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的母亲李氏躺在床上,打量着日益穷困潦倒的家,家徒四壁形容这个家一点都不过分,除了中央宗祠牌匾上面挂着的祖先们的画像,其他的墙壁连像样的东西都挂不出来。
不过灵儿却一点没有丧气,尽管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却依旧没有放弃照顾病重的母亲,她端着熬好的汤药,慢慢的走到李氏的面前说道:“娘,喝药了。”
灵儿扶着李氏半靠在床头,端起桌子上的药碗,低头轻轻地吹着勺子里面的药汤,然后很懂事的慢慢把勺子递到母亲的跟前。
不过等到她没过多久,疑惑的问母亲道:“哥去哪里了?”
听到这句话,李氏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又去抽了。”
李氏打量着破败的家,心中满是心酸,不知道为什么生养了这么不争气的一个儿子,这个儿子非但没有扛起家里的重担,还把家里的情况拖入更加窘迫的地步。
不过这个东西李氏并不了解,只是看到那些人进了烟馆的每个人都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他们却都乐此不疲的把手里的钱财拿去只为了抽那么两口。
有的时候李氏看到儿子赵世丞有气无力的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打死他,不过却没有脸去面对死去的丈夫,心中尽管有一千万个恨,却也只能埋怨自己没有教育好他。
想到这里,李氏不由得一阵闷气上不来,引得一阵咳嗽,开口骂道:“生了这么个玩意,真是愧对祖先啊,要是你爹活着就好了。”
看到李氏咳嗽不止,灵儿急忙用手轻轻敲打李氏的后背,让她的情绪尽可能的平缓下来,还一边劝慰道:“哥只是被人误导,一定会戒掉那个东西的。”
不过任谁都知道戒这个东西,哪有说起来的那么简单。
在北海市的繁华中心地带,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烟馆,这个烟馆的产业也是属于任百城的,其实按道理来讲,在城市里面根据临时约法是不许开设烟馆的,不过由于是任家的产业,所以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开业了。
在烟馆内,烟雾缭绕之下,一根根烟枪里面塞满了福寿膏,点燃呛鼻的气味在里面燃烧释放,让普通人人不由得一阵作呕。
不过这些烟鬼却觉得这些是人间最美好的东西,神情迷离的吞云吐雾,这一刹那,似乎整个世界都被踩在脚下一般。
赵世丞吧嗒吧嗒的斜倚在长椅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走过来一个满脸谄笑的家伙。
其实整个烟馆的地上一层已经是非常具有身份的人才能够在这里待着了,一般的人只能去地下室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抽烟。
刚才一脸谄笑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个烟馆的何管事,主要是负责收这些人的钱财。
何管事先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对赵世丞说道:“赵举人,您舒服着呢?”
赵世丞有气无力的对他说道:“何管事啊,那账啊,月底再结。”
作为狗腿子的何三听到这话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那个,我们任老爷说了,您是咱们北海城最后一位举人,那是文曲星下凡啊,您只要抽的舒坦了,账什么时候算都成。”
其实赵世丞也有点悲哀,他苦读寒窗十年一朝中举,却没有想到还没等大展宏图的时候,鞭子被剪了,时代变成民国了。
有很大一部分他抽烟也是为了麻痹自己,他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心里根本就扛不住了。
不过在这里,何三对于他的奉承让他很受用,似乎寻找到了一点当官的感觉。
不过这个感觉却殊不知是一种令他致命的错觉。
他点头笑道:“那个,改明我亲自去拜访任老爷。”
看到赵世丞有点上头了,旁边的何三偷偷的拿出来一张纸对他说道:“那咱们还按老规矩办,您给赏个字。”
说着何三恭恭敬敬的捧着账单,再毕恭毕敬的把笔递给赵世丞,对于这个时候正上头的赵世丞根本没有看之上的内容,随手就在上面签了字。
翌日凌晨,在大街上,林七跟林天生两个人出来晨练,对于他们来讲,到了北海市这么久,实在是疏忽遗忘了以前在山上的锻炼,于是在林七的监督下,林天生早早的就起床开始了锻炼。
等到锻炼完毕以后,看着街头被风吹掉的宵禁告示,林天生无奈的摇头道:“七叔,我们昨天忙乎了一天,结果咱们连鳄鱼的影子也没见到啊。”
不过旁边的林七就淡定许多,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心浮气躁的遇到点挫折就遭到打击,不过他心里明白鳄鱼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些生物的智商高的狠呢。
住在城里这些日子也让他逐渐听到了一些关于鳄鱼的流言,对于鳄鱼的看法,这里的人们也是有着许多不同的见解。利用人们对于鳄鱼的忌惮,许多商家开始耍起了心思,尤其是那天巡捕房往河里倾倒的猪血更是被炒到了一银元一斤,很多家里贫困没有钱财购买得起猪血的就买一些鸡血鸭血来代替。
甚至这个时候还冒出来一些周边镇市而来的阴阳先生,他们宣称这个是北海市漕运码头建造的地理位置风水不好,穷山恶水才出了这么一个野兽,不过这些人都跑去任百城家吃吃喝喝以后,都销声匿迹了。
还有一些其他的河神之类的谣言就属于小众之词了,不过宵禁告示贴完以后,确实对于北海市民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基本上到了晚上没有人再出来溜达了,每家每户也都在自家大门上多挂了两把铁锁,生怕锁的不够严实让鳄鱼闯进来。
不过诚然如此,还是有人冒着极大地风险在夜里偷偷溜出家门,跑到烟馆的地下室去解解馋。在这些人的眼里生命已经远没有抽一口福寿膏重要了,对于他们来讲,一切都可以抛弃一般。只要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跟何三求着讨到一点来抽抽,生活就已经很美好了。
自打林天生那天错把灵儿误会成窑姐以后,他脑海里就经常浮现出那个面容青涩,拄着盲杖的少女,手持一张报纸递给他的情景,想起那一瞬间,他不自觉的在那里傻笑。
林七看到他这个样子,几经盘问才终于在林天生的口中得知了那天的事情,他笑着问道:“天生,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
被林七这么一问,林天生倒是有些尴尬,急忙插话道:“七叔,天气不错,我们去码头边坐一坐吧。”
林七看到他的样子心中就明白这个小子的心思,不过也不戳破,跟着林天生两个人慢慢的徒步在街头,看着一片祥和的城市景色,都有些怅然,鳄鱼在这个城市的存在就犹如芒刺在背,不拔不痛快。
只是这个鳄鱼狡猾的很,这么久的时间根本没有出来,他们也很迷茫到底要如何去寻找这个鳄鱼的踪迹。
正在这时,一个巡捕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可找到你们了,鳄鱼又袭击了一户人家,队长已经带人过去了,让我请你们过去。”
闻言林七眼前一亮,心中大喜,鳄鱼再次犯案,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样有利于找到这个鳄鱼,想到这里他抬头对巡捕说道:“走,快带路!”
说完林天生也急忙起身,扶着林七快步的跟着巡捕的脚步跑向一个偏远的胡同口,而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长长的尾巴正在离他们的地方拖拽着跑进了一个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