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后,杜沅姐弟留了王田,一路到书房,杜沅取了几张图给他,纸上绘的是一把交椅,列明了尺寸细节,今日去瞧过了王家,杜沅就在想,哪条才是适合王家的出路
救急不救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王家爷爷有一手竹编的手艺,就花了竹椅,竹篮,竹笼,竹床等制品等图,这些都是她爷爷小时候编过,她长大也买来用过的,虽然这手艺她是没学过,但用纸笔画下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这些竹编制品花些心思,就能做。只这交椅,应该是这世上独一份儿的了。上有靠背、扶手,坐板改为绳穿的一排竹片,椅子腿则是前后相交的两个木框,用细铁棍铆合,可以折叠,体轻易携。想来,有这交椅的手艺,他王家也能在竹编匠人这一行博出个名头,家计能好过些
王田也是打小儿跟着爷爷,做过些竹篾制品的,瞧着图纸上这些精巧物事,经了这些月在书院的学习,也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他家的金鸡子
当即道谢作揖,杜衡问他,有哪里有疑,但问
“爹?您怎么不掌灯呀?可能在黑夜里看书不成?”晚饭后,杜沅准备去书房接着写,应下秦老爷子的急救本子,推开门,借着透窗进来的月色,瞧见了书案后头坐着的杜辰
挂了绣着桃李柳丝的白罗圆灯笼,点上灯烛,走近前去
“啊,无事,爹坐着想些事,倒也不曾翻书看”杜辰笑的勉强
杜沅瞧了瞧他手边,放着爹书信,信纸内容她瞧不清,却瞧见了壳子上君漠二字?莫不是蔡君漠?这大佬应该和她爹年纪相仿,但这位可是少年及第,官宦世家,书法上颇有造诣,和苏轼、黄庭坚、米芾并称宋四家,尤善理财,任过最高财政官三司使,青史有名的北宋名臣啊!
“爹,信上说什么了?”
“啊,你君漠叔父的信,说了些政事。朝廷去年底和西夏羌人停了战事,今年和议,赐岁币换安宁,管家今拜范大人做参知政事,我大宋,终有望了!”
杜沅听得父亲话里的激动欣喜,哪里忍心泼冷水
“君漠叔父呢,他如今哪里做官?”
“知谏院做谏官”
啧!喷子啊!不,纪检委啊这是,666
“爹,这是好的发展呀,您想,朝政要发展,就要革新,祛疾除弊,只是,并不容易,范大人这条路,怕是要走得艰难。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计生死名望,也要做的。范大人是一心为民为国的官,他做了这革新的刀刃,若能唤醒更多官员,居安思危,不破不立的警觉,那革新就总有成功那天!”
“阿沅,你这,话里话外,怎么都是在安慰爹,范大人这革新不会得偿所愿?”
“爹啊,凡事都有两面性嘛,咱不能只设想自己期望的走向,两手准备都要做嘛,我这不是,您就当我乌鸦嘴吧”
杜沅也不再多说,那就再多做些事吧
“爹,您知道范大人革新,要革哪些新呢?”
“还不知,6月范大人辞了参知政事不授,如今才应,想来再有一月,就有书信来了”
“嗯,爹呀,您说过「开封书院」是大宋四大书院之一,给大宋培养了无数士人举子,不管范大人如何改,想来也会坚持以人为本吧?咱们这会儿办书院,不也相当于和范大人的举措不谋而合?这也是在助力革新呀!只要做好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不添乱,那就是在支持范大人!为大宋的革新在助力呀!”
“好姑娘,哈哈,竟给你瞧出来了,为父是在可惜,都说在其位谋其事,是我着相了。你说的不错,做好手上的事,也是在助力嘛!”
屋内烛火摇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各自伏案读写忙活
翌日,赵家郎君赵远,果然让小厮拎着书匣来报道了
小胖子趾高气昂地进了慎思斋,选了中间的位置,小厮当即忙前忙后擦桌子,从马车里搬来蒲团,书院学子都给这阵势惊在一旁,毕竟瞧着赵远一身儿的锦袍富贵,正要开口阻拦
秦老爷子踱步进来,戒尺敲了敲书案
众人坐下,被赵远占了座儿的戚六站在隔道,行礼后,才禀明夫子,座位给这人强占了
秦夫子反问:“座位被占,你要如何?”
赵远听此,挑了眉毛,啧!这老头儿上道儿,是啊,占了你座儿,你又耐我何?
“回夫子,学生自然言说分明”
“你自与占你座儿的人说去,不必对我说”
“这位郎君,这位置原是我的,你坐处不在此,想是头回来,不知者不罪,你换自己位置去吧”
“呵,小爷说这是我的就是我的,左右一个座儿,你爱坐哪儿哪儿去,别碍眼”
“你,竟这般不讲理!”
“哟,不讲理怎么了?小五,给爷把这浑人拉下去,省得碍眼”
“小郎君好大气性,这是书院,自有规矩!若要在此处读书,就得守,反之,现下离开也不晚”
“戚6,课上是教过以德报怨,但,也莫要忘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可知?”
“二郎,您,就听了夫子的罢,若不从,老爷,老爷会打死我的”
赵远虽胸无点墨,也被家里夫子押着学过几页书,自然听懂了秦夫子的话外音
又看到戚6并周围学子扭头瞪他的模样
心里发麻,利索认怂,起身去了后排余下的位置坐了
因为紫芝姐弟来了慎思斋,如今添上赵远,整好一组,秦广白还当选了组长
上午的课,赵远半趴在桌上,睡觉,或纸上随意涂画,就是不听课,但也不多捣乱
午时,众人排队要去吃饭,赵远要回家去吃,让陈立拦了,说书院规矩,不到散学时辰,不许外出,赵远刚不过体格健壮的斋长,怂地坐了,支使小厮去排队打饭来
杜沅对广白耳语了几句,广白对赵远说,若要吃,就自己排队来取,不能让他人代打,一人一碗,在食堂用饭,饭后自己洗碗,这也是书院规矩!
赵远气得目瞪口呆!啥?还要他自己洗碗?可去他x的吧!真,给点好脸色真以为自己是天老子了?要不是家里老爹收了他的私房钱,又扣住了娘,不许接济,逼得他只能来书院读书,才有花用,谁受这气?
正要发飙,陈立站了过来
赵远吞了这口气,直愣愣坐下,架不住腹中饥饿啊,他今儿起得早,又满心怨念,哪里有心情吃早点
这会儿依稀还能闻着些食堂飘来的香
害,
陈立和广白几人不多等,径自去用饭了
赵远在位置上忸怩了好一会儿
还是一步一挪地去了食堂,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番,众人都在用饭,没人理会他
反倒是塞了满口的小五,喊的大声迎了来
这蠢材,是生怕旁人瞧不见,看不了我笑话?这样大嗓儿作甚!!
越想越气,手下使劲排了小五肩背几下
小五满脸堆笑,因着自家郎君拿碗打菜
饭后,陈立广白又站在了赵远身后,愣让他找不到一点机会,让小五给刷碗,无奈,满脸土色地在小五的技术指导下,略略刷了碗,气的两手水在身上囫囵擦了,就往外走