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一点。”穆子归苦笑着摇头。
“啊?哦,哦……”齐商胡乱的应着,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怀中的小人儿。
这一瞬间,齐商的心变得格外柔软,掌心的小人儿小小的,软软的,虽然看上去红彤彤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看上去丑丑的。可是或许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齐商还是觉得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欢喜。
“儿子,我是你爹。”齐商咧嘴傻笑,逗着怀中的小人儿,小家伙哼哧哼哧的睡得香,时不时的哼哼两声,并未对自己爹打扰自己休息表示任何不满。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穆子归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竟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累了么?可要睡会?”见穆子归脸色不大好,齐商担心的问道。
“阿商,我想和你说会话。”穆子归声音很虚弱,齐商虽然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会,但见她坚持也不勉强,叫了人进来把小世子带下去好生照看着,又让人将屋内收拾了一下,换上了新的被褥。
待众人退下,齐商坐到床沿,将穆子归搂在怀里,叹道:“辛苦你了。今后啊,我和儿子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委屈。”
“阿商。”穆子归靠在齐商怀里,眉头紧蹙,“我以前,做过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你,可会怪我?”
“傻丫头,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做什么?”齐商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一只手把玩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阿商,你真的爱我吗?”
“你说呢?”
“我, 我不知道。当年我”
“好了,不要多想。”齐商勾起穆子归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认真的开口道:“子归,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今后我想好好待你。和你成亲前,辛夷说我对你不一般,至少我对你不是我以为的那么讨厌。起初我一直没想明白,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你是个好姑娘,你对我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你。子归,那日我说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你,并非只是因为你替我挡了一箭。”
齐商话音落了很久,怀中的穆子归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红着眼,任由眼泪滑落,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傻丫头,哭什么?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以后会被儿子笑话的。”齐商打趣着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又在她眼睛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阿商,若是”穆子归踌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若是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骗我?你为何会骗我?”
“假如,我说,假如你发现我骗了你,当然我并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这只是假设。”穆子归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丁点表情的变化。
齐商想了想,笑道:“骗了就骗了吧,我相信就算你有事瞒着我,也是为我好。”
“当真?”
“自然当真,不然呢?”
“嗯。”穆子归不再说话,靠在齐商的胸膛前,顺手环住他的腰,似是喟叹的道,“阿商,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嫁给你。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你只要知道,我都是因为太爱你才会如此。”
“嗯,我知道。”
“阿商,我好爱你。”穆子归将齐商搂得紧了些,像是生怕他消失一般。
“我也爱你呀。”齐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松开她,“你歇一下吧,听说产妇要多休息恢复得才快。”
“好。”穆子归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的点头,由齐商扶着躺下。齐商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想坐到旁边,但却被穆子归飞快的将他的手拉住,“阿商。”
“怎么了?”齐商顿住,安抚道,“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穆子归眸色暗了暗,随即笑道:“不是,我是想说你不用陪我的,你去忙你的吧。”
“没什么可忙的,我陪着你就好,你快睡吧。”
穆子归咬了咬嘴唇:“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你去看看孩子吧,我怕下人照顾不周。”
齐商想了想:“行,等你睡着了我再去看看。不过你放心,婆子丫鬟乳娘什么的都很稳妥,出不了什么事。”
“阿商,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还没呢,你不是说等到孩子生下来看看是儿子还是女儿再取吗?你可有什么想法?”
“不如单名一个然字好了,齐莫,你觉得呢?”
齐商将这两个字反复念了即便,点头:“不错,齐莫,莫儿,朗朗上口,就这个吧。等到他及笄的时候再想表字好了。”
“嗯。”穆子归闭了眼,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齐莫,当真是个好名字呢。
穆子归长长的吐了口气,可胸中那股憋闷始终无法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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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失血太多,被下人引到厢房便倒头就睡,这一睡,竟是直接睡了两天。
那时穆子归终于生下孩子,但是却已经力竭,几乎要这么死掉。弦歌喂了她一颗“大还丹”,甚至划了自己的腕子放血救了她。
其实就连弦歌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在危急关头会舍命救穆子归,毕竟她不能受伤,一旦流血不止很容易出事,更何况,穆子归的情况不是一点半点的血能救回来的。所以当穆子归救回来时,她自己也几乎失了大半的血,所以脸色才那样苍白。再加上她从陈国离开时,并没有拿萧湛配的止血散,所以一旦受伤流血就更是止不住了。
这两天,弦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和齐恒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像是普通老百姓一样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茅屋里,齐恒是个教书先生,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而自己则在家里给他做饭洗衣。两人当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后来她怀孕了,齐恒高兴的将她抱起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叹道:“铃铛,我很欢喜。”伺候,齐恒仍旧每日去学堂教孩子们念书,她则是每日挺着大肚子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回来吃饭。但有一日,他出去后便再没回来。于是她急了,想要出去找他,但却发现门窗都被钉死了,她根本离不开那间屋子。她像疯了一样砸门,可是始终无人应答。日复一日,她终于崩溃了,靠着门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可就在此时,她却听见门外传来齐恒的声音:“顾弦歌,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疯狂敲门,一边喊道:“齐恒,齐恒救我!齐恒!”
“顾弦歌,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难看?”门外的齐恒又开口了,弦歌只觉心脏停跳了片刻,门外的人继续说道,“怎么,想让我救你出去?顾弦歌,你可知我恨不得你去死?”
那声音突然放大,震得弦歌耳膜生疼。
突然门上多出一道缝隙,透过那道门缝她可以清晰的看见齐恒阴沉的脸,而他眼中那样深切的恨意,让弦歌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齐恒,你听我说,我不是”
“够了,顾弦歌,你去死吧!”齐恒说着,弦歌身边突然窜起了熊熊大火,火苗四处乱窜,迅速将她围住。
“齐恒,救命啊,齐恒,救我!”弦歌大喊,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月白色的床帐,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传来,弦歌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恭亲王府。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反复几次,心绪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原来,那是个梦啊。
可是那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即便在梦里,也能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还有被大火包围的一瞬间,那中切肤的感受,几乎要让她以为那都是真实发生的了。
脸上凉凉的,弦歌伸手一摸,一手的濡湿。
“咦?”弦歌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好像被重新包扎过了,因为她记得当时自己不过是草草扯了纱布随便包扎了一下,可此时腕上的绷带却是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弦歌撑着身子坐起来,仔细的端详着这个结,总觉得有些眼熟。
“醒了。”一声清冷的声音想起,弦歌惊了一下,心脏停跳了半拍。
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坐在屋子正中央,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修长的手指端着杯子,那样矜贵优雅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一幅画。
他怎么会在这里?
弦歌脑子突然当掉了,完全不听使唤,就这么呆愣愣的盯着他。
齐恒端着茶杯的手在唇边停住,微微偏过头扫了她一眼,冷道:“怎么?不过数月不见,便不认识了?”
“齐,你,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激动,弦歌连话都说不清了。
“哦?怎么,朕出现在哪儿,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齐恒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品着杯中的茶。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就和自己几步之遥的齐恒,弦歌竟是突然不敢上前,曾经为了见他演练过许多次的台词此时已经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和他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