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远远望见两个汉子所指的村落,这座不大的村落离河岸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能看见炊烟袅袅,只是这田地地头不见人影,兴许是由于灾病所致,不敢出村劳作,都是躲在家中紧闭门户,
年轻人指了指阿水说道:“你就带着心上人躲一下吧,让这位兄台引我们入村,保不齐他们看到人还活着怕是得闹起来,到时候这件事会更难办。”
这一路以来的时间不多,也是将事情原委了解了一个大概,也认得这座小村落常年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曾多与外界接触,听说外头那些个奇闻趣事也都是走南闯北的行商,或者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子,当然还有郡县上时不时往周边村落赚些银钱的说书人,大体能了解外头发生的事情也就这三样办法,
至于村里的小官府,不过只有寥寥几人打理村落,户部也时不时也定期来统计人口户籍,以便记录在案,大秦重农,却也不抑商,只要不去染指朝堂事宜,或者出卖大秦情报,皆是任由而为之,只是行商要管理得严格一些,任何人为商都要去探水房那边先行备案,到了任何一处地方都是如此,探水房都得有记录和案底才能放行。
所以这些年来大秦都是铁桶一块,外人进不来,里头人出不去,只是开放边关两州六郡之地以供贸易往来,不受任何影响,闷头一心谋求发展,恢复国力,不闻天下各国风雨布谋,才能在断断的十数载当中迅速恢复国力,而用的手段也是有些残忍,都是用血泪所换,以铁骑马蹄镇压,将地方权力全部集中在京城那边,
可想而知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是何等的铁腕,只是可惜生不在盛世,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大秦乱地……
公孙谨想不到这个向来性急的年轻人,做起事来也多了些沉稳,点点头说道:“想不到你小子做起事来也学了用脑子,孺子可教也,这件事确实得我们先去探个底,才能得出一个结论,不能冒冒失失就乱闯。”
秦枫听到老头夸奖的话,鼻子都翘天上,满脸嬉皮笑脸说道:“还得是您老教得好,不然小子得闯进去揍他们一顿才能消气,那么好看的姑娘,就让人家去送性命,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查一个清楚。”
张大俊在一旁轻声道:“我看公子就是馋人家身子,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天花乱坠,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俊……”
年轻人抬起双指,一把敲在这个认识时日不长的年轻游侠脑袋上,阴笑说道:“我脾气是好,可你也私底下嘀咕我,我最讨厌别人背后说闲话,咱有啥话就摆到台面上正大光明说,我又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你一个顶天大的游侠,想必没有那么胆小吧?”
陆大俊挠挠头笑嘻嘻道:“我是觉得那姑娘长得俊,公子馋人家身子,当然了,在下不才,也是觉得长得俊俏好看。”
阿水听到有人调侃自己的心上人,顿时脸上生有怒气,全然不怕刚才宛如神仙出现在湖面的白头年轻人,朗声说道:“公子教过我得用性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你们不能这样说她,我很不高兴,可是我打不过你们,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出口,她是我媳妇,所以请你们闭上嘴。”
秦枫挑动眉头,拍在陆大俊的肩头咧嘴一笑说道:“听到没有?那是别人的心上人,咱别老是想那些歪歪肠子,以后咱也会遇上喜欢的女子,不用去着急,不过好看的姑娘多看几眼总是没错的,毕竟这天底下好看的人,谁不想去多看两眼。”
阿水脸上一红,想来也是,别人像是不落凡尘神仙一般,哪能看得上乡村女子,不好意思说背转过身。
公孙谨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能不能别扯皮了,咱还要去办正事,就弄个大夫的伪装身份进去吧,也好名正言顺。”
一行人成两股,阿林带着年轻女子暂时退下躲避,阿林则是继续带路进村,秦枫和陆大俊将武器藏入身后,跟在老人背后,四人悠哉惬意走在小路上,不紧不慢向那座小村子。
村口一大帮人在焦急等待,都是想要等来派出去办事的两个年轻汉子,毕竟这件事关乎村子的存亡,必须要慎重对待。
佝偻身子的神婆拄着拐杖喃喃道:“也该是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旁站有一个白发老人笑道:“请放心吧,神婆,咱大清早上去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可能在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给耽误了时间,咱不要太过着急。”
村口外头一个腿脚利索的年轻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环顾人群看到白发老人,顾不得休息走到老人身边贴耳说道:“村长,我没有见到阿水的身影,不过阿林回来了,还带了三个陌生人。”
白发老人抬动拐杖猛然砸地,厉声道:“阿林他反天了他,都说多少次不能带外人回村,是要受到河神惩罚的。”
村民听到这话更是人心惶惶,面露惊恐,这些天来不是没有外乡人前来调查,全部无一例外都是莫名其妙死了去,而且死状极其惨烈,有一个外乡大夫来到村子里,在晚上的时候传出一阵动静,待过赶到时,只见大夫七窍流血吊死在房梁上,还有几个户部官员,全部是被大卸八块,惨不忍睹……
最后还是神婆出面说是河神发怒,起初他们也不信,只是往后的时日里头,每天村子都发生怪事,弄得鸡飞狗跳,还会死去一个村民,不是在家中休息,就是在田间地头劳作,或者是在江上捕鱼,都会惨烈死去,让他们不得不去相信,只能顶撞大秦律法听从神婆的话,用活人去献祭,想要以此平复河神怒气。
阿林带着秦枫一行人进村,只见村民拿着锄头木棒严阵以待,一点都不欢迎的架势,甚至有汉子直接想冲赶人,但都无一不被白发老人挡去,
秦枫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这个村子那么讨厌外来人,莫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越想下去就越是要查出一个究竟,毕竟活人献祭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用想都知道肯会定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就可以牵扯出背后所隐藏的更大隐情……
白发老人躬身说道:“老头子是这座村子的村子李成烟,见过诸位,我们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各位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也来过几个外乡人,无一例外都是惨状死去,所以好意心领了,还是请回吧。”
转而抬起拐杖猛敲在带路的汉子的脑袋上破口大骂:“你小子怎么那么不懂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村子发生了什么事?乱将别人牵扯进这件事里头是会白白丢掉性命的,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秦枫挡在阿林的面前,拿住拐杖笑道:“前辈不用着急生气,我们三人是游历著书的大夫,是为朝廷而探查各地药材药性的上医局大夫,恰逢路过此遇上此事,咱大秦律法上可不能活人献祭,所以我们走也还会有人过来,只是现在咱大秦边关战事告急,不想再去麻烦朝廷抽出人手,倒不如让我们这几个闲人来解决。”
李成烟思索良久,大秦上医局的名头确实足够大,连他们这种偏僻的小村落也略做一二,修著医书典籍的人都是上医局的大夫,每过一段时间是会有上医局的大夫游历各地,收录药材以及记载药性用途,只是老人还是不敢私做决定,毕竟是关乎村子的存亡,撞了撞了身边的神婆做出暗示。
秦枫看出老人的小动作,摇摇头威胁说道:“若是我们走出去禀报,那来的人可能就不是大夫了,会是官府捕快也说不定,毕竟这些年来,咱大秦用活人献祭也是头一次见到!”
所有的村民听到这样的话,更是被吓得战战兢兢,眼前三人是官府的人,他们又不能去硬赶,若是伤到人家,落不得好果子吃,常话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去惹,可又像神婆所说,一旦外乡人进入村子,引得河神发怒他们也是落不得好果子,两难抉择,他们更是不懂得如何去定夺,只能将目光投向村长和神婆……
神婆微微一笑,自知这件事眼前的三人是管定了,而且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大人能调查出病因自然是最好,这样皆大欢喜,可若是被河神之怒牵连,也莫要怪罪到我们身上,方才村长已经与你们说过前车之鉴,请你们三思而行这件事。”
秦枫摆了摆手朗声道:“咱大秦可信鬼神之说,皆是心上自由,可若是神来伤人那就很没有道理,哪有神仙娶凡间女子的,不过故事里头倒是经常有仙女下凡来嫁我们这些年轻人,那也只是文人墨客无聊用来消遣的故事罢了,这件事请各位村民放心,我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不能让咱大秦子民不清不楚,定是会查出一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安生日子!”
村民听到这样的话才是放下心来,不再有抗拒的心理,纷纷放下手中农具,让开一条路来,神婆同是没有任何阻拦,任由为之。
李成烟亲自为三人带路,将上医局的大人带到休息处,其实是带到村里头设立的小官府,四间平砖房围成一座小院子,老旧的匾额也是落满灰尘,高悬明镜这死个字掉漆脱色严重,就剩下灰白一片,只剩下依稀的轮廓还能看得出大概,
老人做完事情过后,匆忙离开,不做一步停留,只说晚些时间会送来饭食。
秦枫站在年久失修的府衙前,看着这座饱经风霜的老旧鼓台摇摇头,公孙谨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径直走入院子,陆大俊嬉皮笑脸紧随其后,踏着惬意的步子极为悠闲,
年轻人扬起头来轻轻一笑,只是心上莫名生出一股不安,看着两人背影远去,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来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