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州以东晴空万里,春意盎然。玄州北境以北大雪纷飞,寒气彻骨。
薛齐扯了扯自己衣领,挡住了一直想要往里钻的风雪,北地苦寒风雪最伤人,若是一个不注意着了凉都算是天大的好运了。
如今眼下距离五羊城不过十里的路程,微微垫脚就能看见那被无数雪树挡住的城头,到了这里也不用再怕有什么蟊贼土匪了,虽说五羊城立于人、妖、魔三族的边境线上,是属于三不管的地方,云集了不知多少商贾势力,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原本应该是最乱的地方,不过不管外边这么瞧这边,可生意还是得做,也是为了面上过得去,在城中五个顶级势力的共同威慑下,五羊城周边三十里内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带。
虽说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蟊贼土匪,可该检查的流程还是要仔细检查的,毕竟也不是没有当值的伙计监守自盗的行径发生。
薛齐喊停了商队,一个一个的拍着每辆车上的麻袋、箱子,这看似随意,其实每个都有讲究,薛齐早就在每个车上的货物上都做了标记,只要有人私自移动,薛齐就能一眼看出来。而那些标记物也都是千奇百怪,有的是一根稻草,有的是一段麻绳,以的是一块破布,总之是旁人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从最后一辆拍到最前面,没有任何异常,薛齐也才松了一口气。
最前面第一辆马场上的掌柜孙景福也是早早的就推开了左侧的窗户仔细的看着薛齐检查货物。
「没问题。」哪怕是有厚厚的围巾护着脖子和口鼻,薛齐一张嘴依旧是感觉到了一大口冷风穿过围巾的缝隙灌进了自己嘴里,冻得薛齐打了激灵,薛齐又怕孙景福没听清,感觉挥了挥手,看见孙景福也朝着自己挥了挥手薛齐才缩着脖子往商队最后一辆马车走去。
老远就听到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踩雪声,褚师山河就拿起了一个汤婆子等在门口。
「啪啪啪」
几声干净利落的拍打声后,薛齐才掀开厚厚的门帘弯着腰走进车厢。
「薛大哥,抓紧暖暖,别冻坏了。」褚师山河赶紧将汤婆子塞给薛齐说道。
薛齐接过被特意烧的有些炽热的汤婆子瞬间打了个寒颤,感受着从手上传递到全身的热气后薛齐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旁的厢壁胡乱扯松脖子上的围巾和头上的毡帽后,看着面前那个除了脸上有些泛白的病态和是不是还要咳一口血之外几乎与正常人无异的「侯半肃」说道:「还得是半肃兄弟,现在瞧着都没什么事了,还是我落得那一身伤现在别说下去走了,能不能睁开眼都得两说。」
褚师山河笑着摆摆手说:「那还得多亏了薛大哥,还有孙掌柜要不然我现在死哪里了都不知道。我这人啊从小就皮,兴许是挨得打多了也就比旁人能扛两下子,」
薛齐一脸惊愕的看着褚师山河问道:「我看半肃兄弟知书达理的,这么家里打的这么狠?」很快薛齐就自己想明白了,说道:「应该是半肃兄弟家里管得严,大家族骂都是如此,你看那甄凯就不大喜欢礼人,也都是惯出来的臭毛病,还是半肃兄弟这个世家子合我薛齐的胃口。」
褚师山河哑然失笑,薛齐这一路上不知道主动跟甄凯打了多少次招呼,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所以现在只要提到甄凯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当然对于薛齐的话褚师山河也没有反驳,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翼魔褚师家确实也是世家,只不过是三千道州最顶级的世家而已。
薛齐伸出半个身子捡起车板上已经被冻得发硬的缰绳轻轻一甩,那个跟随薛齐多年的老马也就心有灵犀的开始缓步向前走,老马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当老马走的时候这个铃铛也就开始叮叮当当的响,老马的铃铛一响前面的马也都开始前进。
褚师山河掀开窗帘打
开车窗往外瞧了一眼,那个五羊城的轮廓也愈发清晰了。
看见褚师山河这个举动,深感寒风刺骨的薛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捧紧了汤婆子愣了一会问道:「半肃兄弟之前还没问,你这一趟来五羊城是做什么。」
褚师山河一回头就看见了又有些打颤的薛齐,赶紧把车窗关上,一边关一边说:「之前一直听说魔族野蛮从不讲究规矩礼仪,我也算是半个武夫也是个读书人,所以想去魔族那边看一看,跟一些人讲一讲规矩。」
听到这个说话薛齐先是一愣又有些惋惜,他毕竟是在边境上讨生活的,也在五羊城跟不少魔族商人打过交道,感觉其实魔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当然那种骨子里对魔族的恐惧还是在的,如果真让他去魔土那边那是绝对不敢的。而起在他跟褚师山河相处的这么久以来,一直感觉褚师山河是个很和善的人,从不依仗着自己是病人都肆无忌惮的躺着,反而只要他们忙的时候褚师山河都会主动来帮忙,所以现在薛齐已经把褚师山河当做自家兄弟的了,也正因为这样,薛齐才由衷的感觉可惜。
薛齐郑重的拍着褚师山河的肩膀说:「虽然我也没去过魔土,但是听去那边经商的商人说,魔族好斗都是嗜血的家伙,半肃兄弟你要去我也不好拦着,不过路上一定要小心啊,等你回来我在五羊城请你喝酒。」
「我还没走那。」褚师山河无奈一笑,拍开了薛齐的手。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的薛齐也是尴尬一笑,放下汤婆子双手拍了拍褚师山河的双肩郑重的说:「半肃兄弟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把我看成兄弟,反正我是把你看成兄弟了,以后有机会了我肯定是要请你喝几顿酒的。」
褚师山河一楞,把手伸进了自己那换下来的破破烂烂的黑衣里,等到拿出来的时候,手中赫然拿着一壶酒,褚师山河不顾薛齐那惊愕的眼神,郑重的说道:「救命之恩,不胜感激,以后薛大哥想喝酒尽管找我,跟我喝酒哪有大哥掏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