,神色突然狰狞起来——
洛臻便看到,最后一点纯洁的东西。
一点点,从他体中剥离出来。
可那东西的出现却带来了冲天的血腥气。
洛臻眼睁睁地看着他胸口的洞越裂越大。
最后那洞啃噬着他的血肉,几乎把他吞噬了。
“不要!”
任谁,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那诡异的黑洞吞噬。
疼痛撕得他脸色苍白,身体就像个破布娃娃,在那血海中浮浮沉沉——
最后,那东西带着金色的光芒,化作了一柄剑。
那剑散发出万丈华光,光芒四射,涤荡着整座血池的血气。
而此时的夜烬玄双目血红,已然魔化——
他却凭着感觉注视着那空中的神剑,目中有血泪滚滚而下,然而嘴角却绽开一丝绝美瑰丽的笑。
不做神,变成魔!
原来,他不是天生是魔!
而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化神成魔!
堕落的神!
恍惚中,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小不点,你两万年寿辰将近,想要什么?”
“娘亲阿爹当我是女娃子养,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首饰,俗啊俗,俗不可耐,所以我不要这些破玩意儿。”
她本来就是女娃,却肖想做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风流仙。
那人刮了刮她的琼鼻,分外宠溺——
“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把神剑!”她星眸闪着小孩子才有的奸诈的光,“我要这把神剑比爹爹的神剑还要厉害。”
“你爹爹的神剑是本命神剑,你爹爹修炼了百万年,才有那么一把,你这区区二百年的修为,说是初化形的胎儿都不为过,也敢胆大包天地肖想?”
“烬玄哥哥,你到底答不答应?”
那人抿嘴,瞳眸中闪过无奈,却是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
她便知,他没有那么狠心。
拒绝她。
“烬玄哥哥~”
“烬玄哥哥~”
“阿玄!!!”
“再温柔地叫几声,不准这么没大没小的!”
“叫阿玄又怎样?反正你只比我大个一万岁!”
“乖,叫哥哥!”红衣少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之色,将这片天地的寒冷尽数驱散。
“就不叫,不叫,你不是我亲哥。”
“你不叫我,我就不送你神剑。”
“哼,你不送我神剑,我就不跟你玩咯!”
洛臻捂着耳朵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来。
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声音,她是不是丢失掉了什么记忆?
可这段记忆出自哪里!
“送你神剑也可,你这臭丫头太傻,哪天被别人害了都不知道,我送你一柄神剑,给你护身用。”
“好吧,如果这剑厉害的话,我会天天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放心。”
她当然放心,他只会给她最好的。
血池中。
夜烬玄想要把剑收回来。
然而那剑毕竟是他身上最后一点神根所化。
虽是从他体内分离而出,但是因他此时已堕落成魔,居然碰都碰不得了。
他凝视着被那剑刺出来的血痕。
眸中的颜色居然一时看不清楚。
僵持许久,他最终用魔气禁锢了它。
然后他失却了所有的力气,被迫被那血浪翻卷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