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轻轻蹲下身子,将破琴递给珝儿问:“ 你…你是谁?为何叫我囚牛,你认得此琴吗?你若说得明白,这塔中的真元灵气自管取用,甚至那云罗阁也去得。”
顿了顿,牛头忽然又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若说不清楚,竟敢欺骗我,那此处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言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而后仰天一声长啸……
顿时,大地一阵颤抖,镇塔金铃嗡嗡作响,镇彻八方。
自凌云塔建塔数十年,从未听过这金铃如此响动,事出无常必有妖 。
觉醒真人最先听到动静,慌忙睁开双眼 。下了蒲团 ,径直走出三星阁,朝凌云塔方向望去。
但见得塔尖铃声大作,黑乌翻滚,料定必是有人夜闯宝塔,不由怒从心起恶狠狠的言道:“ 不知何人胆敢违我法旨,夜闯宝塔,若然捉到,必不轻饶?”
此刻,值更巡夜弟子听到异响,自知此事非同寻常 ,便击锣示警。听到锣声,众弟子纷纷手提兵刃冲出各自的卧室,朝凌云塔涌去……
珝儿接过牛头递来的残琴,笑嘻嘻道:“我自然知道你与这琴的来历,只是到时你不能失言,带我二人去取真元。否则我定要你为今天的失信,后悔终生。”
牛头无心与她斗口,它只想快些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于是催促道:“ 好吧,刚才是我冲动了。我信你了,只要你讲得清,我绝不食言。”
珝儿呵呵笑道:“这才是求人的本相嘛,呵呵……”
言罢, 珝儿又道:“你莫急,待我将这琴弦接上,弹上一曲恨别离,你便明了。”
说罢,珝儿将琴轻轻抱在怀中,玉手轻抚,拇指轻轻一拨,顿时一阵轻吟飞出指尖……
其吟轻若细雨绵绵,其声亮如凤啸九天。其势破塔冲凌霄而去。其韵飞空与仙器和鸣。
彩霞云集,朵朵云泥化作五彩瑞雪飘然而下,恰似天女散琼花,又似瑶池玉珠落。
“ 好琴,真是好琴,此琴得天地之造化 ,引日月之精华 ,天下无双,举世闻名。世人若能得听得此天籁之音,死而无憾。” 珝儿激动的几乎泪奔。
你道这残琴为何物?有道是天降奇物自非凡。此琴乃“伏羲八卦天龙音”。
伏羲制琴时,于梧桐三丈三尺高处,取其三段。
先取上段,其音太清,不可要;再取下段,其音太浊,又不要 ;
最后,取来中间一段,手指一弹,其音清浊相当,轻重适宜。既将此段沉入溪流之中。泡浸七十二日后,取来阴干。再由老君炉中煅烧七七四十九天,方得此琴。
此琴好处在琴弦。此弦乃伏羲氏以八部天龙之须,加以瑶池金蚕丝互拈而成。其琴弦外刚内柔,常有白光闪烁。
弹一曲天花乱坠,再弹劳燕纷飞。 又弹得肝肠寸断 ,总教物事是人非 。
珝儿望着这惊世神琴不禁感叹:“都说宝剑赠英雄,神琴送知音。 真不知这憨牛是从何处求来这等宝物,也算其真有天大的造化。”
“我若能将此琴修好,也算一件大功得。” 想到此,珝儿 轻轻将鬓角秀发拔下三根,轻轻缠绕在琴弦之上。而后又拔下金簪,轻轻在琴背上来回刻画穿插,上下缠绕。
说来也是奇怪,原来珝儿秀发竟与这琴弦融为了一体,只片刻之功,便将三根琴弦接了起来。”
淳风见到珝儿竟还有这等本事,不禁又一次对这位小师姐刮目相看了。随口问道:“ 不知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奇琴,怎见你只轻轻一拨便能天降祥瑞 ,好厉害。”
珝儿笑道:“ 此琴乃伏羲氏所造,曰八卦天龙音。此琴有五弦,既宫、商、角,徵,羽五音,其对应者入有五大神功法力。”
“哪五大法力?” 淳风问。
珝儿回道:“ 宫弦起,天降祥瑞,遇祸成祥解灾厄。
商弦起,多杀戮 ,兵戈相见引战争。
角弦起,杀气冲,玄音一起人头落。
徵弦起,享太平,四海戾气皆消亡。
羽弦起,鬼魅生,魑魅魍魉 奉旨行。
若五弦齐鸣,天下无人能够听懂其意,除非遇到知音。”
只见那囚牛叹曰:“ 好琴,真是只好琴,但不知谁能奏此琴,谁又是知音。”
珝儿微微一笑,轻轻将琴放于地上,而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轻轻吸了口凉气,又轻轻呼。
双手轻轻放于琴弦之上,而后边弹边唱,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人易老,花易残,空楼无人问天寒。情字假,进退难,孤雁难越万重山。恨离别,相思远,长叹今生总无缘。
情与恨,苦与烦,莫叹人生情无缘。心如寒,情缠绵,孤望晴空盼月圆。人长久,共婵娟,但愿今生共相伴……曲终人未还…”
一曲未尽,泪水已滑落香腮 , 正是初听不识曲中意, 再听已是曲中人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生永不分离 ……”
曲声忧扬绵绵不绝于耳,仙音透过凌云塔回荡天地之间,玄妙之音遇风而舞,遇雾飘香,遇露合鸣。 微风吹抚飘香雾,雨露沙沙伴琴鸣。
那弦音穿过云层,冲过九霄,飘飘荡荡传至离恨天,忘忧亭。
亭中,一位妙龄女子正手托香腮,哼唱着自己新编的乐调……
正陶醉间,忽闻得阵阵仙乐妙音自九霄云外传来。
这琴声竟比天庭宫乐更忧美,这曲调比广寒宫阙更凄凉,此曲只应天上有,何时遗落在凡间。
这曲调如此亲切熟悉,莫不是:“恨别离?”
“这……这曲调正是自已当年亲手刻在那琴背上的“恨别离”
难道是他…”
“真是他么?”
泪水瞬间涌出,冲涮着少女粉嫩的脸颊 :“ 你个负心之人,终于肯露面了吗?我……我整整等了你八万年 ,寻了你八万年,你究竟死哪去了……呜…鸣…”
泪水化作丝丝香雨飘然而下。
凌云塔内,淳风也黯然垂泪 :“ 好凄凉的词,好悲切的调,为什么人间要有那么多生离死别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劳燕分飞 恨别离。”
此时,一阵阵哽咽声传来:“ 离儿,对不起……”
淳风抬头望去,却只见是那牛头人在哭泣。只见它时儿抽泣,时而叹息,时儿大笑, 时儿嚎淘,时双拳捶胸,时儿以头杵地。
似疯似癫 ,如痴如魔 。
“他…他这是疯癫 了吗 ?” 淳风见这怪物忽然便发起疯来,一时不知所措,便自语道。其实也没指望谁能够回答他。
珝儿望着这一幕感同身受,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哽咽道:“ 岂止是疯癫 ,遇此生离死别之事,谁能超脱世外 ,若非他沉痴迷音色,也不会种下这一场因果。”
“ 是遭了天劫吗?” 淳风问。
听闻天劫二字 ,珝儿身子一颤,潸然泪下 :“相比自己的劫难,囚牛这八万年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长叹一声,回道:“ 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