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淇挑的是一家茶楼。
茶楼坐落于南浦江边上,装修雅致,看着逼格挺高。
江若暖跳下骡车,看着这装修,便估摸着里边的食物,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姑娘盯着茶楼,双眼发亮。
上官淇一瞧她这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的茶点不错的,你应该喜欢。”上官淇笑道,“走吧,我们进去。”
上官淇这个人对吃也是有点挑剔的,故而他这么说,江若暖倒是没有怀疑,抬腿便往里边走。
可刚走了两步,她就被上官淇扯住了。
江若暖不解,扭头看他,眼神询问,似乎在问:你干嘛?
“暖暖,你脚怎么了?”上官淇微微蹙眉。
江若暖愣了愣,随后道:“没什么,就是破了点皮,过两天就好。”
养了几天,她走路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没想到上官淇还注意到了。
上官淇还想问,谁知江若暖已经往里边走了。
她对着迎上前来的小二问道:“还有雅间吗?”
见江若暖不欲多说,上官淇便暂时没有继续追问。
待会吃饭的时候,有的是时间。
听闻江若暖的问话,小二抬眸看了看她身后的上官淇,笑容愈发的热情:“自然是有的,两位这边请。”
说着便引着二人朝楼上走去。
上官淇默默的跟在江若暖身后上楼,距离不远不近,却能随时照顾到她。
雅间在三楼,窗户正对着南浦江,视野很好。
稍微一抬眼,不远处的夕阳江景图便能尽收眼底。
此时已经是五点多了,春日的太阳落山相对早。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南浦江的堤坝上,晚风扶绿柳,行人去悠悠。
那一张张染笑的眉眼都镀上了一层夕阳的金红色,显得愈发的灿烂美好,景色一派祥和。
江若暖望着窗外这片岁月静好的一幕,有些出神。
刚才上官淇在书院门口问她,是不是来找他的。
江若暖当时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她说不清自己具体是什么感觉。
见面前,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与面对其他顾客时那样,客气礼貌的跟上官淇谈公事。
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与设想,瞬间都喂了狗。
气闷吗?
当然是有的。
毕竟这个人就跟个恶魔一样,戳破了她美梦的气泡,还要把她按在地上摩擦,一副死也要跟她绑定在一起的倔样。
可偏偏除了要跟她在一起这点,不顺她的意外,他似乎又处处在包容她,忍让她。
作为一个养尊处优,处处被人精心伺候、奉承着的贵公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是不太容易的。
由此也能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情意。
这一点,在上次她故意吐药跟咬他,他不声不响的受了的时候,尤为明显。
江若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他的情意,还是被他对待陈家兄妹狠辣的手段给震慑到,又或者是因为此次道歉的目的,亦或是……被他那蛊惑人心的笑容给迷了心智……
反正,见到他的那一刻,,之前那些憋着的气,忽然就跟凭空消失了般,再也找不回来。
她想,或许,大概,自己虽然是气他恼他甚至是恨他的,但总归是恋着他的,否则怎么解释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呢?
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被他击碎,走到了岔路口。
然后他用“枷锁言论”给她洗脑,同时又用强硬手段推着她走,加上温柔的陷阱,三管齐下……
江若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要栽在他手里了。
想到自己那完美的驯化计划,江若暖就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有预感,计划很大概率要胎死腹中了。
至于之前设想的做到公私分明……
别闹了,见到他,心情起伏如此大,心绪又如此复杂难言。
表面能做到平静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公私分明可言?
故而,强按着莫名难言的内心,江若暖冲他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是有点事情想找你说,一起吃个饭吧?”
上官淇倒是没有问什么事情,只是沉吟了片刻,便问道:“地点我挑吗?”
江若暖张了张嘴,便默默点了头。
于是,两人便出现在了这间茶楼。
雅间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却布置的非常精致典雅。
长方形的木桌靠着窗,江若暖想看看江景便挑着贴窗的椅子坐了。
不想,上官淇直接坐到了她身旁,并了排。
江若暖想劝他到对面去坐,可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她知道,自己反对无效,索性也就懒得多费口舌。
且一个位置而已,显得她的确是太过矫情了些。
江若暖在学院门口便起伏的心绪,直到这一刻,依旧没有平静。
她有点想说说出货的事情来化解掉自己内心的别扭,可一看到她,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索性,她把头扭向了窗外,不看他,也不说话,想让自己的心情慢慢稳定了在说。
上官淇察觉得到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便也没有打扰她。
他将小二打发了出去,自己亲自上手泡茶。
铜制的精致小茶壶盛了水,被搁在小巧的炭炉上,自顾的升着温。
上官淇也不急,拿起桌上的一个密封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盖子。
随后他捏过一个小汤匙,将里边的黑色米粒状物体舀了些出来,分别置于两个茶杯中。
小罐中的东西,叫苦荞麦茶。
上官淇知道,当下文人雅士间流行的茶,江若暖并不喜欢喝。
多好的她都不喜欢。
之前在外地,他偶然的一次,听到她跟人打听苦荞麦茶。
那老板说苦荞麦长在北方或高山,太远了运费高,他曾经拿回来卖,可当地人都不爱,后来砸在手中,便没有再拿过货了。
当时江若暖非常失望。
上官淇留了心,便派了人去找。
后来快出正月的时候,苦荞麦茶倒是找回来了,可当时两人关系微妙,上官淇没能送出去。
直到江氏女装开张,他才随着贺礼送了些去给江若暖。
他手中还剩下一些,便在家中跟马车都各备了一些,以防不备之需。
桌上搁的这一小罐,便是从马车上拿下来的。
细细将盖子封好,搁回原先的位置,上官淇便停下了动作,耐心等着水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