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有你的信”晚饭后,杜衡拿着封信件进来书房
埋首书案上看《淮南万毕术》的杜沅,扭了扭脖颈儿,抬手接了
“哪里来的?”
“苏轼写的,夹在回我的信封里头,”杜沅了然地挑眉,他们如今虽年纪尚幼,也得忌讳着男女有别,不至男女大防,也得小心授人以柄,让人说私相授受
大佬给来信说啥?这可是少年时的大佬亲笔呀,想后世一本「寒食帖」,被推为我国书法史「三大行书」之一,全才苏东坡呀
字如其人这话,真是有些道理的。
“阿姐,苏轼怎么说?”
“你也来瞧瞧,这是苏轼出的术数题目,想来也是废了些神,翻了不少书卷”杜沅把信件递给了杜衡,杜衡接过,越看眉头越紧,经过这一年多再书院的学习,又有杜沅一对一的针对练习,杜衡的算筹,术数水平早已是书院佼佼者,夫子也及不上
这会子,瞧这几道题目,却拧了眉,胜负欲起来,拉过书房的黑板,就开始动笔解题
大佬就是大佬,这题目,相当于初中奥数的水平了,果然,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天才的脑子构造或许,真和常人不同?
羡慕不来。杜沅接着翻书,执着着要找出炼铜的法子
“爹,下月,慎思班的同窗就要结业了,你觉得,他们都合格了吗?”杜沅问进来的杜辰
“这一年也是眨眼间就过去了,这合格与否,不单是夫子说了算,还得是这些数据说了才算”杜辰走近,拍了拍手里的课业
用数据说话,数字是不会骗人的。用课业发声,课业一点点记录着他们的阶段变化
这是直接又公正的法子了
她爹接受良好,想来,等以后再把这份经验,套进朝廷的公务员领导班子,就灵活适配多了
大宋的磨堪制度太不合理了,职务分解,权力分散,导致了一波又一波尸位素餐的官员,事儿没人干,薪俸一堆人上赶着领。长此以往,国家财政怎么不被耗死?一味征收农业税商税,不是变相刺激压迫农民了吗,贪心的胃口越发大,最后,这些罪都让底层农民承担了。可以说,土地兼并和朝廷用人制度是伴生关系,所以农民起义这么频繁啊
“阿沅?”杜辰喊了两声没反应,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哦,爹,去年种下个的甘蔗,下月初就能收了,这派去单家学习制糖的工人也回来了,月底先用书院山头的杜蔗,砍下一批来试试,顺手来了再去收其他人家的”
“那,你上回说的,进修,你再仔细说说?”
“哦,也是想着,同窗们都颇好学上进,如今学院的名声打出去了,又有几个山头田地的营收,待明年,学院也可自负盈亏。不若,聘请优秀结业生,返学院担任讲师,配合夫子上课,一来嘛,学院到底不比外头,至少书卷要比别处多些,在书院带上几年,学些为人处事,锻炼提升一下人员管理能力,培训学习能力,少说不得,以后也能独当一面不是?”
“只是,这聘请资格,需要的面试条件需要您与诸夫子协定才好”
“何所谓讲师?”
“爹啊,同样的授人以渔呀,可以把讲师需要达成的标准,需要授讲的课目都一一列划出来,然后整理成教辅材料,给有意报考的学子,就像科举那般,选定一个时间,让应试生参考,夫子阅卷,再添一门,试讲。夫子坐下头当学子,当场考评,综合得分优胜者获得教学资格即可呀!至于这具体的考核题目,材料编写和讲师薪俸等,就得您拿主意了”
“你这法子倒也新颖,如此复制传开,有了这套经验,那学院想在哪儿开都可以,倒是便宜”
“爹啊,也不是想在哪儿开都可以,得根据当地州郡的在册人口,推算人口,适龄学子,有了这些报表数据做支撑,才能算出,怎么排布书院才是资源合理的,毕竟,米贱伤农”
“嗯,那这要如何推演人口?”
这,这必须是个大工程。三两句话也是说不完,再说,她手边也没有一个可做模型推算的数据库呀
只好推说,还在构想
翌日,杜沅拎着一食盒的冰棍儿去了绣院,她沿着五丈渠走到了后门儿,这水利织布机,她在纸上反复拆画了几次了,不知不觉又走到水边,脑子里想着细节
远远在对岸渠河杨柳丛里头,瞧见个鹅黄衫儿的娇俏身影,四五步远的距离外,依稀能看见个小郎君?身形瘦削却骨架高大,一身儿青衣,瞧这背影,还有些眼熟
这??杜沅一时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过去,这绣院后门处看见这一幕,可,很是废人心
绣院里头如今有百多个妙龄小娘子,这,这可开不得玩笑
也罢,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伦本常而已
她往常般叩了门,给守门的大娘打了招呼,进去给娘和姑姑送吃食
可巧,她娘和杜戌娘都在课上,她交了食盒给随侍使女,就转去旁边染坊了
她种下的一片蓝草已经收了一批,和染坊的林老师傅沟通过后,林老制了这一缸子染料,在杜沅的讲解下,林老制出了第一张扎染布料
试了几次后,得了这满院子的蓝布,迎风招展,蒸发水汽,挂在院儿里竹竿上自在舒展
杜沅才过来一会儿,薛氏就带着使女过来了,一身月白褙子搭着条扎染蓝布罗裙,花色正是之前杜沅画下的绣样,如今的堂嫂对杜沅那叫一个热情,毕竟这不过两月,这在成都府独一份儿的扎染蓝布,销售火爆,她可是在书房陪丈夫挑灯对过账目的,那上头日渐增长的数字,真看得她心惊
她穿上这一身儿的扎染衫裙,去赴闺中姐妹儿的茶会也好,送布料回娘家也罢,无一不夸,无一不是受到焦点推崇
这可都是小堂妹的点子,也不知道这堂妹是如何长的,竟这样机灵聪慧
还这样友善兄弟姊妹,这样价值万金的点子,说给就给
平白送了只金鸡母给大房,能想到这些,薛娘子哪里会不对杜沅热情?
这不,嫁过来一年出头的她也平了心思,嫁鸡随鸡,一门儿心思经营好自己的生活,琢磨着做好贤内助,恭顺公婆,让自家生意再做大些,再多挣些
自己也时不时地来染坊,绣院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