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两人仍是不想睡,好像千年不见的好友,叙旧,人生几何,相见甚欢。
准确来说是相劝甚晚。
月色朦胧,层层烟雾飘过,今夜的月色出奇的大,与碧霞峰的差不多。
碧霞峰是最高的山脉,一年四季温和,烟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九重天,玉白的建筑物。
玄冰殿在龙霞峰也处于最高,因此若是发生了什么,化平殿中是很难得知的。
玄冰殿和碧霞峰还有一个共同点,门外都种植了梅花,梅花冰霜覆盖,白雪皑皑,古悦特地在玄冰殿选了一间玉白色屋子,里面装饰简单,软榻宽敞,桃木小案,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古悦师兄,你要是一个人遇到妖魔怎么办,又打不过。”
她轻柔的声音略带一些醉态,长睫上下打动。
古悦柔声笑道,“打不过就跑,或者放信号让师妹来救我。”
“嗯”
终于洛涵之忍不住困意,无声倒下。
古悦及时拖住她的脑袋,看着她睡颜,略带责备的,“傻瓜,师兄自有办法解决。”
翌日,两人都睡得极晚,洛涵之收到师傅的命令,不得不回去,正打算与古悦辞行告别。
古悦非的给她准备好吃的,吃完才肯放人。
“师兄,天灵山脉那里是否真的关押许多妖魔,你可曾见过?”
她一面吃一面说话。
“师兄不曾见过,怎么虎口脱险,反而生出你对它的好奇心。”
古悦倒一杯茶,把茶杯放至她手中。
洛涵之因为紫云的命令不得不回去一趟,过几日才能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竟有些舍不得,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醒醒神,又不是不见了,他们还要一起下山除魔呢。
至于天灵山脉关着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安好,无事。
他如是想着,以至于洛涵之说了什么也没听见。
“古悦师兄,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古悦愣愣回神,好像心里埋藏了许多心事一样。
“古悦师兄,你房间里就有这几样东西吗?”洛涵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里边,透过珠帘,里边只有一张舒适的床,和柜子,还有一把剑。
如是见剑身诡异的很,不似寻常宝剑,也不是他平常佩戴的宝剑。
只见蛇尾青色剑柄,顷刻间闻见一丝微妙煞气,龙身栩栩如生盘旋剑鞘。
蓦地眼前一黑,一股微弱魔力飘荡,瞬时化为乌有,她突然心生一股不好的念头,这把剑有问题。
她继续往前凑近,手上的天羽不断挣扎,越往前越挣扎,她一把紧紧握住神剑,注入灵力。
浑身一颤之下,面前闪过剑芒,神剑自动脱鞘而出,挥舞盘旋,发出浅蓝色光芒,心里的想法更加确定。
“天羽,”她大呼一声,神剑听到主人叫唤,旋转一圈回到手中。
不愧人人都说这是上古神剑,只一丝魔气,都被它感应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古悦推开珠帘,他刚刚就晃神一会,突然心生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眼眸。
“师兄,这把剑有问题,你哪里来的剑,有魔气,莫不是被谁骗了,天羽感受到魔气威胁。”
古悦愣愣立在原地,面前那把宝剑是他佩戴多年的,以前从未发生此种状况,今日为何如此抵触神剑。
难道。。
他欲抬手结印,宝剑流出一抹暗黑魔气,魔气威压癫狂而上,震飞二人,飞向屋檐,渐渐化成一团巨大魔气。
他怔了怔,仿佛有什么东西控制自己,头疼欲裂,仿佛要炸开一样,脑中不断蹦出无数漆黑邪恶模糊画面。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剑里面。”
洛涵之目光冰冷直直盯着,也不害怕,仿佛与生俱来的大胆,手中的神剑垂下紧握,完全没注意到古悦异常。
天羽似有雷霆之怒,震动得更加剧烈,发出蓝色光芒,光彩照人。
“哈哈哈,我是谁,你难道忘了么?”
一道尖利刺耳,阴气习习的魔音响起。
洛涵之嫌弃的神情闪过,“我怎会认识你这妖魔,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怎会知道你是谁。”
魔气很快闪到洛涵之身边刹那,手中神剑迫不及待挥洒砍去。
“没用的,你杀不死我,我拥有无穷无尽的复生力量。”
洛涵之目光一凛,这魔气与当年那声音一模一样,虽然它没有化成人形,当时的声音她是一辈子都不敢忘的。
她眸光一亮,莫非。。真是它。
“哈哈哈,可笑你竟会把我看错,”魔气癫狂的飘几圈,又道,“对了,你现在是凡人,你手上的神剑,在这之前发挥不出更强大的灵力,你杀不死我,心里不痛恨,是不是?”
洛涵之怒目冷视,它在说什么,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要报仇,我心里埋藏的秘密。
“你想报仇对不对,可惜你杀不死我。”
魔气癫狂笑几声,那极其阴森的沙哑声,好像魔咒一般蛊惑。
它在嘲笑,嘲笑自己不能为父母报仇,自己没有能力杀死它。
她颓然后退几步,眼神空洞,嗤笑几声。
这未免太讽刺了,在天灵修炼那么多年,竟无法为家人报仇雪恨。
好像看到熟悉光景,一位高贵的夫人头上绾起发髻,玛瑙碎玉簪子点缀,金黄色华丽发冠,衣着华丽锦缎丝绸。
她正温柔的叫唤她的名字,“涵儿,过来呀,来娘这里,”
“母亲,”
神剑蓦地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浅蓝色光芒大盛,比寒冰还冷,彻骨侵袭大脑。
它在试图拉回主人意识,应得不到更强大的力量,剑刃妖魔而愤愤不平。
“涵儿,不要听他的,快醒过来,封印魔剑,他是魔,这是蛊惑,穿心术会害了你的,快醒过来。。”
古悦艰难的发出嘶叫唤她,脸涨的通红。
这魔气太过浓烈,却没有杀气,很奇怪,他正在试图控制洛涵之,并不想杀她。
洛涵之灵力在它之下,且第一次遇见魔,还是最浓烈的魔气,很快就被蛊惑,陷入欲望,进入心魔。
古悦的声音慢慢进入她脑中,她只听见蛊惑两个字。
还好没陷的太深。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母亲并没有回来,父亲,好久没见到父亲了,他们都死了。
是魔族的人,屠害我全家。
我只有一个人,这是心魔?
师傅曾说过的心魔,我的执念。
呵,谁说我不能报仇,现在就一剑砍了你!
她缓缓闭上双眼,凝聚灵力,目光灼灼,神剑得到主人支持,险些暗淡下去的浅蓝色光芒复盛,剑气如虹。
天羽神剑威力更上一层,缓缓幻化成巨大无形宝剑,一剑砍下。
“洛涵之,我会回来的。”
魔气愤恨大喝,骇然大惊,似乎没想到她能凝聚这么强大的灵力。
很不甘心的,发出无数鬼哭狼嚎之声长啸,神剑落地一瞬,魔气渐渐注入宝剑,眼前场景变得越加清晰,魔气消失。
洛涵之只觉得头脑晕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眼白一翻,竟晕了过去。
古悦跃身跳起,及时接住柔软身子,因神剑威力巨大承受不住的她。
他轻轻将晕过去的洛涵之放在软榻上,宝剑滞在一旁,为她盖好被子。
古悦突觉身子一麻,无数恶心涌上心头,内心最深处不知道哪里震了一震,喉头微甜,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中带出一丝丝魔气。
瞳孔逐渐放大,他不敢相信的注视这莫名其妙的魔气,后背侵袭而上的痛裂感,更是莫名其妙。
难道,魔剑里的魔气早就侵入体内,所以他这些年日日夜夜做梦,梦里的自己泛着一股黑气,带着凶狠可怖的修罗面具,这一切都是梦吧。
怎么会。。
他转头看一眼洛涵之,随意的擦干血液,抓起魔气,跌跌撞撞奔门外,不知去了哪里。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扰,洛涵之心想,自己并不是嗜睡的人,这会儿却不想起来。
浑身酸痛,似乎有一股浑然的灵力进入体内,因为灵力太强的原因,导致一时间身体无法接受。
她艰难的睁开眼,熟悉的窗帘,白色牡丹纹绣,床榻熟悉的味道。
她猛地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牡丹,上次她记得在碧霞峰听到师傅送给她礼物,师傅说放在房间里,她一着急也没听清楚,以为身上穿的那个就是。
原来她理解错了,同时她忘了一件事,在龙霞峰,八年前,古悦师兄送了件礼物作为见面礼,因为是大人的长裙,她便存放着。
一直都没拿出来,所以是新的。
她双手撑床直腰,寻视一圈,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去哪里了,该不会被魔族抓了吧。
她蓦地扭头去看剑架,本该在原处的魔剑此刻不见了。古悦师兄灵力太弱,要真被抓了肯定活不成。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魔剑飞出一抹魔气,而后的事全都忘了。
她急忙奔出屋,正好撞见几道身影,男女有说有笑,宽袍长袖挥起,是诛师兄和欣兰师姐,还有昊澜师兄?
她轻轻唤道,“诛师兄,欣兰师姐,昊澜师兄?十师兄?”
后面两位她只是猜测,隐约记得就是他们了吧。。。
昊澜一看是洛涵之站在门口,面色煞白如雪,唇齿连接混成一片,白的像久病卧床的病秧子。
“小师妹,你怎么站在这里,你没事吧,看起来很虚弱。”
洛涵之看着昊澜,神色苍白,她一把抓他胳膊,没有回答,一心念着古悦被魔抓了的事。
“昊澜师兄,你看见古悦师兄了吗?”
“古悦师兄不是在家吗,我们正是来找他的,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碧霞峰么?”
昊澜疑惑,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他人,龙霞峰修炼也没见到,所以他带着师妹们过来看看。
没想到只看见她一个人扶着门把,脸色煞白的比白灰还可怕。
“师妹,你别急,慢慢说,古悦师兄可能去给你带吃的,所以不在,你看起来很虚弱,先进去休息吧。”
欣兰一面扶住她进去坐,一面安慰。
诛淇顺附和道,“对呀,你别担心,古悦师兄肯定给你拿丹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诛淇顺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色苍白,竟然有一些病态美,精致立体五官,稚嫩的脸颊,乌黑大眼如清澈秋水,宛如天上的病态神仙。
洛涵之看着几位师兄师姐,她明白他们是在安慰自己,古悦师兄突然不见了,魔气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她想不起发生了什么,越发觉事情不妙。
“师兄,古悦师兄会不会。。。。”
就这么说出来会不会惊动大家,只有她一个人见到魔气,他们都不知道。
心里的着急一下子愈加浓烈,现下她身子虚弱无力,根本没办法去找,怎么办。
她看了看他们,因为心里有顾虑,所以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
还是暂时不要告知的好。
“师妹,怎么了,古悦师兄怎么了。”
欣兰焦急的问她,一看到她不对的眼神,欲言又止,心里着急。
“没什么,师姐,没事,古悦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她越说越小声,仿佛这些话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