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
信口开河!一派胡言!
江紫芙挣扎着爬起来:“你什么时候叫过我?”
看到陈子谦近前,遂将怀里的布包塞给他:“这是给你的。试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再改改……”
“有劳紫芙姑娘。”
陈子谦抖开包袱,发现是一件无袖的羊毛坎肩,里里外外不见任何线缝的痕迹,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不必客气。”
江紫芙撑着石壁往外走了两步,扶着江文元的肩膀当拐杖:“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江文元用力挺了挺身板:“姐,你轻点啊,你按得我都直不起腰了……”
斜阳西沉,山间的积雪都给镀上了一层迷离的霞光。
江文元正说着,不防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一脑袋把他姐给撞了出去,正砸到身后的陈子谦。
这一跟头跌的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江紫芙才又恢复了神智。只听陈子谦焦急的问:“……怎么会突然摔倒?这是怎么了?”
江文元在一旁坐着,拿着根棍子拨着篝火:“我听我姐说……她可能是病了,想吃点药什么的……还不是给你织毛衣织的,好几天没睡,手指头都扎烂了呢……”
陈子谦温凉的手掌在她额头上触了触:“是有点热,倘若现在出山去找大夫,不晓得来不来得及……”
说着双臂用力,就要将人抱起。
江紫芙察觉了他的意图,挣了一挣:“不用,何况村里也没有大夫。来的路上,我看到山谷里有大青叶,荆芥……还有不少蒲公英,挖一些来……凑合着用吧。”
见自家大姐醒了,江文元立刻小手举高,表现十分的积极踊跃:“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过去。”
陈子谦点了点头,拿上工具,跟着江文元走出山洞。
江紫芙往后一倒,又躺了回去——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刚才分明是这小子撞她,她才摔倒的。眼下却好,他借口她生病,把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
药很快挖了回来,江紫芙借着火光,在这些枯枝败叶里一番挑挑拣拣,留下能用的丢进瓦罐里,不能用的,直接扔进火里当劈柴。
吃过药,江紫芙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只是睡到后半夜就醒了。夜里的野熊岭并不太平,听着外头诡谲的风声,以及不知名的猛兽的嗥叫,江紫芙再无困意。
许是这几天养成了习惯吧。
好在此番她随身带着针线,看到身上盖的皮子东一块西一块的,干脆给缝到了一起,做成一床被子。做完这些,又瞅见陈子谦脚上的鞋破了个洞,半个脚趾头都露了出来,只觉分外可乐,笑了一阵,就觉得应该脱下来,补一补。
于是她就这么干了。
只是才一动手,突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
她缓缓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在火光中晦涩不明。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笑话你……我是……我是看见什么东西坏了,就想修修……”
江紫芙解释得有些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将已然脱了一半的鞋给穿了回去。
陈子谦坐起,看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伸手过来:“针线给我吧,谢谢姑娘。”
江紫芙颤巍巍的交出了作案工具。
陈子谦却拿过她的手,放在眼皮子底下瞅了瞅:“火光这么暗,难怪都扎成这样了。真是可惜……”
江紫芙笑笑:“没事的,这点小伤什么都不耽误。”
“我是说,这么秀气的姑娘,手下的针脚又粗又难看,真是可惜了。”
陈子谦放开她的手,往篝火中添了把柴,一簇火苗“呼”的窜了起来。
江紫芙向来擅长从一大段语句中获取关键信息。
她双手捧了捧脸,转过身来说道:“是吗?我也觉得我长得挺秀气的。而且不止一般的秀气……反正,如果评级的话,我绝对是上上品。倘若排名,也绝对能进世界八强。总之就是风华绝代的那种,我要是个男的,绝对要娶我这样的……你也这么觉得,是吗,太好了……”
陈子谦默默听了一阵,一声长叹:“紫芙姑娘既如此优秀,想必追求者,应该不在少数吧。”
江紫芙被这一句噎住,这时,只听江文元骨碌碌的滚了过来,砸吧着油汪汪的小嘴:“不用担心,大姐她能嫁得出去……”
江紫芙爬过去堵他的嘴,这小子早就说完了梦话。
陈子谦笑了笑,伸手替江文元盖好被子。
天光朦胧,洞口微微的透出亮光。陈子谦看着山洞里风干的肉干,眉心蹙起。
江紫芙好心的问了一句:“不会吧?肉都吃腻了?不晓得早上该吃什么?”
陈子谦点点头:“的确如此。”
“可是……”
江紫芙指指外头:“那边就长着一大片山药,你既然吃肉吃腻了,为什么不挖来改善改善呢?”
上回雪积得太厚,什么都看不到。这回有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原有的地面,江紫芙才发现,这野熊岭当真是一座宝库。
说是一大片山药,其实长得十分分散。两人一个挖一个捡,约莫翻了两亩地的范围,才挖了大半筐回来。
每当江紫芙看到那些自然风干,已经无法食用的野菜,都要忍不住大发感慨,嗔责陈子谦有眼无珠,暴殄天物。在她的不断絮叨中,陈子谦不仅认清楚了哪些是山药,还知道了哪些是灰灰菜,蕨菜……
等到江文元起床,山药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一锅。但是,陈子谦额外切了一大块肉,用细树枝串了,烤给江文元吃。
小朋友难得的客气起来,将肉串又推给陈子谦:“陈哥哥,你吃。”
陈子谦皱着眉心,直往后躲:“你都吃了吧,别让我看见这些……”
对肉串如此厌恶的,江文元从没见过,不过他很快就“啊”了一声,恍然明白过来:“陈哥哥,你是不是害喜了?我听说,只有害喜的人,才会讨厌这,讨厌那的……”
陈子谦停下筷子:“害喜?”
“胡说八道!”
隔着火堆,江紫芙踹了自家弟弟一脚,又对陈子谦道:“你放心,你这辈子不可能害这个病。呃……这也不算是病。”
转眼间,一大把肉串就给江文元撸了个精光。江紫芙定睛一看,发现江家三小子衣服前襟油乎乎的,领口还有几根细棍往外戳着,遂一把将他薅了过来:“吃就算了,你还藏?看我……”
江文元委屈巴巴的:“我……我想带回给二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