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变化多端的,就像是那场灾厄般的流星雨,反倒带给了他们生机。
“流星雨带来了一群怪物,有那么一只,大概是海妖吧,刚好降落在了我们被囚禁的那个私有基地里。当时正好是木偶剧院的表演,我们所有人都在那里,那条海鱼下来的时候,带来了洪水,把我们全部冲散了……”他情不自禁笑了一下,诡异的,仿若痴狂。
“那只海鱼是真的强,随随便便一道水柱就能把一个人给击杀了,但我们,大概是幸运吧,最终没有被波及到,反而借此逃开了。”
“那个基地的人哪里是什么团结的,他们就是一群疯子,能逃的都逃了,留下来的,要不就是死的,要不就是战斗或者研究狂……不过也多亏了这样,我们这些个奴隶,逃出来了,哈哈哈哈……”他抬起手臂,挡住了一双红彤彤的眼,口中却还是不停。
“我们很幸运,逃跑过程中一个接一个相遇了,但我们也很不幸运,因为当时真的非常危险。”
“好多人,他们都想去就近地军事基地寻帮助,可……那些人,不也自身难保吗?”
“我们也去了浮安市的基地,但那里,据说是跟国家有些关系的地方,竟然……呵,竟然还有人搞内乱!”他是真的觉得搞笑,那个基地明明有着国家的庇护,哪怕现在国家的势力也是十不存一,但也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可以挑战的。
那群人,看多了漫画,末世一来 觉醒了能力后,就开始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想要搞什么劳资独裁专制,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更可笑的是,就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中二病,竟然还得了一大堆追随者,还又分裂出了一堆新的小团体,妄想吞并国家势力……
嗤!
那样危险的时候,不一起抵抗外敌,还搞内乱,TM怕不是智障!
“那个基地里不安全了,所以我们就打算回来……”
后面就是一些路上遇到的事情了,没什么需要细讲的,只是一个艰难的,一边躲怪物,一边照顾陆续昏迷的队友的故事。
而不听这些,光是数着那从流行危机到现在经历的时间,也是足够看得出那压人的艰难了。
手术台上两位医者还在小心翼翼地从那根被敲碎了的腿部往外拨着炸弹,一次比一次深,也一次比一次小心。
宋安的身体里已经是空洞的,装满了炸弹的存在了,至于那些原本该在的内脏器官,根本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颗宝石心脏,勉强当做了生命的支撑。
“我来吧。”还是这句话。
“行。”李博士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拿出了刚刚镊到了一小片炸弹,“记得小心些。”
萧子文点头,离开了墙壁。
雾气再次出现,在一些人惊异的目光中从那中空的水晶管道进入那空旷的躯体,寻找着边角难栽的炸药。
这是萧子文第一次进入人类的身体内部,哪怕现在这个人类只是个中空又脆弱的宝石人,他的心里也是别扭的,要不是确定里面确实没什么血淋淋的内脏器官,他怕也是等挣扎一段时间,才肯进入帮忙。
萧子文也不确定这些炸弹里有没有某种特别变态的,所以他的每一个触碰都很温柔,轻拿轻放。
而这样的搜查,显然很彻底,也比两位医生拿工具一个个找要靠谱得多,不说别的,就说萧子文在边角里找到的几块跟本体几乎要融为一体的水晶炸弹,那就绝对是一种隐患,令人防不胜防的那种。
不过这种找寻的工作也是挺耗费精力的,尤其萧子文今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所以不到一会儿,他的额头就开始有了汗珠沁出。
边上是他人的说话声,有人把就近的李由以及一些其他的大佬喊了过来,说是要检查一下那些炸弹的危害,顺便做个处理。
而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一双美丽的宝石眼睛,里面光华流转,透露出某种温润的玉色。
宋安朝着这位努力解救自己的基地长微微一笑,已经晶石化得肌肉被拉扯着,似乎发出了某种刺耳的摩擦声。
晶石化的程度又严重了……
情况不妙啊……
最后一枚炸弹被缓缓取了出来,萧子文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看去,发现男孩的那张面容就那么定格在了那僵硬的微笑上,顿时,他的心脏开始了自己的跳动。
“吱吱吱吱……”
宋安的手臂艰难地抬了起来,他看着萧子文,在对方暗沉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即将失守的脑袋,僵硬的嘴唇微微翕动。
“这咔、里吱、还嚓、有吱……”
诡异的音调,却令人仿佛身处寒冬腊月,冷到不行。
那里是人脑的位置,也是即将被晶石化的部位,随便一动,似乎就能要了男孩脆弱的生命。
“请咔、杀啊、了嗬、我呃……”
“麻咯、饭吱、了嗬……”
男孩的一双宝石眸似乎活了过来,有了些神采,那是温柔的,残酷的,从容的,却也是绝望的。
宋安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从懂事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他从小身体不好,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只能慢慢调养,而刚好,他的家里也还算有钱,所以当时没有人觉得他会走向死亡,只除了他自己。
宋安自己是个乖宝宝,却也是个怪胎,哪怕家里人再怎么宠爱他,再怎么安慰他,他也觉得自己会死,不是自然地老死,而是在一个令人可惜的年纪猝然失去性命,他一直这样觉得。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他的身体在一年又一年当药罐子的经历中渐渐好转,可突然有一天,这好转的进程戛然而止,在那个时候,他本人,竟然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压抑了多年的重石终于落下了,年仅十五的他反倒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他被慌乱的家人们带去检查,而自己的那位向来温柔地母亲第一次那样的歇斯底里,哭得不能自己,然后他知道了——他得了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