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的第三日,无轩竟被师兄们安排去山下砍柴了。
起因是柳无意这人明明不懂炊事,却硬是在小厨房乱七八糟折腾两个时辰,最后炒出来的食物焦的焦,烂的烂,一盘都不能吃,全被偷偷倒去喂了天行殿中豢养的神兽。
如此一来,不仅食材被浪费干净,他还将柴火用得一根不剩。
于是佯装着苦闷的样子,打发无轩下山砍柴,心中却是无比畅快——还有什么是比随意使唤南国未来国主更加快活的事情?
无轩无奈,只得一趟趟劈柴,再一趟趟抱着柴火回来,一日中连续砍了三批木头。
时至傍晚,待各殿弟子都散了课,柳无意才来后厨查看。
他捡起一根木头随意瞅过一眼就扔去一旁,而后再拾一根还是扔去一旁,扔到最后拍了拍手掌的灰,漫不经心地道:“无轩啊,你这都砍了些什么木头,湿乎乎的,待会儿一点全是黑烟,你是想呛死我们啊?”
无轩自小在宫中被侍婢伺候,哪里知道烧柴需要用什么样的木头!
她回身看向阿婉,却见阿婉也是一脸懵然,频频摇头。
柳无思假作郁闷:“唉,咱们这小师弟果然是个金枝玉叶的公子,连砍个柴都不会,看来咱们几个都得要挨饿咯。”
无轩自觉尴尬,宽慰道:“师兄别丧气,无轩明日再去,定能砍到合适的木柴。”
虽说无轩信心十足,却仍是一连五日都未让柳无意满意,连累自己无法正常修习文课。
由于隐仙居确有师兄弟自行分工安排劳务的规定,所以柳习风也无法过多干涉他们。
他想着,既然无轩缺乏生活经验,那么此时多历练历练也好,至于文课落下几日也无妨,可以过后再单独补习。
就在这砍柴的第六日,阿婉攥起拳头,一副将要冲去柳无意面前痛殴他一顿的样子:“公子,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你的!什么柴火烧不着,他不过是在伺机报复,要你平白去替他跑腿!”
无轩心间早也了然,虽说嘴撇得老高,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便是在王宫做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又何曾受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辱?
她一边慢步踱着一边静心琢磨:不能再如此任人欺负了,可这师门规矩又不能破,那要如何才能让三位师兄认输呢?
嗯...既然我砍回去的柴木不好用,不如给他抱一整棵树回去,料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想到此处,恰巧眼前出现一棵松木,那主干虽细,但参高挺拔,无轩甚觉满意,抡起柴刀就向着松底挥去。
“咚-”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柳习雨在大院里被吓得一个激灵。
是何人在敲门?
他赶忙跑去开门,就见一块圆圆的木头抵在自己脑门儿上!
无轩顾不得院中弟子的惊呼议论,扛着松木径直走向柳无意三人的小厨房。
她将松木放落地面,“咣当”一声差些震掉柳无意的下巴。
“师兄觉得如何?这一整棵松木上,总该有能烧着的部分了吧?”
柳无意瞠目结舌,暗自心惊:这柳无轩不过十六岁,哪来这么大力气?
却又转瞬锁眉,假作无奈道:“无轩,并非师兄有意为难你,这棵松木实在太嫩,你瞧,只劈下这最外的一层干柴尚可凑合。既然你如此力大无穷,不如明日多带几棵老木回来罢。”
无轩的拳头被她握得极紧,怒力克制着郁愤之情:“好,那师兄等着,明日定要你服气。”
翌日,她绕去两棵又高又粗的柏木前,扬首定定瞧了好一会儿。
“瞧这高度应该是棵老木了,这回看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咚-”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柳习雨又是一个激灵。
他赶过去开门,这回却见无轩左肩一棵,右肩一棵,扛的都是比昨天还要高大的柏木。
“师兄,你看这两棵,够老了吗?”
无轩冷厉的双眸直勾勾盯紧柳无意的方脸,看他表面不动声色,额间却浮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时柳无尘围着两棵柏木各转一圈,赞叹起来:“我的娘呀!无轩,你可真行啊!”
不料那柳无意却抻着脖子,咬上了后槽牙:“还是不够老,亦不够粗壮!”
“柳无意!”阿婉率先压不住怒火,义愤填膺道:“你都折腾公子八日了,还有完没完!”
“你个侍童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他好,王宫中娇生惯养多年,连砍柴这样最简单的活都做不好,日后还怎么刻苦修习?况且,那些个昆仑山的弟子,又有哪个是不会砍柴的?”
柳无意这番话中有话,无轩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此来隐仙居是以南阳兄长的身份,而昆仑山于兄长来说如同奇耻大辱。
“好...柳无意,你给我等着,明日我们再看!”
柳无轩扛树上山的壮举,已经在门内传得沸沸扬扬,连各殿师叔都从徒弟那里听得津津有味。
看着自己爱徒惟妙惟肖的模仿,柳习云笑得是合不拢嘴,她拍着柳习风的后背道:“师弟啊,你这个小徒弟当真是可爱!”
柳习风却叹气摆手道:“师姐,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还以为捡到个宝贝,却未想到竟是块楞木头。你说,这么点小事都能做得如此惊天动地,我是该夸他勤奋,还是愚蠢?”
“还不是你因为你这个师父不肯作为!”
柳习德风尘仆仆,紧着眉头大步跨来,“你看看,整个隐仙居都被你的徒弟们闹成什么样了!无轩为人正直,你就由着其他三人如此欺压他?”
“师兄,这话可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柳习云看向柳习风,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笑意,煽风点火般地道:“如果这三个娃娃不去欺负另外一个,那么他们会继续欺负谁啊?”
这口黑锅来得太快,柳习风赶忙摇头道:“师姐,可不能胡说,我并非是如此想的!唉,容我再权衡个更稳妥的方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