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离开后,夜色渐浓,吃得肚子饱饱的苏念躺平在床榻上,开始跟犰狳聊天。
苏念问道:“你刚才怎么知道王欢会妥协的?”
犰狳悠悠开口:“他那种人,外热内冷,深藏不露,绝不能正面硬刚,必要时候,得对症下药,徐徐图之。”
苏念听罢,翻了个白眼:“请说人话,可以吗?”
犰狳嫌弃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个直球,想跟你当面谈一谈,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你撒娇苦恼都没用,只能想个办法增加他的负罪感。”
“哦。”苏念应了一声,“可是不养猫了算什么负罪感啊?”
犰狳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吁短叹道:“你比王欢还直球,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切,不说就不说,本将军自己琢磨。”苏念很嚣张地回应一句后,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过了良久,她一边拍着肚皮,一边半阖着双眼,再度出声问道,“犰狳,你听说过沈洲白吗?”
犰狳沉思片刻:“是十年前那个和谢冉齐名的修仙界天才?”
苏念眨了眨眼:“原来你知道呀。”
“多少年前听上白虎山上采灵植的修士们提过一回。”犰狳回忆了好一会儿,“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已经被仇家给杀掉了呀。”
“非也,非也。”苏念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也许,他就跟我们待在一处呢。”
“跟我们待在一处?”犰狳顺着她的提示想了想,福至心灵,双手一拍,“你是说王欢?”
“没错。”苏念把之前刘大人将王欢认成沈庭玉的事情讲给了犰狳,并跟他分享了自己关于王欢的猜测,“如果王欢他的真实身份是沈庭玉的儿子,当年御灵宗的少宗主。那就解释的通他身怀高超灵力的事情了,另外,当年沈盟主一度与太子林昭及其下属势力交好,所以才会跟王叙一起抚养了周小川十年。”
犰狳听完后,提出了一个小问题:“那如果王欢是沈盟主的儿子,那王叙是谁呢?”
苏念被他问得一愣,确实,沈庭玉只有沈洲白一个孩子,这是三界八卦中的热知识。
难不成是同门师兄弟?也不对,她清楚记得王叙说过自己是师从九华堂堂主的,而且她见过王叙的招式,确实跟王欢不是一个路子,而且他俩长得也完全不像。
苏念一时想不出准确的思路,跟犰狳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吹开了窗棂,往屋子里灌进了阵阵凉意。
苏念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还没睁眼,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涌进了鼻腔之中。
常年行军打仗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效果,她“腾”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转眼就跳进了随身空间中,隐匿了踪迹。
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把门给撞开了,开始劈里啪啦地一通乱砸,几个男人的低语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苏念耳中。
“那妖怪好像不在房里啊!”
“不会吧,傍晚时候我看瞧见它在跟那个姓王的小子吃火锅啊!”
“会不会是被那小子给带出去了?”
“没有,当时咱们不是检查过了吗,那小子一个人出去的。”
吃火锅?检查过?
听着他们的对话,苏念心里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个谱,看来他们是刘大人派来的看守。
可是他们这会儿闯进来做什么?还有这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是哪儿来的?
“那风右使给的这个蛊虫不就没用了。”
“风右使到底怎么嘱咐你的?”
“他就说把这个蛊虫放到猫妖耳朵里,她就回乖乖听话跟咱们走了。”
“算了算了,那妖怪溜了正好,咱们索性按照原计划行事。”
“对,趁着夜深,搞快些,也好早点儿回去复命。”
风右使?蛊虫?风浅浅不是把满霜楼的事儿上报朝廷了嘛,他们还没被一窝端掉?怎么又出来搞幺蛾子!
苏念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皱紧了眉头。
几个人合计之后,转身离开了别院。
苏念等了好一会儿,才从随身空间里冒出头来,趴到窗台一看,之间屋外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看守的尸体,在冷月之下,热血还从他们的脖颈处不断涌出。
感受道气氛不对,犰狳也从手环中跳了出来,一脸惊讶:“刚才那些人是来杀你的?”
“不太像。”苏念摇了摇头,“他们几个的灵力就算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贸然来送死,也太蠢了吧。”
苏念跳到窗外,去看那几个守卫的尸体,都是被杀手从颈部封喉,很熟练的作案手法,而且好像没什么挣扎的痕迹。
或许,是这群守卫中混入了奇奇怪怪的奸细。
再仔细瞧瞧,这些伤口的痕迹很明显都是爪印的形状。
这是什么新武器吗?苏念有些疑惑。
“要不要跟上去?”犰狳提议。
苏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距离王欢离开约莫过去了快两个时辰,这么晚了,他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中了暗算?
苏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一颗心悬了起来,慌乱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深夜,病坊之外漆黑一片,那些人带上了猫爪手套,鬼鬼祟祟地从较为低矮的墙头翻了进去。
门口的风铃突然有了响动,半宿无梦的褚云卿警觉地睁开了双眼,他穿着一身单衣,轻手轻脚地趴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向屋外。
只见病坊院中居然来了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无一不是带着一双尖锐的猫爪手套。更糟糕的是,那些手套上还有血迹在流淌下来。
拥有储物手环的褚云卿,也当机立断跟苏念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跳进了随身空间之中。
他的头脑在飞快思索:这些人是来杀他的吗?很有可能。
可是他们带着猫爪手套是什么意思?栽赃嫁祸?
没错,就是栽赃嫁祸,可会是谁呢?
倘若他被猫妖杀死的死讯传到褚家去,那么最有可能获利的人除了那些一直在跟他争权夺利的同辈宗族,就是存着除妖之心的,想拉拢他养母褚寒枝的人。
刘大人?他前天刚从他手中拿到西南粮仓的地契,按理说,应该不会贪得无厌到杀人灭口的地步吧。
褚云卿摇了摇头,转念再想,忽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这些人伪装成猫妖杀掉他,或许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朝廷不得不派兵前来给个交代呢?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最有可能作案的,就是满霜楼。
真的会是他们吗?
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一直苟在随身空间里不出去,但是如果他们找不到自己,转而把病坊中的人全杀了,伪装成猫妖作祟的样子该怎么办呢?
褚云卿想来想去有些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出去露个头呢?
就在褚云卿踌躇莫展的时候,苏念和犰狳也姗姗赶来病坊院外。
这些人很严谨,一路上都没留下什么脚印,苏念和犰狳顺着他们留在看守尸体上的微弱气息,一点点寻上来,才发现,这些人进了病坊!
情况不对!这里面的人有危险!
苏念瞬间睁大了眼睛,就要往前冲,反倒是犰狳在背后叫住了她:“那伤痕,摆明了就是想要陷害你的,你现在进去,肯定会被扣上一个猫妖作祟的帽子,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苏念并没有因为犰狳的话而停下脚步,她蹿上了病坊的围墙,转而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不进去,病坊里那些刚刚把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就又都活不成了。”
“他们有没有命活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犰狳跳上围墙拦住她。
“他们不应该死掉的,就算打仗,我们也从不累计百姓!”苏念来不及充分解释,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但犰狳是个聪明的灵兽,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自从三界各自迎来和平后,大家就订立了约定,只会开辟专门战场进行作战,就算纷争再大,也不能累及无辜百姓。眼下,倘若纵容满霜楼作恶,那便是坏了这三界战争的规矩,而且很有可能,这个锅会被扣在魔界头上,长此以往,待日后倘若仙魔之间真的重新开战,那么依着修仙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陋习,到时候,魔界势必也会遭到涂炭。
所以,无论如何,苏念都必须阻止满霜楼的行动。
等犰狳想明白的时候,苏念已经跳下了围墙,稳稳落在地面上。
她面前正好对着褚云卿大敞四开的房门。
看样子,那些人已经搜过这里了,褚云卿那家伙手无缚鸡之力,恐怕凶多吉少。
倘若他一出事儿,肯定又会有麻烦。
苏念来不及细想,就觉得脑子疼,心里只想着早点儿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心里功课,决定在容貌还未恢复之前就要恢复人形,却被犰狳一把按住。
浑厚的声音在寂夜中响起:“你躲好,这一次,我替你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