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邵王殿下便传话过来,说陛下要召见朝天观的万小姐。
延寿殿的上上下下都过来凑热闹,想看看这个朝天观的万小姐到底是是何许人。刚刚入宫,就能去面圣,还真是本事呢。
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怎么就这般器宇轩昂呢,还真是奇怪了。
明明是单薄的身子,小巧的脸蛋,可整个人往哪里一站,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万凌心携了桃夭,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一站,“邵王殿下是我的弟弟,你们以后都要尽心服侍他,若是你们难为他……”
说着她停下来,桃夭会意,轻轻抬手,拍向园中的一块太湖石。
那石头应声而裂,众人吓了一跳。
那看着好端端的一整块太湖石竟裂开了,最奇怪的是,上面裂开了,下面还连在一处,就仿佛是用异常锋利的刀切了一下似的。
可是那一团可爱的小女娃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若是再用点力,岂不是……
所有人都立即跪下来,口中说着不敢不敢。
万凌心就带着桃夭,踏着众人的臣服声,走出了延寿殿。
上一世她在宫中呆了许多年,深深知道要想人好好做事,那就得立好规矩,要让他们怕你们。
要想靠着别人的良心,靠着别人的善心,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弟弟刚刚入宫,还不懂人人心的善变和狡诈,只有先立了威风在这里,以后的事情才好办。
那领路的小太监也被这景象震慑住了,面上饶是还绷得住,却见走路时,腿都在哆嗦。
“这位公公,你刚才都看见了,尽可以据实跟陛下禀告,我一会就在外面侯着。”
那小太监的脸立即白了,“万小姐说的哪里话,我可不是那多嘴的人。外面在宫里干活的,都是只长了耳朵听话,嘴巴都是据了的葫芦。您就放心吧。”
万凌心一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让你去传话,让邵王殿下亲自出来接我。”
“是,是,我这就去。”说着,他示意了一下同来的几个小太监。
“你们好好的给万小姐带路,我先走一步,你们可不许聒噪,多嘴多舌的。”
那几个小太监都应了,他才一溜烟的跑了,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桃夭看着就来气,“这些人怎么胆子都吓破了一般,我就是拍块石头,我又没有拍哪个人。就算是我拍了人,又怎么样,还能拍死一个两个的?
我下手就那么没分寸吗?”
说着,桃夭还举起她那粉嫩嫩的小手来,“怎么看,也是人类的手漂亮哦。”
旁边的几个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挨到了昭文殿外面。
那几个太监看见了很多拿着银枪值守的殿前司守军,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偏西,一些金光洒在万凌心身上,此情此景,让她有些恍惚,又要见到皇帝陛下了呢。
可惜,她现在得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那个仁懦的君主,那个放纵儿子的父亲,那个一心只喜欢修道的皇帝,上一世给了她很多的关爱,可惜,这一世要重新来过。
此时此刻,皇帝并不认识她,并不会对她刻意的照顾和提携。
一阵脚步声将她的思绪打断,不用去看,就知道是弟弟跑下了台阶。
在这宫廷之中,也唯有凌轩还能这般自由自在,其他人那都必须是规行矩步,要随时保持仪态万方。
“姐姐,快进去吧,陛下可好了呢,他说请你进去。”
“桃夭,你跟凌轩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桃夭点点头答应了,乖乖站去了凌轩身侧。
随后,万凌心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将那些细小的褶皱用手抚平,又正了正头上的金冠,这可是大师父亲自给自己戴上的呢。
刚步上昭文殿的石阶平台,就有一个人影撞入了万凌心的眼帘。
“万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呢。”
那声音软绵绵的,仿佛故意拖长了尾音,让人不得不回复他。
可万凌心偏偏装作没听见,直接无视的走了过去。
嘉陵太子跌脚叹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当我是空气啊。”
要是平日里,他早发作了,可现在是在昭文殿前,他只能望着万凌心的背影摇摇头,悻悻而去。
昭文殿是皇帝陛下平日里朝会的所在,地方阔大,大约是今日散了朝会,嘉陵太子就一直在这里盘桓,所以召见万凌心就没有挪地方。
万凌心按规矩是要给陛下磕头的,可是今日,她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朝天观来,大师父若是见了陛下,那也是可以不跪的。
因而她直直的走进去,只是按照道人的礼仪,望空三拜。
“陛下,民女万凌心,代表朝天观而来。请您看看这紫鱼符。”
御座上的那个人看着比记忆中的皇帝年轻一些,至少还没有一根白发。
他还如往日一般温和,只是在提到紫鱼符时,皱了皱眉头。
“呈上来吧。”
即刻有小太监走到万凌心身边,万凌心解下香囊上的紫鱼符,递了过去。
皇帝接过那紫鱼符,正面反面都瞧了个仔细。
“这的确是我交给归云道长的信物,怎么会在你手上,又怎么会忽然裂开了?归云道长怎么说?”
万凌心知道归云是大师父的道号,在朝天观没有人有资格叫他的道号,都是尊称他为大师父。想起大师父,她就一阵心痛。
“大师父已经仙去了,这紫鱼符是不二道长交给我的,只是我刚刚挂在身上,它便裂开了。想来这肯定预示着有大事发生,因而我就想着进宫来觐见陛下。
莫非,这与那大洪水有着什么关系?”
“什么,你说归云道长已经仙去了,明明太子早上还见过他。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跟他约定了还要三山五湖游遍呢,他怎么能先走……”
皇帝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鬓边就忽然冒出来几根银丝。
万凌心目睹这一切,一下子就解开了心中困惑了许久的一个谜团。
原来陛下并不是痴迷修道,原来陛下也只是寄情修道来怀念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