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么了?”杜衡端着刚出炉的豆腐脑进来书房,看见他爹脸色悲凄,忙问
“衡儿,来。爹无事,端的什么?”杜辰敛了神色,挤出抹笑
“豆腐脑,里头放了果仁儿肉鮓这些,可香可好吃!您尝尝,还热乎着喱”
杜辰拿木勺用了两口。也说味道不错,口感丰富!
“来,衡哥儿尝尝这饼干,可合胃口?”杜沅推门进来,端着一个托盘
白釉竹叶纹的碟里,放着用面粉和着蛋液醒发,加植物油揉擀成薄片,再铺上一层炒过味的梅菜肉末儿,再次刷上油和蛋液,撒上芝麻葱花儿放进面包窑烤制而成的饼干
一口下去咔呲咔呲直掉渣儿,酥脆咸香
杜沅倒没注意她爹神色,送过茶水饼干就回后院了,毕竟后院儿还有蛋糕在烤呢,可得守着
“爹啊,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不知您忧,但忧虑伤身,凡事必有可解。存在即合理,总是能有法子的,您说对吧?”
杜辰看着比书案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清澈的眸子里写满关切,赤诚
“嗯,衡儿说的不错。只,这存在即合理做何解?”
“啊,阿姐说的,好像是,凡所有合乎理性的,都是现实的,凡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阿姐说是书上看来的,一个姓黑的心学先生说的”
“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
“阿嚏~”后院儿的杜沅接二连三地喊喷嚏
“阿沅可是穿的少了?着病了?”郑氏抱着杜仲,看女儿鼻涕打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不曾,想来是火炉边熏了些烟气,阿娘莫带小弟过来,”她一面打折喷嚏一面说
“阿娘,您说,若是有织布架子借水力织布,织女只管穿梭引线,如何?”
郑氏双手恰在小儿腋下,撑着他,让他在地上学着走
“水力织布?你细说说”郑氏抬头看着她,一时愣在原地,杜仲发现走不动了,挣不开,正扭动身子嘴里咿呀咿呀地发着单音节字音呢
“来,小杜仲,咱坐学步车,自个儿学学路咯!举高高呀!飞咯~”杜沅把走廊上的学步车搬了过来,双手撑在他腋下,用力举高,小杜仲笑出米牙,咯咯地笑声洒落一地
“飞~飞”奶呼呼的小孩儿,笑得喜人
“飞咯~快坐好,和姐姐比赛谁跑得快哦,准备!开始!”杜沅把他放进了侯师傅打造的学步车里头,声情并茂地和他交流,逗他开心
小孩儿颠颠儿地借着车,挪动着步子
“阿娘大概是借用水力,带起齿轮,进而带动织布机运作,省织女的力气。现下我也说不好,画了幅图纸,犹不知可行与否喱。您且等我些时候,待反复验证过后,再请侯师傅打造来看看,届时,一定请您第一个试用!”
“好,阿娘等着!”
“呀!我蛋糕想是成了,闻这味儿就知道,这回总算是对了!”
杜沅一面用长筷小心地夹了出来,一面用力闻了口
香!就是这个味儿!
这撇下一口,放进嘴里试了试,啧!真香!
和现代的自然是没法儿比,但,能出成品她就很满足了,瞧这蜂窝状的气口,松软香甜!
“小杜仲呀,快来尝尝,可好吃呀?”撇了一小块儿,吹凉了下,掰了小口喂给小弟,小孩儿吃得啊啊还要,口水都淌了出来,可真是小馋猫
“乖噢,你年纪还小,吃不得这样多甜食!待你再大些,阿姐再给你做呀!乖噢”
“阿娘觉得如何?”
“这,就叫蛋糕?”郑氏吃过几口,被这口感俘虏了
“可不,您是瞧着我做过的,就是面粉,蛋液和牛乳做的呀!这烤出来状似糕点,自然叫蛋糕适宜些,您说是也不是?”
杜沅挨个儿给家里人都送了一块儿去,请大家尝尝,顺带求夸奖
这蛋糕她可是做失败小半年了,终于,在学会牛奶粥,做出过酸奶,奶酪后,还是给她掌握了蛋糕的成功秘方
奶酪在大宋不罕见,这蛋糕总得是独一份儿了吧!
哈哈哈,可以可以,她已经可以预想,这蛋糕店生意的火爆场面了
有此收入,还怕医学院资金缺口嘛?怕!哈哈哈,不过总归,还要很多吧
毕竟,一个抽奖都能炸出如此多有钱人,大宋,或者说整个儿炎黄子孙都是吃货民族,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得给吃喝包圆了~这钱,还不是手到擒来?谁让她来自现代呢,天生就赢在起跑线,比所有人都要见多识广~
美,美得很!
“爹,您之前问我,医学院何以为继,往日我说要去找商贾富户,或其他药房医堂,合资开办,共担风险。但,今日,我可以说,开店,自负盈亏。”
“自负盈亏?何以自负?”
“您且吃吃这个”杜沅递过蛋糕
杜沅切了一角金黄松软的蛋糕,摆在白釉青瓷盘中,瞧着很是好看
“这,甜软可口,着实好味道”
“你说的,就是此物?”
“嗯,这是蛋糕!此物老少咸宜,包装一番推出市场,不出意外,会大受追捧!”
“你打算开店卖,哦,卖蛋糕,盈余充作医学院资金,两厢持衡”
“爹,我知道,我们家是不会触商贾事的,这法子我会写做企划,再喊了秦爷爷,姑父一齐来商讨,这法子如何施行才最得宜”
“嗯,你事事周全,为父已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爹啊,没有您时刻鞭策提醒,孩儿又那里能这样思虑周全。往后也需您多费心看顾,免我行差踏错才是”
“你意思是,不喊你伯父一家了?”
“爹啊,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心经不起考量的。贪嗔痴念谁都有。互相尊重彼此心里的阴暗面吧。再说假以时日,伯父家的织造必然冠绝成都府乃至大宋,足够了。树大招风。又说,蛋糕这法子虽能挣银钱,却是要大部分充来医学院,这,也算是劳累不的好的差事,哪里能让伯父一家吃亏?伯娘向来精明,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你呀你,好好地小娘子,偏生这般牙尖嘴利!真是,在家怎样左右都好,出门可得仔细着些”
“知了爹,对了,衡哥儿说您今日脸色不好?是着病了?还是遇上糟心事了?”
杜辰轻笑,“不碍事,晨起收到两封信,一封是你君漠叔父来的,言明新政艰难。范公等众改革受阻,被诬“朋党”。范公上书“小人之党,君子之党”自辨
朝廷现在两党交锋,势同水火
一封来自绵州,郑典来信斥责女婿不识时务,不思变通,无有进取心。又委婉炫耀,儿子修远进京应试,已获推举茂才异等,得授授将作监丞、签书寿州做判官了
杜沅听罢,忽然就有点懂了
懂她爹为何闷闷不乐,懂范仲淹为何要自贬出京,最终客死异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