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最北的燕国京都邺城的皇宫里头,燕国君王燕淮兴坐在大殿之上,不是坐在龙椅之上,而是坐在台阶上,这位春秋二十四名将当中入得前十的老人,与白元修,沈廉并驾齐驱,在大秦先帝征战天下当中被称为烈虎,猛狼,恶犬,
与其他两人的打法不同,这位老人更喜欢咬住别人一点点蚕食,虽然在前春秋十二国乱战当中仅是灭韩,燕两国,却是消耗最少的兵力,损耗最小的辎重粮草拔下两国。
世人对于这个老人的评价:动之如风猛进急徐,静之以恶犬匍匐观闻。
燕淮兴看着底下一众文武百官,四国联盟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叩关大秦,大楚一国举兵二十万想要一口吞下大秦南关上野,南唐,大隋,大魏三国同是举兵十万,共计三十万大军要拿下北关虎踞,
这些天来,雷声大,雨点小,也没见他们敢轻举妄动,怕是现在粮道驿站都还没有建好,只能一点点拔去大秦的外围防御工事,为接下来的大型攻城器械入场做好准备。
老人看着底下群臣窃窃私语,也懒得去管那些个家伙,自己可一点都不喜欢听那些狗屁的读书人叽里呱啦的说一堆,而且本都是大秦旧臣,
自从大秦陷落过后,那几个跟随先帝的读书人,也就是大秦四谋臣共同相商,其实那个时候就只剩下了三个读书人,唯一的一条路只能是退北守住大秦国祚,放去龙野平原之下的全部土地,让十二国旧部共争中原,大秦得以有时间整顿肃清境内叛乱,才是堪堪保住大秦旧土。
大燕当初所立,也是四谋臣一手所为,当时先帝一统天下,草原匈奴来犯,屡次三番入侵燕北三州,烧杀抢掠洗劫一空,全部男丁不管老幼,皆是杀尽杀绝,女丁年纪老的同是杀尽,年轻的女子则是被掠去,财物粮食通通不留一分一毫,可谓是哀嚎遍野,燕地三州百里望去无炊烟,
先帝得知震怒朝堂,举兵三十万戍边守土,凡是草原匈奴外夷来犯,皆以斩之,征天下壮丁徭役修建燕地长城,大秦祸乱很大原因也是由此而起,导致天下民心分崩离析,各过旧部世族得以趁机起乱,
恰逢燕地有重兵把守,他们在中原打得火热,也不敢发兵北上横插一脚,便就让镇守燕地的燕淮兴自立一国,以此减去中原各地立国之后对大秦的戒备。
燕淮兴站起身来到摆在门外的沙盘上,一手拔去大秦两关的旗子,摩挲着脸庞喃喃道:“两关终归是要破的,就看能不能坚持那么多时间,一座坚固的关隘建成最少也要半年。”
老人转身看向大秦,手里紧紧攥断两面小旗子,咬牙自言自语:“这半年之内,这燕地都只能束手旁观,这样的感觉真是他娘的一点都不痛快,反正我们三个老头都还在,大不了再让我大秦铁骑碾他们一次!”
一个年轻人读书人来到燕浮平面前,看向沙盘说道:“陛下,臣……”
话没有落下,老人一脚踹出骂道:“你个小崽子他娘的不听劝是吧,叫老头将军,听着多威风,叫你奶奶个腿的陛下。”
虽然燕地自立一国,可说到底还是大秦的国土,老人还是大秦之臣,体制官职依然沿用大秦。
这个中事参书四品官职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还胸淡淡说道:“我说老头子,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咱在朝堂之上可是给足了面子,你信不信我去爷爷灵位那边告你状!”
燕淮兴看着这个小儿子实在是头疼,也是一屁股地上,一老一小四目相对,朝堂内的官员也不去理会两个人,反正这些年来已经是习惯了,当初还有些官员上去劝解,直接被揍一顿,后来不管是多大的官上去,都是白白被揍一顿,自那以后就任由着两父子闹腾,反正只要不去触霉头,只是站个一早上就下朝……
老人叹了一声,实在是拗不过这个小儿子,低头认输掏出一锭银子说道:“你大哥已经去了虎踞关很多时日,跟随在白元修那个老家伙的身边,至于你,得是去跟一个年轻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年轻人夺过银子,伸了个懒腰将银子顺入袖中暗口笑道:“我燕向天拿人手短,本也是胸无大志,倒不如去做个混吃等死的活计好,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
燕淮兴丢出一杆长枪,长枪透体黑红,整体惟妙惟肖,是燕家祖传下来的一杆顶好长枪,取昆仑山的一株可以在雪地生长的青冈树制成枪杆,枪尖是树倒根拔一同而出的一块寒铁所制,可谓是天作之合。
燕向天瞪大了眸子,手握祖传长枪“红骏马”,不可置疑的看向燕淮兴,这可是燕家传位的信物,他实在不知道父亲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燕淮兴丢出手中两面断旗,燕向天匆忙爬起,来到沙盘前,看到大秦南北两关被拔旗,怒目圆瞪丢下长枪喊道:“你要大哥去送死,我不答应!”
老人捡起长枪,与自家的小儿子并肩而立喃喃说道:“我燕家得有人去死,也只能是你大哥去死!”
燕向天手拍沙盘骂道:“那为何不能是我去!”
自己那笨大哥,从小就是憨厚老实,每次被自己欺负了都是笑呵呵,也不带告状的,虽然现在大哥有些忙,不过在一年中也还能见上几面,可那个人一旦是没了,那就是连一面都不会再有!
燕淮兴将长枪再次交到小儿子的手上郑重说道:“我燕家不是为大秦秦家,只是为大秦百姓,别忘了我们燕家的祖地是大秦的辽州,也不要忘了我们的根在大秦!”
“虽然说父亲确实可以封疆裂土,可当了一辈子武将,只会上马打仗,也不懂那些个阴谋诡计,如何治理国家,当了个无用君王,说来留给你们两兄弟的不多。”
燕向天摇摇头,实在搞不懂这些事,这些话绕来绕去,扭捏得像个小娘子一样,开口问道:“老爹,咱燕家……”
老人一把手压下燕向天的脑袋,继续说道:“大秦没欠咱啥,你也不用着急先去想,你不想掺和这些事,就带些家底去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也行,反正你喜欢的是江湖,心也不在庙堂之上,那还不如让自己过得痛快一点就好,可不要学你老爹,一辈子就痛快了那么一次,就被摁在了这个地方半辈子。”
一辈子想来不算长,可以说是很短,自己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不喜欢的事,就不用让自家儿子再去吃那份苦,反正留下的家底也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得好。
燕向天夺过长枪往背后一别,看向自家老爹说道:“你是要我去帮大秦公子的儿子,那个叫秦枫的家伙?那小子还挺出名的,胆敢当众顶撞大秦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身体一颤,自己身处燕地倒是还安生,偶尔与大魏,大齐有些摩擦,总的来说也不算大,而来自草原匈奴的压力可就大得多了,时不时来侵扰,一个草原部族的侵扰就让燕地不胜其烦,更何况是被六国封锁的大秦,从大秦能面对四国联合不惧且有一战之力的状态下,可以得知坐镇大秦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是何等的铁腕……
老人点点头,确实是想要让小儿子去跟随秦枫,至于原因,老人没有说明,而是轻轻说道:“还是那一句话,我只是和你说一下,至于你去不去在你自己。”
年轻人挠挠头,想要刨根问底寻个答案,见老爹低眉的模样只能悻悻而归,转而开口说道:“我去就是了,但是去之前,要不要小子去把那群虎视眈眈的草原匈奴先打一遍!”
当初自家大哥出燕地的时候,亲自策马统率一万燕浮骑,打退燕云长城以北三十里地的草原匈奴,把当时自己给羡慕坏了,现在有个理由统率燕浮骑,怎么也得试一试。
燕淮兴抹了一把脸,燕浮骑是燕地对阵草原匈奴铁浮屠的重骑军,每一骑都是军中顶尖的好手,转眼看向一脸献殷勤的燕向天身上,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大胆了,连燕地的底牌都想伸手嚯嚯,一脚踹出骂道:“你小子若是像你大哥熟读兵书阵法,我兴许可以让你小子摸摸马屁股,可你小子除了一天天浪荡,掏空你老子的银子之外,还干了狗屁的好事,还敢想统领燕浮铁骑,是以为你老子我真的老了是吧!”
燕向天拍了拍屁股,不再去惹自家老爹,转身离去挥了挥手说道:“老爹,等我回来给你去把草原匈奴给全灭了,如何?”
老人看着离去年轻人背影,不由得摇摇头,路已经给他们自己去选了,以后如何得看天命,该是子孙自求多福,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动一动,也不能让那两个老家伙给笑话了,
抬头望北转南,天下局势已动,且请诸位再看看我大秦铁骑的风采!
奔赶往南秦枫和袁逢在楠枫郡的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来,一大早上就赶路到现在,高挂头上的烈阳实在乏人,两人就寻了个阴爽凉快的地方停下来,让自己休息一下,也让马儿吃些水草补充体力,
秦枫闲不住,跑到小溪边捧起一抔水洗脸,有一条大草鱼悠哉悠哉摆动尾巴游过,视若无睹蹲在岸边的年轻人,
袁逢在下游给马匹冲澡,只听见一阵水花迸溅声,寻着声响看去时,秦枫裸露着厚实的上半身在水里一阵扑通,自顾自的乐在其中。
秦枫刚才砍了几根树枝削尖,做了一个简易的鱼叉,靠着眼疾手快,也是抓到了几条大鱼,用水草捆住鱼鳃别挂在腰间,一眼瞧去,倒是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袁逢不由得一阵头疼,牵着马来到上游喊道:“秦大公子别玩了,咱们得赶路了!”
秦枫悻悻上岸,三四条大鱼又舍不得扔掉,就挂在马鞍边,两人上马继续往南而去。
走了不过数百米,两人就不约而同察觉到了异样,立即束马前行,两道狭窄,周围树木茂密,犹如一个坝口一样。
暗中埋伏的刺客见两人不再前行,在一个人的示意下拉动埋在地下的绳子,绷起的几根粗壮绳子直接是把小出口给拦住,
秦枫和袁逢面面相觑,立即策马回返,身后早已经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三四十个蒙面人,还是四周埋伏的弓箭手,可能会达到了五六十人之多,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掠起入阵,一人拔刀,一人出剑,秦枫身在阵中滚刀而走,势起千钧,数个举刀抵挡的蒙面刺客毫无招架之力,顺便甩起的碎石瞬间也是击倒一大片蒙面人,
袁逢身动如风,剑起灵蛇,不时便同样解决了大半人。
两人不解的面面相觑,啥时候刺客这么差了,连几个回合都来不了就败阵,而且刚才以为的其他埋伏居然也没有,只见倒在地上哀嚎的刺客摘下面布,竟是昨夜的那些笨山贼,
秦枫收刀入鞘问道:“你们为啥要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们?”
为首的刀疤汉子跪在地上,瞧着面相看去倒是一副凶神恶煞,做起事来倒没有那股子狠劲,反而求向秦枫说道:“公子,我们本是山上的山贼,在大秦里头其实也不像山贼,就是些个没有身份文牒的游民,自由自在惯了,被官府逼迫来擒拿两位公子,不然我那群兄弟就得掉脑袋。”
秦枫看向袁逢询问汉子说的话是否真实可信,袁逢点点头,在大秦确实是如此,只要危及老百姓的性命安全,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存在,都将受到大秦法律的严惩。
秦枫继续问道:“我听说户部是可以办身份文牒的吧?”
刀疤汉子一脸委屈的点点头,悔不当初留下把柄在他人的手中,现在只能百口莫辩将苦水咽进肚子,“公子要走,我们确实拦不住,但小的希望公子可以帮帮我们,把那群兄弟救出来,我等愿意以公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秦枫抖了抖身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着汉子笑道:“我救你们可以,可是什么唯命是从就算了,我喜欢银子,一条人命十两银子,这买卖如何?”
刀疤汉子听到这话,两眼放光,猛然点头,银子事小,人命事大,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最好,他们这些年下来也攒了很多家底,别说十两,就是百两也得出。
袁逢扶了扶额头,这家伙总是喜欢把麻烦事往身上揽,这一下又得把行程的时间拉长,咳嗽了两声暗示秦枫不要瞎掺和。
秦枫笑了笑,把手搭在袁逢的肩头说道:“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都因为我被裹挟进来,已经死了很多人,如果我不去做的话,这一辈子我都会良心难安!”
袁逢撇了一眼秦枫,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四十号人,还是点点头说道:“也对,扶危济困才是你秦大公子的作风。”
秦枫咧嘴一笑,一路而来,见到了太多人因为自己而死,那是一条条人命,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们就应当白白送命,年轻人的心上生命并无大小贵贱之分,命就应当是一条命,他们活着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