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认真,呼唤我姓名。”
白絮:
你好啊!
今天是周六。早上起床之后家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周内工作日那样兵荒马乱的场景——外公外婆急急匆匆准备早点,我妈早早起来洗脸扎头发找衣服换衣服,然后,跑进厨房帮忙把饭端出来,我爸匆匆换上西服,开着车把我妈送到她学校,然后自己再开着车一路堵一路挪一路着急赶到市政府上班。我则是“鸡一打鸣”就赶紧爬起来,一边与困意作斗争,一边与困意作斗争。然后慢慢爬起来,躺下。爬起来,躺下。直到房门外面外婆不断叮嘱我爸妈的话唠叨快结束,我才睁开紧闭的双眼,穿上衣服,踢拉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面无人色的老熟人,不知道是笑呢还是哭呢,也不知道是闭眼呢,还是睁眼看看呢?
刷完牙洗完脸,无力的飘到餐桌,一边听外婆叨叨叨叨,一边吃完早饭。然后穿上校服,换好鞋子,背上书包,就赶紧推开门向学校进发。
今天不一样。
我爸去外地出差考察,外公外婆还有我妈,都在各自的房间继续睡觉。只有我,与我的闹钟先决斗了一会儿。看着表,已经六点二十了,实在不能再耗下去了。起床!
爬起来,不敢再倒下去了,赶紧穿好衣服,到卫生间去洗漱。
整个世界很安静,只有我家水龙头在哗哗啦啦的流水。可能还有我内心在哗哗啦啦的流眼泪。
无奈,渐渐变成抱怨——胡斌咋这么讨厌,为啥非要全班都去参加那个无聊的竞赛选拔;学校咋这么讨厌,为啥非要全校都去参加那个无聊的竞赛选拔?就自私!他们或者为了自己的竞赛梦想,或者为了自己的升学率,根本不考虑学生的个人兴趣,个人追求,个人规划。靠!
越想越气,手上的牙刷不停使劲。然后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我把牙刷怼到牙床上了。靠!疼死啦!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过,那小小的牙刷,就好像一根铁棍直直捅向你的神经,剧痛无比。赶紧停手,不敢继续再刷,因为我明显感觉到那里开始流血。而且我的双眼被刚刚疼出的生理性泪水搞得渐渐模糊。真的是生理性的泪水,我不可能那么娇弱。
忍着剧痛漱了口,洗完脸,给脸上涂一点我妈给我买的祛痘痘的什么爽肤水还是什么的。然后就匆匆忙忙披上校服外套,赶紧去换鞋。正在换鞋,我外婆突然披着睡衣出来问我要干啥去。
“去学校啊!我昨天晚上不是给你说了吗,今天要考试。”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对着我外婆温柔的问候就是这样无礼野蛮的回复。
“那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捋着自己的短发。
“哪有时间回来?就跟正常上学一样。”还是这样没好气,完全把我外婆当成了出气筒。我瞪着眼睛皱着眉头系好鞋带,往她那边看了一样,她貌似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光线太暗,我视力又不好,所以看的不确切。但是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为了赶紧去学校,我直接打断她的下一句话,“好了,我要走了,你不用管了。”说完伸手就去开门。
“今天可能要下雨,你要不要带一把伞……”说着她就迈着小碎步到鞋柜跟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把伞准备递给我。
不等她转过身,我打开门就直接走出去:“不要不要,诶呀,你不用管了,你快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我走了。”不等她在说什么,我直接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到电梯那里,准备坐电梯下楼。
真是恶心他妈夸恶心,恶心到家了,两个电梯都停在33楼。我就等它一点点下来。32,31,30……13,12,终于到11。
赶紧进电梯,赶紧按了个1,赶紧关门。
出了单元门,赶紧跑。
我记不清跑了大概多久,反正很漫长。平常走路七八分钟就能到,今天感觉能跑半个小时。怎么就这么远?干嘛当初要买一个这么远的房子?为啥不给我买一个自行车让我每天骑着上下学……越想越烦。抱怨了一圈,终于到了学校。进了校门,才放慢脚步,一步步向楼上走。但是一边走一边还是抱怨——为什么要来学校?胡斌咋这么讨厌,为啥非要全班都去参加那个无聊的竞赛选拔;学校咋这么讨厌,为啥非要全校都去参加那个无聊的竞赛选拔?
正在上楼梯,我就看见了于烨云,她那胖乎乎的身躯,就在一级楼梯一级楼梯的向上爬。速度很慢。我三两步赶上去,一靠近她,就听到她不停在小声嘟囔:“他妈的,大周末把人都弄到学校考试,考个屁!谁他妈要去上竞赛!傻X!靠!就都他妈是傻X!”
“哈喽。”我走到她旁边,跟着她一路向上爬。
“早么!”她看了我一眼,继续低着头慢慢爬楼梯,一边继续叨叨。
我也开始应和:“就是,就离谱。一个班五十多个人能有十个去搞竞赛吗!为啥就要把我们都拉到学校里面来,然后选拔考试,就……”
还没说完,我抬起头就看见前面楼梯拐角处还有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娇小,可爱,纤瘦,在蓝白校服交加映衬之下,显得青春又清纯。
还有丸子头。
还有蓝色的小皮筋。还有蓝色的发卡。
离得还挺远,我也很佩服我的眼睛居然能看得那么清楚。
奇怪。一看见她,就觉得,好像没那么困倦,没那么烦躁,没那么想骂人了。虽然旁边的于烨云还是在滔滔不绝的叨叨,骂人,怼天怼地怼胡斌,但是我,却已经不想骂谁了。
是因为我看到像赵月舟这样的学生都来上学了,我也要好好上学?还是因为她的好看让我心旷神怡?额……这个理由我都觉得不成立。
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没多久就从一楼闪现到三楼。进到教室里了,眼神又不自觉飘到她那里,看一眼又很快收回来,赶紧走到座位里坐着。
她已经坐好了,端坐在座位上。正在掏草稿本和文具袋。
我坐到座位,才发现苏南林没来。只有柳子瑜在旁边。左边硬生生空了一个座位。
我刚刚把书包从背上卸下来,胡斌就大步流星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非常兴奋。笑容就在嘴角,控制不住。已经溢出来了。
跟往常一样,他先双手撑着讲台,环视了一下全班。
“苏南林没来吗?”他指了一下我旁边的空座位。
“没有。”我还没说话,柳子瑜先答了,“她好像昨天下午肚子就不舒服,今天可能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胡斌点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查看消息。
“哦,她请假去医院了。”他收起手机,小声嘟囔了一句。
“报告!”声如洪钟。
一瞬间全班所有人,包括胡斌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前门口。
是宋仲伟。军姿站得笔挺,背着书包矗立在门口。挺胸抬头,还夹着屁股。双眼平时前方,目中无人。但是目光真的很坚定。但是胸膛一起一伏,张着嘴喘着气,很明显是赶在上课铃之前从校外冲到教室里的。
“噗……”看到这滑稽的一幕,胡斌也没憋住笑,“进来吧,快去,回座位坐下。”
等到宋仲伟坐下,胡斌正式站直,清了清嗓子,对着全班字正腔圆的说:“大家今天基本上都到了,非常好。你们追求上进,啊,这个,追求卓越,的这个精神,真的非常不错。我忍不住给你们点个赞!”听到这奇妙的话,全班同学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包括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憨”与“幽默”给逗笑了。
等我们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他又赶紧清清嗓子:“咳咳,大家啊,要继续保持这种劲头儿。只要你们,是吧,每天都是这种冲刺的,向上的感觉,那到时候期中期末,每次月考肯定都不错,这样你们高二分班的时候,就会能够,这个分到你们心仪的班级……”听到这儿,大家又开始了激情的讨论,尤其韩晨浩声音最大:“我靠还有分班!差点都忘……”
“韩晨浩!”胡斌大喝一声,韩晨浩赶紧坐正,不敢再回头跟赵可之说话。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你们现在……”他恢复了往日带有儒雅气息的语调,看了看手表,继续说,“你们现在赶紧去接个水,上个厕所,七点二十我们正式开始第一门的考试。咱们考到今天早上十二点半结束,一共就是数理化生四门。考完之后就……”
“放学?”宋仲伟靠在椅子背上,大声喊道。
一时间,笑声充盈着整个十班,甚至都蔓延到楼道里了。
胡斌瞪了宋仲伟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窗外有人阴森森的说:“这么想放学是吗?那你现在就收拾书包走!”
立刻,鸦雀无声。
不但没人敢再说话了,甚至都没人敢动了。就好像是霍格沃茨的一间教室老师正在上课,突然伏地魔出现。所有人都吓呆了。
而刚刚那发出阴森森的声音的,就是咱们学校的伏地魔。不知道你们班怎么称呼她,我们班就叫她“red”。因为她叫张宝红。红,就是“red”,这里已经不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欢欢喜喜,高高兴兴的寓意了。而是,阴森,恐怖,冷酷,暗黑。
刚刚那恐怖的话还萦绕在班里面。她就已经出现了。
这是一位中老年妇女。略佝偻着背,两只手随意的散布在身体两侧,上身穿着灰色西装,下面是一条配套的裙子,脚上穿的不高的高跟鞋。整个人虽然身高不高,可能就一米七左右,但是面色冷峻,目光瘆人。当她看你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只饿狼盯着你。狠狠盯着你。好像不把你撕个粉碎是不会罢休的那种。
“胡老师,你们班谁刚刚说要放学?”她站在前门门口,侧身对着胡斌,冷冷的问。
胡斌赶紧小跑过去站在她身边,陪笑道:“张校长……”
“谁!”张宝红不理他,对着我们大声喝道。
“老师,是我!”宋仲伟也是很大一声,然后站起来,还举着手。这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吸引到了他身上。
虽然动作形象是有点滑稽的,但是没人敢笑。
张宝红瞥了宋仲伟一眼,对着胡斌说:“你们班太乱了,让你们班班长下周去一班上课,就坐到他们班中间的位置,好好感受一下人家一班的氛围,人家一班的纪律,人家一班的气质。回来给你们好好说一下你们十班跟人家一班的差距!”
胡斌脸色尴尬,但是只能陪着笑,点着头,嘴里念叨着“好的,好的。”
“你,背上书包,回家去。”张宝红转过身子,正对着坐在最后一排,当然现在是站着的宋仲伟。她一只手指着他,严肃的说。
胡斌看看张宝红,又看看宋仲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仲伟倒是个硬气的,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而且还发出很大的声音——“啪”的一下合上文具盒,又是“啪”的一下把书和文具盒摔进书包。他还想再把水杯摔进书包里,张宝红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一瞬间再次爆发:“你在那儿甩脸子给谁看!翻了天了?啊?你是不是不想学了?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拿物理竞赛金牌了?还是你觉得现在就可以考一个高考状元,去清华北大念书了?”
宋仲伟根本不看她,呲着牙小声说:“清华北大啊,那我只能去一个呀……”
“你说什么?哈哈哈……”张宝红被气笑了,“你还想考上清华北大?”
“是您刚刚说的,我可没说。”宋仲伟歪着头,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张宝红。嘴角还带着一抹狡黠的微笑。
呵呵,宋仲伟一看就是经常能惹老师生气的那种淘气的学生。真的太皮了。而且,不得不说的是,他好像有着惹老师生气的天赋?反观张宝红,这一看就是经常生气的那种老师,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她好像还蛮有生气的天赋。
“你立刻给我出来,胡斌,马上给他家长打电话,带到我办公室来。”张宝红不再理会宋仲伟,把矛头指向了胡斌。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声指令,胡斌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然后赶紧答应。张宝红则不再管其他,转身就走,高跟鞋撞在地面上,哐哐哐的响。
胡斌目送张宝红离开,然后站在教室门口刚刚张宝红站过的地方,盯着最后一排的宋仲伟。缓缓拿出手机,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又瞪了一下宋仲伟,见宋仲伟还是歪着头瞪着前方,甚至双手还背在后面,拽拽的,便强忍怒火,低下头开始拨号。“喂,宋仲伟家长吗?哦哦,宋先生你好……”他走到门外去打电话。
“我靠,伟哥这次闹太大了吧?”柳子瑜一瞬间从“石化”状态满血复活,赶紧凑到我旁边,低下身子在我耳边说。
她一下子离我这么近,我吓得赶紧战术性后仰,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光速瞥了一下那边的赵月舟,还好她没转过头看这边,而是在和同桌韩叶小声说话。我放了心,舔一下嘴唇,对柳子瑜说:“谁知道……”
但柳子瑜很明显并不期待我的答案,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张宝红太恐怖了吧,这就……动不动就让同学回家……我靠,这也……太凶了吧…… 胡斌咋这么软弱无能,我去……”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在小声探讨这件事。我敢保证,上物理课大家讨论问题都没有这么积极投入。他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我不想跟他们说,只想慢慢写给你看。
班里一片混乱,我看了一下前面黑板上方的钟表,已经七点四十了,早过了第一门考试的时间。然后我又看到外面多了一个身影,大波浪头发,那是我们的生物老师何济余,一位长得挺漂亮的东北虎妞儿。她抱着卷子站在胡斌旁边,也没进来。
我看胡斌快打完电话准备往进走了,而班里面的人还没有停下讨论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大喊一声:“都不要说话了。”
安静了。胡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何济余。
“好了,宋仲伟,你先收拾东西去我办公室等一下,其他人现在赶紧准备开始考试。何老师给你们发卷子。”说完,他又走到何济余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匆匆走出教室。
何济余点了点头,待他走出去,等发完了卷子,走到讲台上,对着我们说:“今天有一点突发情况,所以大家手脚麻利点,好在这些题不是很难,赶紧好好做。本来是八点二十结束,给大家延后到八点半,你们一会儿就忍一下不要上厕所了……”
“啊?”“不上厕所不行啊!”“现在都要憋不住了……”
“闭——嘴!”何济余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大声说,“谁刚刚说他憋不住了?”
没人举手。大家都安安静静低着头开始答题了。
“既然没人回答那就是都不想去上厕所。根据我学生物多年的经验,两个小时不上厕所是憋不死人的。”她一边说,一边走下讲台,在班里转悠。时不时停在某位同学身边,低头看一下答题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很慌,根本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卷子上。总想左顾右盼,但一想到这是考试,就又立刻把脑袋低下来,看自己的卷子。这张卷子上,都是一些奇妙的图片,有细胞的,有动物的,有植物的,好像还有个什么“肾上腺素调节”的,我连见都么见过,能写个啥。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乱选一通。
最后交卷子了。那伙子又开始“焦虑”,互相“焦虑”,并附加着极为拙劣的表演。柳子瑜也隔着过道和赵月舟谝起来。我喝一口水,让自己安静下来。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卷子有三十个选择题,有大概二十五个都是我看完题目和题干、选项就蒙了一个。无所谓了,这张卷子很明显的告诉我,我不是搞生竞也就是生物竞赛的材料。
虽然第二门考试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老师没进教室,大家便各自小范围互相申诉抱怨,时不时夹杂一点表演。
突然听到旁边柳子瑜和赵月舟笑得很开心,我回头看了一下,也没看出她俩在笑啥,就是捂着个嘴,笑的花枝摇摆。
然后再往后转一下,最后一排只剩下周子乐一个人,拿着笔发呆。宋仲伟已经走了。
“发什么呆呢!”柳子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了。
“哦,没事啊……你俩刚刚笑啥呢?”
“哈哈哈哈哈,就是,哈哈哈哈哈……一想到你下周要去一班上课,就,有点同情你……哈哈哈哈哈”柳子瑜说着说着又开始笑,旁边赵月舟好像也在捂着嘴笑。但是笑的还挺淑女。
等一下,我要干嘛?
“你说我要去哪?”
“一班啊!”
“为啥?”
我懵了。好像不是她喝大了在胡说八道,就是我喝大了开始失忆。
“刚刚张宝红说的啊,让你下周去一班,考察一下,还要坐在C位……”
我靠?!
“她随便一说,我才不会去呢。”我端起水杯又喝一口水,强自镇定。
“她很认真的。”柳子瑜一字一句的说,“但是她真的好贱,十班咋了?一班又有多了不起啊……”
“一班是重点班,就是了不起。”坐在我后面的张章宇平时并不说话,这时突然插一句这个。我立刻敏感的发觉,张章宇应该也是中考没考好,才到了十班这个普通班。所以他对于“普通班”和“重点班”也是耿耿于怀。
“嘁!重点班咋了……”柳子瑜还要再说什么,胡斌已经迈着大步走进来了。
“快,把卷子一发。”
“赶紧给我回座位!”
“快写!”
胡斌很着急,东指挥西指挥。当他看到韩晨浩一身运动紧身衣,还侧着身子抖着腿,还没开始做题,立刻发作了:“韩晨浩!你也想跟着宋仲伟一起回去是不是!还不赶紧写!你等啥呢!转过去!”
韩晨浩赶紧转过去,把头尽量压低,开始写卷子。
糟糕,我想上厕所!刚刚为了让自己镇定,为了缓解尴尬,喝了太多水。又担心课间时间不够,所以一直就没去上个厕所。
完了。肚子好难受。
完了。
我觉得我坐不住了。
忍着。憋着。难受。
我觉得自己开始冒冷汗了。然后弓下身子,把头放在左胳膊上。无巧不巧,这个角度刚好看见赵月舟。更巧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赶紧别过头去,假装自己只是在思考问题。
我又瞥了一下她。耳朵红了。
她的。
好吧还有我的。
我为什么不停关注她啊?搞不懂。猜不透。
然后就是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总结起来就是看着张宝红常务副校长大显神威,“发落”了一位同学;被可怕的竞赛卷子折磨了一天;时不时看一眼赵月舟;脑子里空空的。就像下午放学时的天空。空空的,黑黑的。但很快就是雨。一滴滴一丝丝一块块。来了。但我没带伞。早上走的太着急,走的太烦躁。
走到一楼大厅我正愁怎么回家,你来了。
我正在翻书包——挣扎一下,假装自己带了伞。你走出楼梯间,向我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又是那阳光温柔的笑容,我的身边瞬间亮了。
哦,原来是保洁阿姨把大厅的灯打开了。
“没带伞吗?小兰?”你笑着问。
这有什么可笑的?搞不懂。猜不透。
“没。”我把书包拉链拉上,重新背好,“你叫谁小兰,嘁!”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是在……撒娇?不!是傲娇。嗯,傲娇。
“哈哈哈……没事,用我的。”你伸出大长胳膊把伞递给我,我看着你闪着星星带着笑意的眼睛,感觉是一种什么蛊惑,有点挪不开视线。
“白絮!”突然一声,把我惊醒。
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女生蹦蹦跳跳到你身边,拉起你的胳膊,接过你递给我的伞就要走。
你收了笑容,眉头一皱:“你没带伞吗?”
“带了啊。但是懒得拿。嘿嘿嘿,就想用你的。”她侧着头,一双超大号的黑框眼睛反衬得她原本瘦小的脸更加袖珍可爱,镜片后面的大眼睛也是蛮有神的,紧紧盯着你。
“你把你的伞拿出来,我的要借给他。”
“他是谁?”她带了点微笑。应该有三分嘲讽,三分不屑。
也是,我站在大厅门口的风口,穿的单薄,这时就像一只还没淋雨的落汤鸡,三分落魄,三分落魄,三分落魄。因为穿着静中校服,倒给我添了一分“贵”气。
“我朋友。就是经常跟你说的,兰与楷。”
“哦。那我……”看她准备拿伞,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家有人来接,你们不用管我!”说完我转身就跑出大厅。你在后面追了出来,又被你的那位女生朋友拽了回去,她打起伞,你们好像在大厅门口站了一下。
那一刻,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部电影,《我的少女时代》。
祝:
竞赛考试取得好成绩!
也,祝你和她……99吧!
兰与楷
2017.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