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这几年南面的战事久拖不决,与大南州不过一一江之隔的湖州便遭了秧。朝廷的捐税层出不穷,再加上官府花样繁多的各种摊派。
大小军头如同梳篦一般的来回勒索,就连许多中等人家也已经过不下去,更遑论那些吃了上顿便要担心下一顿在哪的贫苦百姓。
吃少穿的百姓没了活路,上山下湖落草为寇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所以这几年间被逼为盗者竟是越来越多,而官府应对俚人的战事尚且不暇,更没有余力去收拾这些盗匪,一时间竟到处都是盗贼蜂起,多如牛毛。
尽管这些盗匪还没有能力攻城夺县,可普通的百姓却没少受他们的荼毒。
红泥镇隶属于湖州治下的临江县,本来就是湖州最穷的一个县治,知县老爷手下凑不齐三班衙役,天黑之后连县城都不敢出,对盗匪们的威慑力几乎约等于无。
反倒是田家庄的田大善人乐善好施交游广阔的名声远播,各路人马都多少给些面子。
这也正是此番田连山设宴给小儿庆生,红泥镇附近如此热闹的原因。
从上房出来的这几位,正是从北面骆马湖赶来的好汉。
昨天他们几个在庄上饮多了酒,回到客栈里还闹腾到半夜才歇下,所以一直到这时辰才刚刚起身。
这一出房门,便与苏岭一行人撞上。
骆马湖的这三四名好汉这两日在红泥镇的过得很是有些乐不思蜀。
田家庄那边酒肉管够,只要肚子里能装得下,大鱼大肉是要多少有多少,而红泥镇上又无人敢于招惹他们,街上连个官差都没有。这日子可比在船上顿顿吃湖水煮鱼舒坦的多了。
唯一令他们不爽的便是这红泥镇上并无青楼妓寨,甚至连个像样的赌场都没有。仅有的几户半掩门的私娼根本就应付不下这么多人,而且也都被其他势力更大的山寨给包了场。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这些家伙在吃饱喝足之后,只觉得浑身精力无处发泄。他们的大当家有庄上支应着,而他们几个却只能自己四处找乐子。
为首的二当家翻江蛟王四海第一眼便瞧见了赵润儿,顿时便动了心。
这家伙是个色中恶鬼,早年间是骆马湖上的一名渔夫,后来因为与自家嫂子有染,被村里人无意中撞破,结果气死了自己的大哥,而嫂子也在羞臊之下投湖自尽。他一怒之下杀光了村人一家六口,就连还不会走路的奶娃子都没放过。做下这等恶事之后,无地容身的王四海索性便到水寨里入了伙。
几年下来,因为手段狠毒敢打敢杀,一身的水性又是极好,便也得了个翻江蛟的字号。
只是这个家伙眼里见不得女人,只要稍微有些姿色的便不肯放过,这些年里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此番骆马湖水寨大当家通天蛟李如澜带着他们几个来田家庄,为庄主田连山庆寿,一转身便自己快活去了,却将他们几个丢在这镇里,虽是吃喝不缺,王四海却总觉得少了那么点意思,始终都是郁郁不乐。
而此刻见到了赵润儿,王四海正如蚊子见了血一般,恨不得马上就贴上去。
赵润儿本就生的容貌秀丽青春可人,此刻因为中毒身上无力,举止间更多了一股弱质纤纤的味道,佩着她的雪肤玉容很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这份人品姿色恐怕整个红泥镇上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看到二当家发怔,他身边的几个同伴顺着王四海的眼神望去,顿时便明白了这位二当家是老毛病又犯了。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欺男霸女这种事情早就配合的默契。
没等王四海出声,他身旁的两个家伙已是主动的晃着身子对准苏岭他们撞了过去。
“老丈,小心!”苏岭出声提醒道。
苏岭从一开始便感觉这几个家伙不像好人,存着几分小心,待对方故意撞上来的时候,他一边出声提醒,一边则伸手去拉老者,谁知一把却拉了个空。
那位自称是木匠的老者,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避过迎面撞上来的两条大汉,闪出了好几步远。
那两人收势不及,又朝着走在中间的苏岭撞过来,苏岭微一皱眉,手中使一招清心剑诀中的心无旁骛,便将这两个家伙从中挡开,踉踉跄跄的往他身后跌去。
不防跟在苏岭身后的赵润儿却正是心神不属,结果被其中的一个家伙给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好在赵润儿毕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被对方撞在了肩头之后,本能的沉腰卸力,身子往旁边一侧,手上抓着那大汉腰间的扣带,一个借力打力已是将其从自己头顶甩了出去。
“哎哟!”那家伙惨呼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而将他摔出去的赵润儿,也因为一时脱力,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苏岭刚将那两人分开,便已想到了身后的赵润儿,不禁后悔没将他们挡下来。此刻见赵润儿吃了亏,他赶忙上前扶起,心存歉疚的问道:“他们没伤着你吧?”
望着小心翼翼的苏岭,赵润儿心里莫名一暖,本还有几分不开心,也已经全部抛在了九霄云外。她垂着头,低低的回道:“不妨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随便出手伤人,还讲不讲一点王法了!”
都说恶人先告状,此番也是并不例外。翻江蛟王四海瞪着两只牛眼,凶相毕露的上前兴师问罪。然而好笑的是,他明明只是一个水贼,却张口闭口的都是王法。
先前他那两个手下故意朝着苏岭他们撞上去,是这几个家伙玩熟了的套路。只要被他们撞中了,那就算是被讹上了。
几个人就说受了内伤,谁也走不掉。到时候赔钱还是小事,不把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整上手,王四海是绝不会甘休的。
也就是因为在镇里,王四海他们多少总还有几分顾忌,所以还要使出这些小手段。要是再骆马湖周围遇到这种相貌的女子,哪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兄弟们一拥而上直接抢回寨子里拜堂成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