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相对平静的接受了张谦的选择。想来这一年陈道长做了不少铺垫。
道:“既然要修道,就好好修,也是个光宗耀祖的事情。”
又道:“我有事与你商量。”
张谦问何事,其忸怩不语。
再问,张屠户吱唔低语,张谦耳聪,听得清楚。
忍笑道:“李婶脾气可大,您得想好了。”
张屠户见他模样,抄起笤帚就打,羞怒道:“你要好好呆着,哪用我想这些事情!”
张谦居家中,忙时张屠户打理肉摊,闲时弹奏书写,常见父亲与李婶往来,张婶待他极好,他也很为两位长辈高兴。
这一日傍晚,张谦耍完大枪,见群鸟飞入山林,又见树上松鼠觅食。回至家中对父亲道:“我要上山去了。”
张屠户默默不语。李婶为他收拾衣物,又带些吃的。
两人送他出门,李婶追上来几步,给他理了理衣服,小声道:“修累了就回家来住几天。”
回到观里,张谦心中难受,也不强行疏解,人伦大道,身为人子不能侍奉父母,难过是常理。
陈至玄回观是初冬的事情。这一日,白水山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陈至玄随雪花落在观中。张谦、韦理应来迎,问他事由。
陈至玄道:“拜访了几位旧友。”
他取符箓两张,默念咒语,符箓化作两道金光分别没入二人灵明。
又于殿前行三拜九叩之大礼,自祖师手中取下长剑,用力一震,现出长剑真身,交与韦理应,道:“此是你师早年佩剑,且带在身上。”
又将六十四卦书及签取来,交与张谦,道:“此物为我保留。”
又将铜钵、铜钟取在手中,二物化作茶杯大小,交与张谦,道:“此二物,一留作己用,一遇得自清时交与她。”
二人各自接过,不明其意。
陈至玄道:“我欲闭关些许时日,你二人下山去罢。”
二人依言下山。
韦理应问道:“道友今欲何往?”
张谦道:“随处走走。”
韦理应道:“我前番西行至昆仑,今欲往东海去,道友何不同往?”
张谦辞道:“让我独自上路罢。”
韦理应笑道:“怕不是去寻谭自清道友。”
言罢祭出葫芦,遁入云层,不见了踪迹。
且说二人分别,张谦沿路独行,也不甚在意去往何处,日升而行,至夜则眠,或登高山,或履大河,随性而动。
不期这一日又到得武宁县。张谦随入城中,即见到孙玄禹。如今孙玄禹已是城中名医,于城中开了一档药铺,生意十分红火。
其见张谦来,吩咐手下伙计看顾药铺,非重病之人拖后。
即邀张谦至家中,设宴款待,二人陈说旧事。
张谦问道:“那黄化大仙如今怎样了?”
孙玄禹道:“此事多谢你。”
道:“后来来了位道长,说是你旧识,令他多做善事,又传他正统修行法门。如今我这药铺中药材,一半是他送来的。”
张谦笑道:“陈道长是我的引道人,玄功深厚。”
次日至城隍庙,见没了邪神气息,城隍未归位,这等神仙事,不是他能左右。刚欲离开,见一道人进来,此人青道袍,九梁巾,生得魁梧异常。
道人一脸喜色道:“我方才去给孙郎中送药,听说道长来了。”
张谦认出此人便是黄化大仙,讶然道:“竟不见你有一丝妖气。”
黄化大仙道:“幸得道长请师父来,师父已收我为徒,传我功法,我道名家名号黄理顺。”
又道:“不说这些,今特来请道长入观小坐。”
张谦甚奇,随黄理顺上山,见原先洞府出开辟出一片平整地,修起一座道观,观内还有一道士,正接待香客。
黄理顺唤那道士过来,道:“这位是张道长。”
那道士慌忙行礼,甚是紧张。
张谦笑道:“陈道长向来不掬礼节,怎地你没学到。”
搀起小道士,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一心向道,人与妖也无区别。”
原来那道士也是只妖怪。
黄理顺治斋饭招待张谦,先问了陈至玄近况,又将黑风真人之事说了,原来那黑风真人不过一只鬼,修成鬼王,这才能逼走城隍。
说话间拿出一玉瓶,道:“师父曾言,若道长再至此处,便将此物交与道长。”
张谦接在手中,问:“此是何物?”
黄理顺道:“这便是那鬼王。”
张谦不明其意,黄理顺继续道:“这鬼王已被师父削了法力,无甚可怕。”
当下又接过玉瓶打开,一缕黑烟冒出,化成虚影,这鬼赤面獠牙,头生犄角,直扑张谦而来。
张谦眉心透出一道金光,将那鬼王拘禁。鬼王咆哮挣扎无用,不一时消停下来。只见他一时兴奋,一时对张谦怒目。
张谦讶然,笑道:“原来道长赐我符箓是这等用处。”
对鬼王道:“自今日起,你听我号令,不得违逆。”
又道:“只是不知你何用之有。”
鬼王垂头丧气,不得不对张谦行礼。
留观中至来年二月,见黄理顺每日至山间采药,隔几日便送往城中药铺,想来甚是好笑。又想这等简单生活倒也不错,意至即向黄理顺辞行。
黄理顺留他不住,道:“我几位朋友亦有向道之心,恳请道长多留几日,我去唤他们来,请道长讲道。”
张谦问:“莫非也是你这等仙人?”
黄理顺挠头道:“是。”
当日即出道观,去请他旧友。次日一女子徘徊观外,张谦见是只牝狐,便叫她进来,问道:“是黄理顺的朋友。”
那女子点头,张谦即泡茶招待。
女子忙来阻他,却不说话。
张谦道:“原来你化形不全,不能人语。”
女子又点头。
张谦道:“你安坐吧,莫要见外。”
后两日,观里又来了一只蛇精,一只鹿精,一只喜鹊精,多是化形不全者。
黄理顺尚未归来,张谦便与几只妖精闲谈,见几只妖精俱是深山中修行,不通人情,与这等心思单纯的妖精交谈,倒也令他开怀,偶尔提及修行,他不通妖怪修行法门,只能浅谈道门修行道理,几只妖怪受益匪浅。
眼见又过五六天,黄理顺依旧未归,张谦问几只妖精原由。
众妖只道,尚有一只獐子精,远在明川,需要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