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艽第三次来御书房。
第一次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垂垂老矣,凭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第二次来的时候,御书房黑漆漆的一片,散发着阴冷诡异的气息。那个时候,皇帝已经不单纯是皇帝本身了,在他的身体里,可能还住着一个乌彦。
这一次来,在里面等着她的,就只可能是乌彦了。
一进去,秦艽就被满屋子的烛光晃了一下眼。
乌彦这个神经病,在大白天还点这么多的蜡烛,将整个屋子照的亮亮堂堂,恍若有个太阳镶嵌在屋顶一般,光线强烈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屋子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熏香味儿。这熏香太浓,几乎已经到了刺鼻的地步。
秦艽皱着眉头往里面走了几步,被身后的薛云悠一把拽住了袖子。
薛云悠看着她,沉声道:“出去吧!别在往里面走了。”
秦艽扭头看向薛云悠,道:“怎么,怕了?”
“怕了,”薛云悠坦荡的很,沉声道:“我上次见到父皇,我就觉得他和以往不一样了。他的身上,有一种我摸不透的气息,那气息让我心里发凉,很不舒服。秦艽,听我的,不要在往里面走了。”
秦艽多看了他两眼,道:“不愧是太子殿下,敏锐无比,比起薛云信那个蠢货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
薛云悠:“……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夸奖让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秦艽扭头继续往里面走,道:“你若是怕了,可以回去。”
说罢,不再管薛云悠,自顾自的往前走。
薛云悠站在原地挣扎片刻,最后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他也很好奇,他这个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每每想起上次和皇帝见面的场景,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两人快要进内殿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阎老。
阎老一眼看见身材高大的太子,脸色立刻一冷,喝道:“好大的胆子!陛下有旨,今日谁也不见!太子殿下,你擅闯御书房,该当何罪?”
薛云悠没吭声,只直直的看着阎老。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这个老太监好像变得年轻了。他那皱巴巴的脸好像有了些血色,红润了不少。
阎老见他不吭声,直接扬声道:“来人,将……”
“陛下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秦艽从薛云悠的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阎老。
阎老看见秦艽,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变了脸色。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阎老翻脸比翻书还快,谄媚的走到秦艽的面前,说:“你要见陛下吗?你若是想见陛下,派人来说一声便成,陛下空了定然亲自去看你,何苦你亲自跑一趟呢?若是将你累着了,陛下又该心疼了。”
秦艽眼神冷了一点,说:“我这不是怕陛下累着吗?”
阎老干巴巴的一笑,道:“秦姑娘体贴,陛下知道了一定高兴。”
秦艽:“既然高兴,那你还不带我进去?”
阎老脸上有些为难,低声道:“秦姑娘,陛下今日有要事,真的不能见你。要不,秦姑娘你先回去?等陛下忙完了,奴才一定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陛下来皇后宫中见你。”
秦艽凉凉的道:“我现在就要见!过了今日,我就不想见了呢。”
阎老:“可是……”
“没什么可是,”秦艽想要从阎老的身边走过去,道:“我说现在见就现在见。”
阎老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狗胆子,愣是用身体挡在秦艽的面前,道:“不行啊,秦姑娘你就饶了奴才吧,今日真的不能放你进去!”
秦艽停下脚步,静静的盯着阎老。
阎老松了口气,以为这位祖宗终于放弃闯御书房了。
可还没等他将这口气松完,却听秦艽突然问:“你是不是跟着你的陛下一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阎老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什么药?”
秦艽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阎老的脸,缓缓的道:“你这张脸,是要跟着陛下一起返老还童吗?”
阎老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向来戴着面具的阎老,脸色居然绷不住有了一丝慌乱,那双眼睛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惊恐。
“秦姑娘说笑了,”阎老低垂着头不去看秦艽的眼睛,说:“奴才垂垂老矣,怎么可能变年轻?陛下福泽深厚,又有神医加持,就算返老还童也说的过去。奴才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没有那种福气。”
秦艽笑了一声,笑的要多冷有多冷。
“我看并非如此,”秦艽一字一句的道:“你那好主子有好事怎会忘了你这条好狗?他吃肉,怎么着也要分你两块骨头的。”
也不知哪句话戳到了阎老的痛处,让阎老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一边的薛云悠早就已经惊呆了,眼珠子都差点被秦艽震的掉下来。
这阎老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谁都知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当着阎老的面这样说出来。
秦艽倒好,当面说出来,还让阎老不敢反驳,低垂着头真的像条狗一样乖乖的听训。
薛云悠都有点怀疑,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秦艽的手里,所以才会纵容秦艽如此的嚣张。
秦艽看向阎老,沉声道:“好狗不挡路,滚开。”
说罢,直接粗暴的一脚将阎老踹开,直奔内室。
阎老想拦,但是伸出去的手在碰到秦艽之前却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若是太子,他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但是若是秦艽,他却是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不敢碰到。
焦急的阎老只得大声喊了一句:“陛下,秦姑娘进来了。”
喊完,便紧跟着进去了。
秦艽大步进了内室,一抬头,便见皇帝正坐在桌案后。
乌彦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艽。在这样的光照下,他看起来一切正常。
“你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想做什么?”乌彦垂眸看着她,缓缓的道:“是有什么想不明白想请教我?还是,有些记忆不明,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秦艽眸光一闪,没理会乌彦,而是转头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