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太后的旨意随之而来。
宣旨的还是砚心,砚心的眉眼都带着几分不屑。
“雪婕妤,太后要见你,快跟我走吧!”
砚心说的是“我”,而不是奴婢,可见在砚心的心里,她并不是主子。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倾落坦然跟着砚心去。
还未进殿,倾落便觉到一股森寒之气。
“你便是舒雪颖?”
太后原本并没有留意她,待看清她的脸时,她不禁吃了一惊。
后宫美人无数,先前的静嫔,已算得上是绝色,而这个,真可谓是倾城,难怪皇上对她如此着迷,为了她不惜顶撞自己了。
在太后眼中,这样的美貌不是一件好事,只会让皇上误国。
在注意到她发髻上的凤钗后,太后的眼神骤然冰冷。
皇儿竟然把这凤钗给了她!
皇上刚刚在她这里说过不许为难倾落,太后虽有怒色,也只轻描淡写道:“倒有几分姿色,既是舒家的女儿,你姐姐也是妃子,舒妃身子不便,你便好好服侍皇上吧!”
太后对她没有几分兴趣,嘱咐了几句,就吩咐砚心随便赏了她几样东西,便像是再也不想见到她,让砚心领她出去了。
砚心站在殿门处,高高在上地道:“太后的话可听明白了?我看你长得倒比那静嫔好看,可别像她似的专想着迷惑皇上,最后把命给丢了,你要明白这宫里不止你一个女人,皇上也不能由你一人占了。”
倾落略福身道:“有劳姑姑教诲!”
砚心厌烦地瞟了她一眼,便回殿去了。
菱儿上前扶住她的手:“太后有没有为难小姐?”
看砚心这个态度就知太后对她是不会好到哪里去的,说不定已经罚了她。
“太后没为难我,只是赏赐了一些东西。”
看得出来,太后很随意,这些东西不过是随意打发她。今日见面,太后不喜她,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倾落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重华宫。
妃嫔们三三两两地来看她,倾落应付她们也着实费了一番力。
送走一波,又来一波。
就见一个浓妆的女子扶着宫人的手进来,她头上插了许多步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是曾与她发生过争论的刘美人。
刘美人向来是看不惯她们的,又曾因她们受罚,她如今会来,也不知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
刘美人进殿便把重华宫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重华宫已修整过,比之前更华丽,刘美人住的地方与之相比就好比是鸟窝与凤巢,根本不值得一提。
“婕妤这里可真是华丽,叫我好生羡慕。”
刘美人虚福了身,倾落知她并非真想向自己行礼,便道:“妹妹不必客气,请坐吧!”
着菱儿搬了条锦凳过来,刘美人便坐到了她身旁。
刘美人打量完了屋子便开始打量她,倾落的这副容貌着实让她嫉妒,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虽说是个庶女,可也是出身名门,生得又这样好,皇上还宠她,好处都让她给占去了。
皇上宠着她,刘美人也不得不来走动走动,免得别人说她嫉妒。
刘美人笑盈盈地拉着倾落的手揉来揉去,倾落的手被她揉得难受。
“你看,先前咱们还为静嫔的事争吵过,那时我就知道你能言善辩,必定会有一个好的未来,果真做了婕妤。”
倾落嘴角一扬,那个时候,她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又怎么会真的欣赏她。
刘美人是应付,倾落对她当然也是应付。
倾落便把太后赏赐的东西赏了她两件,刘美人的喜色便溢了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说是这么说,东西还是收下了。
刘美人这样不受宠的妃子,分例银子不多,平时也是收不到什么赏赐的,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或是皇上、太后、皇后的好日子才会赏她们些东西,平时要打点下人,怕都有些拮据。
她来倾落这里也并没有带礼物,倒还要带一份回去。
“妹妹与我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可是姐妹。”
刘美人在她这里用了些点心,晌午了才喜气洋洋地回去。
菱儿很不喜欢她的做派,人一走就关上门气呼呼的。
“来看小姐连个礼物都没有,就想占便宜!”
倾落随和地一笑:“她要真带了,我还不敢收呢。刚才她们送的东西,吃的都分给宫人,用的,也请陈太医来看看有没有问题。”
建章宫的人能在燕窝里下毒,害得沈常在不能侍寝,难保别人不会有样学样,毁了她的恩宠。
倾落拉过菱儿,这么小的孩子,倾落有时真不忍心同她说这些,可要在宫中生存,她又不得不学。
“以后咱们是宫里的人了,说话做事都得有了分寸,你刚才看刘美人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是讨厌她,让人见了只说是我不待见她,刘美人也许就会因此与咱们对立。”
在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朋友不见得是真心待你,可敌人,却是时时刻刻都想置你于死地的。
菱儿垂下头道:“奴婢知道了。”
倾落拍拍她的肩:“我看她们送来的东西里面有好几匹布不错,等陈太医验过了,也给你做几身衣裳。”
菱儿眼里顿时有了喜色,她从进宫便穿的是别人的旧衣,新衣服是很少有的,而且那布料一看就是上乘,只有贵人能穿的。
这几日待客着实把倾落累得不轻,得着清静,倾落便打算沐浴。
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有将自己浸在热水里,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从知道要进宫的那一天开始,别人几乎是认定了她这样的命运,可她总是要争一争才甘心的,即使争到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
雪颖同她一样,都是不甘屈服的人,雪颖争得了妃位,而她争来争去,却险些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
值得吗?
倾落问自己。
也许不值得,同样是命,若只是“上天注定”,自己便循着已定的路走下去,又何必来这世上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