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点银子,刚好够住一晚,再用些茶水,明日是必须要重新想办法了。
她们原本带出来的银两就是购房置地也够了,却白白丢给了那些宫女。
考虑到今后的生活,倾落道:“菱儿,出了宫我就不是宫里的人了,你也不算是我的奴婢,明日咱们便分道扬镳,你去寻自己的出路去吧。”
菱儿一听急了:“奴婢自小入宫,哪有什么出路?姑娘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跟了姑娘的那天起,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要是想丢下奴婢,奴婢就没有活路了。”她眼睛都红了。
倾落也是自己不知如何打算,才让她走,她要真没去处,倾落也不会逼着她离开。
倾落取出帕子给她擦泪,菱儿比她小,跟个孩子似的,倾落安慰道:“你怎么还哭上了?我带着你行了吧?”
菱儿抬起头来,问道:“盘缠已经丢了,姑娘有什么打算?”
倾落严肃道:“唉,有什么办法?咱们两个女子,无亲无故,看来只有去青楼了。”
“什么?去青楼?”菱儿吓退了好几步,她虽然在宫里长大,可青楼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菱儿垂下头去,嘟着嘴,那模样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倾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好不容易出宫来了,我也该回家了。”
菱儿上前来:“姑娘的家是指舒府吗?”
姑娘似乎是舒府的丫头,这是还要回去当丫头?
倾落忽然有些怅然,舒府明明是她的家,再念起时,却已无当初的感觉了。
半晌,倾落道:“我是舒家的义女。”
舒府门前突然来了两名女子,家丁觉得奇怪,走下来看,才发现这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大小姐。
家丁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大小姐回来了!”
倾落肃然道:“别声张,去禀报老爷夫人!”
家丁连忙跑着进去了,就如白天见了鬼似的。
菱儿打量着四周,这舒府,还真是大啊!
一盏茶工夫舒夫人就从里面来了:“倾儿,我的倾儿在哪里?”
母女相见,万千的情绪都涌上心头,倾落朝着舒夫人怀里奔去就哭了起来,舒夫人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
“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倾儿,你真的回来了,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舒夫人忽然看见了菱儿,“她是?”
倾落忙把菱儿介绍给她:“这是菱儿,是侍候我的宫女,有一次女儿被舒妃陷害,还是她帮的我呢。”
舒夫人对这菱儿有了好感,对她也客气。
一行人进了府。
菱儿觉得奇怪,舒妃才是舒夫人的女儿,舒夫人对倾落怎么这么亲热?对那舒妃,怎么又要冷淡许多?
倾落问起舒太尉,舒夫人喟叹:“别提他了,自从罗姨娘怀了身孕,他就当我是个摆设了。”
倾落眸光一凝,雪颖硬塞给爹的罗氏,竟然怀了孕。
舒夫人住的地方没有了先前的奢华,贵重的东西大多搬走了,金银玉器只剩了几件,颜色也是暗沉的。
娘是最重视身份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房间这样简朴?
舒夫人的陪房张嬷嬷红着眼道:“自从小姐不见了,夫人就吃斋念佛,那些个奢华的东西都给搬走了。”
上次见到舒夫人的时候,她头上已有了白发,如今一见,又似乎老了几岁。
倾落心疼不已,娘都是为她操的心,才会老得这么快的。
母女俩人谈了些心事,舒夫人拉着倾落的手:“雪颖进了宫,好在你回来了,娘给你物色一个好夫婿,哪不比进宫为妃强!”
舒夫人私心里也不愿意倾落进宫为妃,雪颖既然顶了倾落的位置,她当然要为女儿找个好婆家。
倾落的脸顷刻似红云,撒娇道:“女儿才回来,娘就想这些,娘难道不想女儿在身边吗?”
舒夫人道:“女大不中留,当今圣上选妃不按常理,日子久了,娘怕你又……”又会像雪颖一样进宫。
“那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了!”
舒夫人笑道:“娘的宝贝女儿,娘怎么舍得随便把你嫁个人家,娘要你嫁的这个人,人品样貌那定都是要配得上我女儿的。”
倾落暗道,宫里有宫里的烦恼,出了宫,也有宫外的烦恼。
回了从前的房间,菱儿就一直气闷着。
倾落走上去,碰了碰她:“这是谁惹我们家菱儿了?”
菱儿背过身去,仍是给她一个不理。
倾落转到她面前去:“怎么了?”
菱儿这才气鼓鼓地说道:“姑娘什么都瞒着奴婢,还是信不过奴婢!”
“我还以为怎么了,你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啊!”倾落随意坐到了桌子上:“舒妃是以我的名义出嫁的,实际上,我才是舒家的女儿,她是我的妹妹,也就是舒雪颖。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心里有压力,或是不慎说给了别人,这件事关系重大,一旦被朝廷知道了,可就是欺君之罪。”
菱儿的惊讶不亚于倾落带她逃走的时候。
舒家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宠冠后宫的舒妃,居然是个冒牌货。
倾落拉着菱儿,细声叮嘱:“菱儿,你要记住,这件事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别说你我,就是整个舒家都会受到牵连。”
菱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点头。
入睡时,窗外月色正好,月光如绸缎洒进房内,给人一种迷幻之感。
想到自己的婚事,倾落辗转难眠。
这一晚同样难眠的,是皇上。
皇上发了一番狠话,定要把倾落抓回来狠狠惩治,可是人后,他却是怀念她,又害怕倾落真的一去不回。
带她进宫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就在不久前他还是这么认为,直到倾落从他眼前消失,他见不到她的时候,这种思念如此强烈,他才发现,倾落在他心里已不止是个妹妹这么简单。
皇上翻了个身,就在这空当,有人将写有倾落去处的信从房梁上投到了桌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