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照拂,青草杨柳随风荡漾,与江水涟漪相互映衬,有渔船抛网捕鱼,一老一少延着河岸南行。
秦枫伸动懒腰回头问道:“咱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呀?这大中午烈日当头怪炎热的,要不要小子给你弄一顶杨柳帽子?老先生小时候就经常会折下一段木条,做成帽子带我头上。”
公孙谨嫌弃的摆了摆手道:“老头都是整个人快入土的老家伙了,哪能随着你们这些后辈胡闹,若是头戴杨柳枝条的帽子,被那些个同辈老家伙知道,可不得成为他们口中的居食先生,我这一世英名不得毁得干净,不干,说啥都不干。”
年轻人才不顾那些别人口头言语,只管自己高兴就行,折断几根杨柳枝条,做成两个孩童们非常喜欢的简易草帽,
一个套在自己头上,一个套在老人头上,一老一小就那样带着草帽像是在踏青春游一般,惬意如水中游曳的鱼儿。
这般滑稽好笑的模样,也是吸引得旁人注目,多是一笑而过,他们这些人哪能有那种闲情逸致,心上说起来还是有些羡慕,毕竟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在意很多东西,少了些玩趣心,可说到底,谁又没干过那些别致事情,只是迫不得已,得去改变心底里的童心玩趣,
几个江边玩耍嬉戏的孩童见到两人拍手笑呵呵,模样极为稚嫩可爱,有一个装作大人模样滋溜着鼻涕的男孩拦路嘟嘴说道:“两位爷爷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学着玩闹,用私塾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不对。”
秦枫弯腰想摸男孩的小脑袋,小男孩一把躲开继续深沉说道:“爹爹说过,咱大秦男儿的头摸不得,就是青天大老爷也不行。”
年轻人摇摇头咧嘴笑道:“我可不是你们爷爷辈,叫我哥哥就可以了,想不到你这个小家伙懂的道理还挺多,懂得比哥哥多,可得好好读书,以后要去考取功名当个大官,好好孝敬爹娘,可莫要辜负了能读书的机会。”
小男孩扬起头正声说道:“那还用你讲,我陆弘毅以后定当名满天下,做个为咱大秦百姓谋福的大官。”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很好的名字,希望你这个小家伙以后做个大官,为咱大秦百姓再求一个太平日子。”
秦枫轻声笑道,放目远去,与一个赶来的妇人四目相对。
妇人连忙行过一个万福礼,把小男孩拉到身后歉意道:“我家孩子不懂事,望公子多有见谅。”
而后拍打孩子的小脑袋柔声骂道:“怎么那么不懂事,随意叨唠别人,是不是私塾先生教的道理都白学了。”
年轻人笑了笑,取下头上草帽放到小男孩的头上说道:“嫂子请放心,我还犯不着为一个孩子生气,倒是这个小家伙很好,懂得敢为出言。”
转而蹲下身子与孩子四目相对轻声道:“只是别什么事都去出头,那样不好,也会惹得他人生厌,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没错,可有些事他没有对错,也不像书本上说的那样,更不要用逾矩困住自己,不过一定不能丢失自己的傲骨韧性,做个真正的读书人。”
小男孩猛的点头,坚毅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泛动如星光点点,滋溜着一条大鼻涕,
秦枫看得好笑,转动眸子做了一个大鬼脸,起身笑道:“有没有被吓到?”
小男孩摇摇头,想要说两句话,看到娘亲的眼神,连忙小手捂嘴,悻悻低下小脑袋,委屈的模样也是极为可爱,
年轻人折过河边杨柳枝头,做成几顶小草帽,套在几个小孩子的小脑袋,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怕生,便就自顾一同玩闹去了……
陆弘毅看到这般景象,老重持成摇摇头,再是看去,那个白头大哥哥已经是离去,扬起小脑袋郑重说道:“娘亲,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做个真正的读书人,让你和爹爹不用再那么辛苦!”
妇人亲昵摸过小家伙的脑袋点点头,笑道:“我家毅儿很懂事,娘亲心里很高兴,不过也好好待自己才行,我与你爹爹其实不累……”
父母的心里头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开开心心,不用过多求取,安生过活这一辈子就很好……
年轻人踩着轻快的步子,方才可是装作有大学问与他人讲道理,脸上洋溢满脸欢快的笑容,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老人双手负背笑道:“与他人讲道理有那么高兴吗?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
秦枫挑动眉头笑呵呵道:“当然会高兴了,小子虽然不是很懂那些个道理,可若能与他人说道一些东西,那也是极好的。”
公孙谨摇摇头道:“道理当然可以说,只是道理是用来修己明德,也是用来约束自身品行,乱夸海口可就不行了,你小子下次少与他人说道,以身作则就是最好的说教。”
年轻人不去理会老人,自顾自拔起一颗小草丢到嘴里头细细咀嚼,迎着清风咧嘴一笑问道:“刚才那个陆家公子所说的落灯河垂钓大会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没听过来着,给小子说道说道,也了解了解咱大秦的民俗趣事。”
公孙谨看去江面上游船往来,略做思索道:“落灯河垂钓大会,简短洁说就是秋膘肥鱼正盛时,渔家炖汤香十里,也是咱大秦境内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垂钓景象,其实就是一群食客相聚的狂欢盛宴。”
“你小子方才不是吃得麻麻香,像个饿死鬼一般,一锅鱼汤就干去十多碗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头委屈了你。”
秦枫双手枕头,毫不在意被戳穿,脸不红心不跳笑道:“那不是实在太香了,也不能怪小子,那股香味实在是难去把握,现在回味想来还是想觉得鲜香。”
一老一少延着河岸南走遇见许多人,多是来参加落灯河垂钓大会的食客,行人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商贩更是延着港口一路摆摊,各种美食小玩物琳琅满目,令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秦枫挤在人流中骂骂咧咧,怎么也想不到过了前头那个人不多小村庄,就到了落灯河最好的垂钓地,平时来说这个地方人不是很多,只是恰好赶上垂钓大会,各地界的人全部涌来,显得非常臃肿,
这个地方也被那些个食客称为钓江岸,沿岸平坦,水流平缓,鱼群大多聚集在此地,是落灯河最好的垂钓地。
年轻人回头说道:“怎么不挑个好地方走,非要随着河岸走,现在这么多人,得是挤到猴年马月去。”
老人穿梭在人群当中笑道:“绕路走也差不多,还有个把时辰就到了,你小子不要那么性急,我们爷俩又没有银钱买马,要不然也不用走水路。”
秦枫气得直在人群中跳脚,一望无际全部都是人头,怎么说也得耽误大半时间,不过又是无可奈何,谁让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现在身上连个饭钱都没有,只能乖乖吃些苦头。
人群熙熙攘攘,前方围住一群人吵吵闹闹,秦枫带着好奇挤过人群,看到一个小女孩满身鲜血蜷缩在地上,拉住身边一个汉子问道:“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汉子摇摇头说道:“卖鱼的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外地来的富家子弟,就被那一群恶奴给打了一顿,人家小姑娘慢慢都已经跪下道歉,还下狠手,没有一点天理。”
又是长叹一声喃喃道:“不过咱也是一孬种,没有那个胆气上去拦下那群恶奴。”
秦枫轻轻一笑,挤到前头想要出手,只见人群中撞出一个年轻人一脚踹飞恶奴,拦在小女孩的身前骂道:“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来与老子来过过招,打得你们这些恃强凌弱的家伙满地找牙。”
四五个在旁的恶奴也想不到,还真是有人胆敢出手,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摇动白纸扇绕有兴趣说道:“学人家当侠客,可得要想是会好断手断脚的,弄不好可能还得丢掉性命!”
年轻人抱起小女孩骂咧道:“这是咱大秦境内,你还能手眼通天不成?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大俊是也,有本事就来断大爷的手脚,若你有那个本事,性命给你又何妨?”
四五个恶奴蜂手持棍棒拥而上,团团围住年轻人出手,陆大俊身形转动,一脚一个恶奴,四五个恶奴不过一个照面全部倒在地上,
富家子弟拍拍手笑道:“想不到还真是个侠客,只是可惜差些火候,就这点本事就不要学人家行侠仗义,是真的会丢掉性命的。”
话还未落下,人群中有一人迅速出手,身形如风急徐入阵,一掌打在年轻人的肩头,中年男子素衣裹袄,负手而立,静落木立,颇有一番高手风范,
围观人群见此不约而同摇摇头,人家的家底厚实,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吃些哑巴亏也没啥,反正也不会丢掉性命,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怕是已经不能轻易了结,纷纷是让开数米远,恐是受到波及。
陆大俊紧紧将小女孩护在坏里,一口舔去嘴角的鲜血笑道:“多水灵的姑娘,长大了得是个大美人,不要怕,他若是敢下重手,保准得吃官司,他们就是欺负人习惯了,有时候咱也得把腰站直了,在咱大秦地界里头,就没有可以随便欺负人的道理。”
小女孩泪眼婆娑猛的摇摇头,挣脱年轻人的怀抱张开双手,咬着鲜血忍住泪水哽咽道:“没事的哥哥,是我做的不对,不小心撞到人家,你快点走吧,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挨得住!”
华服公子哥挑动眉头放声大笑道:“我原本只是想给一个教训就得了,既然你小子不开眼非要出头,那也得吃一些苦头,给我废了他们,让他们两个一辈子都只能是废人。”
中年男子摇摇头,食君之禄,奉君之命,身动掠起一掌打去,陆大俊一个翻滚将小女孩护在身下,大开后背,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如何比得过别人那种真正的高手,只是凭借一番少年热血行事而已。
中年男子瞪大眸子,眼前一个白发少年郎笑嘻嘻捻住自己的手臂,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得惊出满背冷汗,以自己三品武夫的实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眼前之人的出手。
秦枫呼出一口气咧嘴笑道:“公子的气也出过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为难一个小姑娘配不上公子的娇贵身份,传出去也得被笑话,若是还觉得不够,不如让你的奴仆把气撒我身上,如何?”
华服公子收扇抱拳作辑道:“还是前辈明事理,做错了事就得认罚不是,咱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前辈已经定夺,晚辈周榕冠愿意退去一步,过后也不会去寻那两个人的麻烦。”
中年男子也立即反应过来,高手修炼一定境界便可以葆住容颜,眼前之人可能是某个隐世高人,抱拳躬身说道:“晚辈多有得罪,希望前辈包涵。”
秦枫挥了挥手,想不到这个公子哥还挺聪明,也对,大世家里头的那些个孩子谁不精明,那可是一族之根本未来,得是举全族之力培养,而那些个不懂事只晓得给家族惹麻烦的家伙,可能不会放出乱咬人。
陆大俊放开小女孩笑呵呵道:“下次可得小心一点,别那么马虎了。”
小女孩猛的点点头,亲了年轻人一口,陆大俊得直跳脚,人生三大得意时,一是金榜题名,二是洞房花烛夜,三当然就是得到小娘子的青睐。
秦枫在旁瞧得真切,气得跳脚,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自己,悻悻耷拉脑袋,小女孩满脸欣喜来到年轻人身边笑道:“谢谢爷爷。”
公孙谨站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秦枫黑着脸,这剧情不对,自己堂堂风流少年郎,竟是被叫了爷爷,媳妇都还没有娶,若是给传了出去,可不得被笑话死,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什么爷爷,我是哥哥,我连还没娶媳妇呐。”
小女孩嘀咕了一句:“老光棍?”
秦枫哭笑不得,小女孩连忙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敢与白头少年郎对视,
年轻人抚摸小女孩的小脑袋笑道:“解释也说不清了,随你开心就好,不过还是不能叫爷爷,叫公子听着多好听。”
公孙谨在一旁挖苦道:“哪有当爷爷辈叫公子的,多少是有些为老不尊,传出去不是更得被笑掉大牙。”
秦枫咬牙切齿作辑道:“晚辈见过公孙公子!”
老人挑动眉头笑道:“难不成你小子是觉得自己翅膀够硬了?想与老头来比试比试?”
秦枫索性懒得搭话,帮过小女孩捡过地上散落的大鱼,看着小姑娘远去的小小背影,还是这种行侠仗义的感觉最好。
陆大俊拍了拍身上灰尘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陆大俊感激不尽。”
秦枫轻轻一笑,没有过多寒暄,与公孙谨继续赶路,同是江湖中人,各自赶路,
陆大俊见两人所去的方向,也是悄悄跟上,自己也是在往南边赶路,若是能一起同行,那肯定是极好,死皮赖脸去磨着教自己两招,用来防身,也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