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几个字,仿佛就像个定身咒一样。不仅矮胖子和疯爷被震住了,连在场的我们也都惊呆了。老掌柜的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疯爷笑到了一半忽然停住,就像是被人塞了个石头在嘴里一样。
矮胖子更是一愣,转脸问疯爷:“大哥,这老小子怕不是吓傻了吧?”
还没等疯爷说话,只听得周员外喊了声:“刀来!”
矮胖子又是一愣,瞅了瞅周员外又瞧了瞧疯爷,看来他也不知道咋办好了。
过了片刻,疯爷看着周员外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阁下还真让我开了眼呢。给他!”
矮胖子貌似没料到疯爷说这句话,疑惑的看着疯爷问道:“大哥这。。”
“你他妈的聋了!” 疯爷突然高声骂道。
只见矮胖子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吓得差点斧子没掉地上。回头咬着牙声音发颤的对其中一个马匪说:“刀给我!”
谁知那个匪兵刚要走过去送刀,疯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等不用你的,用我的!” 说罢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扔给了周员外。
周员外接过来看了眼后,呵呵冷笑了声说:“怎么给了把娘们儿用的?不敢给爷们儿用的?”
“不是怕,只是不想突生枝节。我既占了上风为什么要给对方机会?佩服你的胆气才应了你的要求,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疯爷这实话倒是说得有软有硬,颇有心机。
“哼,看来你也是带过兵的,没所谓这也够用了。” 周掌柜说罢就转过身蹲在周夫人的面前。
周青这时哭丧个脸说:“老爷这使不得啊,老爷。。”
周掌柜这次没有骂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说了句:“退开吧。”
随后他柔声的对着周夫人说:“秀蓉啊,你还记得嫁过来多久了?”
周夫人含着泪抬起头说:“老爷,二十一年有余了。”
“是啊,龙儿都二十了。这些年来,我对你可好?”
“老爷,很好,你一向对我很好很好的。” 说到这,周夫人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
周员外用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轻声说:“ 秀蓉你听好了,今天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我说还是不说,你我都难逃一死。”
“咱俩夫妻一场,这么多年恩爱。走到今天算到头了。你看我和你商量个事儿怎样?” 周员外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的老爷,你说什么我都依你的。” 周夫人已然泣不成声。
周员外惨笑了一下说:“我们用两条命换龙儿一条命可好?”
周夫人此刻已经哭得说不出来话,但还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周员外又柔声的说道:“你自己可还站得起来?”
周夫人咬了咬牙,手扶着地踉跄的站了起来。
“嘿嘿,我周传林的老婆关键时候没给我老周家丢人,嘿嘿没丢人。”
“夫人啊他们手脏,我不愿他们碰你。”
“我先送你上路。你前面等等我,别走太远,我怕一会找不到你。我等等就来。”
周夫人听罢,笑着闭上了眼睛。
周员外左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右手一扬寒光乍起!
我转过了头去,不忍再看。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阻止了周员外。
所有人都朝那个声音望去!
只见孙大夫缓缓的站起身来。
“我说周大员外,您唱的这是出什么戏?霸王别姬么?”
周员外显然是没料到这时候孙大夫会出声,不由得一愣手就放了下来。
“老孙你这是何意?难道在这个时候你也想和我开呛不成?”
“不不,周大员外您过虑了。本来这是您的事儿和我等没关系。可是现在就是因为您儿子得罪了长风马帮的大爷们。咱镇子才有这祸事对吧?”
“说实话,在一个镇子里住了这么久,我的确和你相处不来。估计你也瞅着我不顺眼。之前的事儿咱可以翻篇儿。可今天这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就不能眼看着不吱声了。”
“你到底想怎样?有话快说吧。” 周员外显然并没有心情和孙大夫像往常那样互掐。
孙大夫咳嗽了一声说道:“首先,您杀谁我都不管,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是今天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小姑娘老婆子怎么办?人家马帮的大爷们要的是您儿子还有另外一个小子,我虽不知道是为了啥。但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吧?哦,您老两口抱团儿投胎去了,也要拉我们一起垫背?”
“再者说,谁不想活着呢? 一个人两个人的死,换剩下大多数的人活着。这难道不是件善事么?你这响铛铛的本镇第一大善人,可不能做打自己老脸的事。你们说对吧?”
孙大夫这么一说,顿时有几个镇民说,是啊,就是啊。把儿子交出来吧,我们想活啊。
周员外的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他用匕首指着孙大夫颤声的说:“老混蛋,没想到你他妈的真是能趁人之危。老子真没看出来!我他妈的要把你,我,咳咳咳 。。。” 由于过于激动,周员外一口气没喘好激烈的咳嗽了起来。周夫人一看,赶忙帮他拍着背。
此时孙大夫离开位置,朝着疯爷走去。
矮胖子一看赶忙就隔在了中间,提防着孙大夫太过于靠近疯爷。
谁知孙大夫倒是很有眼力架,只是走出人群就不再迈步了。
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对着疯爷一揖到地。
“敢问疯爷大当家的,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我们大家伙儿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没了命。如合情合理,我们倒是愿意帮忙来换我们的命。”
“你是谁?” 疯爷貌似很感兴趣孙先生的提议张口问道。
“鄙人姓孙,是镇子里的大夫。”
“哦孙大夫,失敬失敬。” 疯爷竟然回了个礼。
这个疯爷一会激动一会彬彬有礼,有时疯狂大笑,有时候说话思路清晰,颇有心机。你倒是真分不清他是真疯假疯。
“我们来这个镇子其实是为了找人偿命。我们的老五被两个年轻的镖师杀了。”
“呵呵,笑话。什么时候劫匪反倒变得无辜了?” 周员外讥笑着说。
疯爷摇了摇头颇为正色的说:“阁下此言差矣,要知道这世上大多的事情都有规矩。无论你是经商还是卖艺。没规矩那一行都活不下去。”
“我们是劫道的马匪不假。我们杀人越货也不假。但是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
“我们劫道都会按规矩来,对方报上镖局名号,留下点过路费。我们不动镖车。谁知那两个小子仗着有些武艺,年轻气盛非要我们老五亮手功夫。结果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也怪老五身手不济。丧了性命。”
孙大夫闻听此言一语不发,竟然径直走到了周员外的面前。
疯爷看在眼里却没丝毫阻拦。
“把你的刀拿来。” 孙大夫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王八蛋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周员外显然被气的马上就要丧失理智了。
“你儿子不守规矩在先,他要付出代价。不用你老婆和我们的命陪葬。”
“你,你!” 周员外气得浑身哆嗦,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拿来!” 孙大夫突然出手握住了周员外拿刀的手。
包括疯爷在内众人都是一惊!
只听得膛啷一声,匕首竟然被孙大夫夺了过去扔在了地上!
只见周员外神色呆滞,再也不似刚才那样的威武跋扈。他竟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他看着孙大夫攥着拳,嘴角挂着冷笑慢慢吐出几个字:“哼好,很好,我可真要谢谢你。”
孙大夫丝毫不搭理他,转过身后对着疯爷说:“疯爷,我恐怕能猜到他那宝贝儿子躲在哪里,我可以带路去寻。不知如果找到了,您能不能放过这剩下的百十口老幼妇孺?”
疯爷显然没有料到竟然有次变故,貌似有点高兴但是神色之中也带有丝丝怀疑。
他死死盯着孙大夫沉思着没有说话。
大家都在等着疯爷说话,整个内院都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唯一发出声响的就是那被夜风吹得阵响的窗棂纸。
看着它忽然一个念头在我脑中炸开。我想起怀里还有红姨给的纸鹤!现在这该就是所谓的紧急关头了!
我心里莫名的有了些底气,我不管怎样也要试上一试,这怕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没太多时间思考了,我轻轻的拉了拉老掌柜的衣袖,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在他的耳边,我轻轻的说了几个字:“我有办法但需时间,对不住您了。”
老掌柜听了脸上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但随即就坚定的轻点了下头。
这时疯爷开口了:“嘿嘿孙大夫,用这一个小子就想换这么多人,这买卖怕是不公平吧?”
趁着孙大夫还没开口。我咬了咬牙忽的站起身来!
“我知道另外一个在哪儿!两个人换所有人!”
我知道此言一出必定又是一个炸雷。但是现在管不了许多了。
这下,我不出意外的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连那些镇民们都看懵了,谁也看不明白这是在演着什么桥段。
疯爷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我,随即有些不相信的冷哼了一下:“你这个屁大的孩子也知道?”
还没等我回话,只见老掌柜嗷地一声朝我扑了过来!他疯了一样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嘴里大骂道:“你个丧良心的小畜生!老夫养了你这么久,没想到连老夫的独子你也出卖!你还他妈的算个人吗?畜生!畜生!”
这时矮胖子突然出手!砰的一下揪起了老掌柜的后脖领子,随手往前一丢,可怜的老掌柜就被甩了出去。正好就摔在周员外和孙大夫的旁边。
老掌柜的缓缓爬起,只见他额头被磕破了,鲜血直流了下来。
他坐起身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指着我哭着大骂:“你是个畜生啊,不是个人!畜生啊畜生!”
孙大夫竟然笑了出来:“好小子!你这算是救了大家的命!干的好!”
我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那时已然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老掌柜的为了我们大家能得救,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疯爷见此情景也颇有些喜出望外。
“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既然这样你们就带路吧!”
“大,大叔,不不大爷。我能先去趟茅厕么,我快憋不住马上就要拉出来了。。” 我咬着嘴唇装成了要憋不住的样子。
疯爷露出了有些嫌弃的神情,抬头示意了矮胖子一下。
矮胖子看着我骂骂咧咧的说:“真他妈的事儿多。”随即点手换来两名马匪。
我被拿着火把的两人押着向后面走去。
我低下了头,心里难过不想别人看见我眼里含着泪。就在眼泪快掉下来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刚才看到的事。
是了!我忽然明白了!孙大夫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恐怕也只有我看见他借夺匕首的时候,塞给了周员外一样的一个小纸包!
虽不知他用意为何,但心里面或多或少又有了几分底气。
这么多人的命,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被我下注到了命运的赌台!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高有义你听好了。
只能胜,不能败,平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